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些日子政务繁忙没去看你。”玄凌说着坐到她身侧,将她揽住,一连串的追问,“太医怎么说?胎像好不好?可有什么不适没有?”
“好,都好着呢。”陵容千依百顺地依偎到他怀里,呢喃低语:"臣妾确实比二妹幸运。"
却闻玄凌只一声低笑:"你这话又从何说起?”
陵容微转过首,即与他四目相对,口吻变得愈发促狭:"自然是因为皇上不嫌弃臣妾出身而感慨。"她静静凝视着他,静观他的每一分情绪。
“好吧……”玄凌无奈而笑,遂敛去几分轻松,神情变得郑重,"朕知道最近的风言风语让你心里不痛快。"
陵容一怔:“哪有这样的事?”顿一顿又道,“臣妾经此一事反而更加安心了,臣妾如今很庆幸父亲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能够知足常乐。臣妾将来也不必在夫家和娘家之间为难。”
玄凌哑然,两人温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待慕容妃无情了些。"
陵容仰首在他颈间吻了一吻:“皇上心里有臣妾就好,别的事,臣妾不在意。”
这话自然惹人心疼,她静看着他轻轻吸气,却又酸酸地添上一句:“皇上若非自觉对慕容妃有情,又怎会有此一问?"
慢声轻语撩动心弦,他猛地侧身,就势将她压倒在榻上。
他近乎宣泄地吻她,却又很克制,身子悬着,生怕伤了她的身孕。
陵容在殿中多留了半晌,与玄凌一道用了午膳才走。
玄凌将她送至殿门处,遥望着那顶暖轿离开,轻声一喟:“朕去宓秀宫。”
李长会意,忙命人去备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宓秀宫行去。
慕容世兰自是一脸喜色地出来迎驾。
玄凌伸手一扶:“外面冷,进屋说话。”
二人便一道进了屋,她身边的宫女很快奉了温酒进来给他。
慕容世兰笑意妩媚:"天气冷皇上喝些暖暖身?”
但玄凌摇头:“不必了,一会儿还要看折子。”
慕容世兰便不再劝,玄凌静了静,措辞在脑海中转了个来回:“朕听闻最近你宫里很是热闹。”
慕容世兰不由心弦提起——她听出他语气发沉,令人听之生畏的沉。
便听他续道:"朕知道女人聚在一起爱说闲话,但人居高位还要要有足够匹配地位的修养才好。"
“……”慕容世兰哑了哑“是安昭仪去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她就知道安氏这个下贱之人,向来最会狐媚惑主。
“不关安昭仪的事。”玄凌淡声,“是朕希望你好好安静些。”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你若再招惹是非,让朕如何放心复你华妃之位?”
欢宜香,终究是他亏欠她几分的。而慕容家也几次上书说慕容世兰冤枉,但真的冤枉吗?那日她虽不想出意外,可存的什么心思也并不难猜。
便见慕容世兰果然面露喜色:“臣妾谢皇上!”
当真是浅薄的性子。
玄凌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下眉,想着自己从前竟宠多她,都觉得有些恍惚。
是以宓秀宫外走时,玄凌便思量着下了旨。他对慕容世兰有情也好无情也罢,汝南王早有不臣之心,慕容家他是定然要除的。
他略作忖度,又交待李长:“传旨六宫晋甄容华为婕妤。”
李长微怔,旋即颔首,应了句“诺”。
甄婕妤是不一样的——李长心里暗叹。
玄凌心里则在想,后宫中人有了新的话题,先前关于陵容的种种非议应该会很快消失了。
后宫出身高的妃嫔多是自己手中的棋子,出身低的妃嫔更只是自己消遣的玩意。可陵容是不一样,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她的受委屈的。
这些日子自己也一直在想是不是对其宠爱太过,或许应该冷一冷,以平后宫世家女子之怨。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向他表露着她的无害和谦卑,他确实是有几分不忍心的。
陵容向来不在意位分,是他主动将人捧到昭仪的位置。若是因为其他人的流言,反过来责怪她也是在没有道理。
而且她怀着他的孩子,以后孩子将来确实需要一个体面的外家。安比槐为人虽有些钻营,但有忠君之心,办事也算机灵。
安家不像慕容氏一般总是无穷索取,不知分寸,贪得无厌。所以陵容,是多宠上几分无妨的。
甄嬛到底是有些矫情了,他还愿意宠她她以后自然还会有再孩子的,本来彼此心照不宣的让不快的事情过去便罢了,不过既然她存心让他记得,那他也只好记得了。
饮绿轩中,甄嬛得了旨,却并无太高兴之意:“安昭仪的妹妹入了宫,送份礼过去吧。”
浣碧领了命,麻利地躬身,领着宫人们收拾住处去了。
槿汐上前小声询问:“小主是觉得此事和安昭仪有关?”
甄嬛摇头:“旨是皇上下的,陵容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情帮我说话?”说着意识到她语中别有意味,抬头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槿汐颔首:“奴婢只是觉得……皇上,复了华妃之位,却并未复小主贵嫔之位。是不是还对小主存有心结?”
甄嬛眸光微凝:“皇上明知我搬到绿饮轩居住,从未提过让我回莹心殿居住,我便知道他心里对我还是有埋怨的。”说着缓缓吁了口气,一字一顿地对槿汐道:“我思来想去,又何尝不知道陵容当时说动皇上让太医详查我小产之事有些蹊跷,竟是刚好帮华妃逃脱了罪责。”
固然并不想做个对真相一无所知的糊涂人,可淳儿到底已经是死人,戳破了真相对自己实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
若是当时没有细查,自己也会得到玄凌更多的愧疚,慕容世兰也绝对不会这般轻易的复位,想到此冷笑一声:"可华妃却不会领她的情,这些日子对她的编排难听着呢!"
陵容自然也是得到消息的,悠悠闲闲吃了手中的蜜橘道:“宫中向来是热闹不断的。”说罢停一停,摘下手上一只温润剔透的翡翠镯子拢在凝香腕上,那镯子水头极好,通体翠绿,盈盈似一汪碧水,十分通透。
笑盈盈道:“太后怜惜你身子单薄,特意赐你如意簪给你润色妆奁。今后你就放心在宫里住着吧,没有人会再说什么的。"太后想必也应该很满意凝香没在玄凌身前多留才会不吝慈爱和宽和。
凝香骤然爆发出一声激烈的悲鸣,伏在她怀中号啕大哭,唤道:“姐姐!姐姐!”
那样悲痛的哭声,仿佛积蓄许多的沉痛,无数的悲与愧都迸发了出来。
陵容也不由心头一酸,凝香很想曾经的自己。茫然忐忑的应对着一糟又一糟的超过自己认知和能力事情,承受着一桩又一桩得委屈。
拍了拍她背:"这一场为自己伤心难过哭过了,往后要学会把眼泪留到合适的时候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