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如常醒来,却发现枕边是空的,再一转头,却看见沈熏颐把她的衣裳裹在身上,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回头发现她醒了,脸霎时就红了,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掩饰。
虞晚顾不上寒凉,动情地环住他,恨不得往他身体里灌入自己一生的温柔。
沈熏颐从来不许她进厨房,他在炉灶边多年,深知其艰辛,便不愿让她再受。于是不管忙得多晚回家,他都要亲自为她准备好第二日一天的饭菜汤羹。
如今的虞晚不必去操心福满斋,也不必忧虑自家生计,每日对镜描妆,十指纤纤地绣花草鱼鸟,岁月静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半年后,虞晚依然没有孩子。
每次虞晚吃些酸辣食物,沈熏颐都会以为她有了,直到大夫摇摇头,他才失望叹息。
为了早日为他生下孩子,虞晚频繁地喝坐胎药,那些苦得发涩的浓稠汤药,就像白水一样被她每日灌入腹中。很长一段时间,虞晚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苦气,隔得老远都能闻见。
而沈熏颐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直到沈熏颐生辰,他已经是摘星楼头牌掌厨,徒弟们自然要挨个来送贺礼。虞晚也特意安排了戏班子,她想让他高兴些,再高兴些。
有位徒弟来得晚,神秘兮兮地告诉大家,他为师傅备了一份大礼。拊掌间,-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款款而入。
虞晚当即明白过来,冷着脸并不许她进门。可是,沈熏颐将她一把推开:“不下蛋的母鸡有何颜面拦着夫君纳妾?”
虞晚整个人都怔住了。人人都以为她会哭号,会追上来撕扯。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抬不起步子,她不能相信那句话是从沈熏颐的嘴里说出来的。
那晚,沈熏颐把女子带入他房中。
虞晚就这样站了一整夜。呆如木偶。
酒醒以后,沈熏颐也没有在虞晚产前收敛一分对那女子的柔情蜜意。
虞晚不再饮坐胎药,她只是频繁地想起娘亲临死前的那些日子。她艰难地睁着干涸的双眼,哽咽地一遍遍问虞晚,为何爹爹不爱她,为何要纳妾,为何要忍心叫她痛苦。
也是那时,虞晚听说是娘亲一意要赶沈熏颐和他娘走,这才彻底失了爹爹的心。才会令他一再纳妾,也不再亲近娘亲。
直到今日,虞晚懂得娘亲心中苦楚。原来眼见自己所爱的人日日与她人欢好,如此痛心。
不久,那女子便有孕。
沈熏颐却在这时加倍忙碌起来,有时两三日也不会回家一趟。
虞晚便日日自己下厨给她做汤,喂她吃下,看着她的肚子逐渐圆起来。
一想着那里面是熏颐的孩子,虞晚就会由衷地笑起来。她轻轻拂过女子的肚子,想着孩子是否会同熏颐幼时一样,清秀,乖巧。
那日,两人上集市扯些布料给孩子做衣裳,一辆飞驰的马车被石子所挫,眼看就要撞过来。虞晚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了,竟在刹那间把那女子护在了身下。好在有惊无险,马车最终倒在她旁边,只是她额头被刮掉一块皮。血流了满脸,甚是触目惊心。
沈熏颐闻讯赶回来,看见她独自用热水擦洗伤口,血染红整个脸盆。忍不住抓过她的衣领就骂,为何蠢钝不堪,不动躲避。
虞晚低着头,讷讷地说,没事的,一点血而已。好像她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容颜。
那晚,沈熏颐彻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