舞台上流动屏显示着“欢庆20××年元旦”几个字提示这场活动的主题,沉重的深红色幕帘后是已经排好队形的开场舞舞者,她们面对着的是一层墨绿色的帘子,台前的镁光灯的各色光束交相辉映。
礼堂大厅观众陆续进场入座,此起彼伏的喧哗声中始终响彻着体育老师举着话筒,通过扩音器传来的维持秩序,安排校外人员进场座位的声音。
这倒与化妆间里,拿着节目顺序单的负责老师在躁动的人群中,不断喊着下一个节目的人员准备隔墙呼应。
岑渡是随着班里的人一起来的,然后被安排在化妆间候场,刚进去就看到了妆容精致的两个少女,和三个被迫抹上了口红齐齐自闭的三个男生。
他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尤其两个人还人模狗样地穿上了西装。
嗯,楚稚没说错,江予怀确实很适合胡萝卜色。
“你进来的时候他们来了没?”,纪念安问他。
“来了,第一排,宋柯甚至已经跟一个女生唠上了。”大概真的很好笑,他现在都没忍住。
“哟呵,我去看看。”,刚站起来准备出去偷瞄一眼的纪念安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文艺委员拦下了:“纪念安,阮佑言,快点,就差你们了。”
“啊,来了来了。”纪念安应道,顺便带上阮佑言:“行了别自闭了,又不是你一个人涂了,下台后擦掉不就行了……我们先走了啊。”
白弈星和位莱被叫去准备开场了,岑渡也在最后一遍过稿子,大概室内待久了,总算没有刚来时那么冷了,披着羽绒服在跟慕芸发消息,据说她已经准备好荀安给她跨海直播了。
忽略繁乱的气氛,礼堂里一切都井然有序,十秒倒计时的声音准时从礼堂荡开,扩散到浸泡在喜悦的氛围里的校园,在悠悠然飘下的雪花中传递,由近及远。
下午开放日,只要在规定时间前回到学校就可以了。
晚会尾声的散场音乐婉转悠扬,持续了几个小时的热闹非凡终于如潮水般一点点褪去,化妆间的老师学生表演完就回归人群了。
纪念安和楚稚被程月白勒令先不许换衣服卸妆,她必须拍几张静图近照,现在刚拍完在卸妆。
三个被迫涂了口红的男生因为忍受不了周肆和宋柯的嘲笑,在真人solo,岑渡默默看戏。
此时化妆间里只剩九人组和位莱,同学的邀请她婉拒了,曹思文被她支出去先找家餐厅,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几个人怎么跟黏在一起一样?!
明明是最容易合群的性格,此时却格格不入。
算了吧,不都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没……“都收拾好了就走吧。”
退缩的情绪突然被打断,她脱口而出:“等,等一下。”
声音并不很大,九个人也不是沉默的,但这声制止就是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九道目光齐齐看过来,楚稚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课代表啊,有事吗?”阮佑言问。
“能……江予怀能留一下吗?”
一群人秒懂:“可以可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江予怀也很配合地留下了。
刚出来宋柯就按耐不住好奇了:“那女生谁啊,对着江予怀那张冰山脸居然有勇气当面表白,牛批。”
阮佑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虽然心知肚明,但“表白”两个字被明确指出来,楚稚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地低落下去,她自己也很纠结啊,被人表白多正常,关她什么事?
除非……她是喜欢江予怀的?楚稚很清楚自己的毛病,是心生爱慕还是占有欲作祟?她不确定。
几个月前五景山阴天的那次朝霞时,“我们没什么想法”“暗恋啊,真可怕”……事不关己的言论在脑海中回荡,耳边是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
程月白对纪念安道:“我没记错的话,是叫‘位莱’吧?初一同班过的那个?”
纪念安一耸肩:“嗯哼。”
“不容易啊,她居然能坚持那么久……”
楚稚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她喜欢江予怀很久了?”
程月白:“对啊,初一时就喜欢了,虽然从来没有过实际行动,但一看就能看出来,就像……没事。”
楚稚没去纠结她那个没举出来的例子,她脑子里回荡的字句成功替换成了“初一时就喜欢了”。
程月白和纪念安看看楚稚这个样子,又看看对方,瞬间了然。
相较在大厅等着的几个人顺利的交谈,化妆间里的两个人就没那么顺利了。
纵使江予怀天性冷淡,他也不是个会把别人的感情当垃圾一样的人,江予怀几乎拿出了对楚稚的耐心,看着对面的女生犹犹豫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女生突然抬起头和江予怀对视,笑着道:“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江予怀不知可否:“嗯。”
“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位莱试探地问。
江予怀呼了口气:“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比你喜欢我还要久,我想既然你想为你这么久以来的喜欢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那么我也想讨求一个结果。”
“……好。”
“……新年快乐。”
“谢谢。”
不远处响起木门轻轻的开关声,脚步渐行渐远,外面人的说笑声也渐渐远去。
他们在讨论去火锅店后要点些什么,是先去买奶茶,还是到火锅店后再点……没有人问。
亮着暖黄灯光的化妆间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慢慢完全蹲下去,衣服布料互相摩擦的声音都没有了,她把脸埋进臂弯。
原本不大的化妆间因为只剩这小小的一团,不时发出呜咽的人影,而显得寂静且空旷。
哭什么呢?她想:暗恋本来就是件孤注一掷的事啊,运气好了,能赌赢,运气不好也不至于哭啊……至少,她暗恋的人知道,她喜欢她。
礼堂的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女孩从口袋里抽出纸擦干了手才去接那第三次响起的电话。
曹思文的声音有压不住的气愤:“你、人、呢!你们学校人都走光了吧?!”
位莱擦着脸上的水从洗手间出来:“脸不卸干净残留的彩妆有害皮肤知不知道。”
对方的气愤依然化作了迟疑,但还是故作气愤:“行行行,赶紧出来,你知道今天的位置有多难抢吗?定位发你了。”
“得嘞~”
位莱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才把手机收起来,被脸上的水浸湿的几张纸巾被她团成团一起收进口袋。
她知道了……唉,这该死的闺蜜情。
他们几个都知道,但没人会出去乱说,她跟那群人也还是原来半生不熟的关系。
或许下次调位置,她要动一下了,啊对,今年没有下次了,期末考还有两个多星期 要放寒假了。
寒假那个才是真正的过年,或许考好一点,可以跟爸妈多要点红包。
嗯,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