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独寒山和黑风寨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伙乱臣贼子,既然要除掉就杀个干净,只不过屠云岚和他大哥这件事,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也是最棘手的地方。
至少屠云岚不能死,否则他无法向齐政交代。
“前辈既然知道,齐某也就摊牌了,除了屠云岚,今日黑风寨剩下的所有人,都活不了。包括老爷子你。”齐乐语气冷漠,脸上也收敛了笑意。
“就凭你们两个小辈?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哼哼,小子们,武功高不一定就是强者,今天就让老夫给你们一点儿教训。”独寒山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开始震颤,从山石之中突然穿出许多铁链,将两人围困,接着从山里的石壁之中走出了许多石头傀儡,第三山的人都纷纷往独寒山身后聚集,而青翎飞花宫的人也退至邢无和齐乐身后。
独寒山以手为刃切断两条铁链,咻然破空袭来,真气激荡震得他蓬乱灰发扬起,露出了那张老态皱皲的脸,可眉宇间的气势却不似枯槁之人。
快,比快,却在奔雷剑出之前,月光未能化剑之时,已经将两人的兵器锁住。
两人自运内力去解,却感到锁链如千斤巨石压身,那瞬威压让邢无仿佛看到了昔日的邢长风,已不需要什么兵器,随心所欲,信手拈来,强大的内力让万物皆可为器。
独寒山制住两人时,弹手激活了机关傀儡,只见石人快速挪动,将闯到山上的杀手们全都围了起来,机括声响起,箭矢已在弦上,邢无率先动手想要震断铁链,却发现这铁链是玄铁铸成,在独寒山强大的内力压制下,他竟然无法做到。
齐乐就更不用说,被这铁链捆住后被巨大压力压得单膝下跪。
剑鞘和铁链激烈摩擦产生火花,独寒山一扯,两个人被拖了出去,落地时突然一空,紧接着两人救坠进了一个机关地洞中,铁链被独寒山震断,石洞也轰然关闭将两个人关了起来。
这下面是第三山的机关重地,也是独寒山守了这么多年的“宝藏”,如果没有地图和带路的人引路,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这座山。
见领头的已经被关起来了,第三山的人也开始大喊着“杀了他们”,傀儡内部的暗箭力量巨大,一时如雨发射,死伤无数。
独寒山并不知道齐乐想要灭口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齐政的事,只以为是齐政诱惑了屠云岚,泄露了黑风寨的秘密,这才引来杀身之祸。他打算除掉齐乐这些人后,再封闭第三山,想办法让屠云岚等人从山内的洞窟逃出去。
所以他也是下的死手,齐乐与邢无掉入机关城内,若非有奇迹定是死路一条。
此时独寒山操纵手中铁链穿进人群中,直接将三四个青翎飞花宫的门人穿膛而过,五指自袍中一抹,数枚银色飞刀在手激射而出,又杀了几人。
而那些箭矢甚至可以穿透人体,带着血肉钉在了树上和地上。
不过瞬时,齐乐几百门人就已经所剩无几,血色沾染上青色羽毛,凝成一团,尸首相伏。
杀孽,只要造下一回,这一生都会陷入因果报应中,不是报仇,就是被寻仇,不是他死,就是己亡。
独寒山看着第三山的首领们对他感恩戴德、恭敬有加的样子,摆了摆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山上,他要趁大限将至之前,再见一见三娘。
花儿啊花儿,师父以后不能替你再保护她了。
不过相信经历过这些,三娘她也慢慢地长大了,现在有了小花儿,她可以顽强地继续活下去。
独寒山回到山上,看了看屠云岚的断臂,心疼得直摇头:“三娘,以后别为男人伤害自己,傻姑娘,真的不值得。”
“没事,只是那个时候突然很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变得和当年那些人一模一样,这样,我心里觉得好受一些。爷爷,跟我一起离开黑风寨吧,得罪了齐家的人,齐国是待不下去了,我们还可以去白国。”
屠云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臂,笑了,“虽然失去了一只手,但是感觉整个人都变轻了,剑术也似乎有所突破,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了。”
“经历会让人成长,这是心境的提升,三娘,境界的提升是很难得的,需要人去领悟,去感应这冥冥之中的规律。学会爱能让一个人仁慈,学会恨能让人变得执着,而学会承担,和放下,会让人坚定而从容。不过以后可千万记得,一定不能再伤害自个儿,先爱己再爱人,否则那个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对,你这手,爷爷给你整个厉害的,绝对不比你以前的手差,既然玩的是双剑,只有一只手怎么行呢!”
“这还能怎么办?断都断了,难道爷爷你还能给我变一只手出来不成?”
“人手当然是不能,不过我以前去西域游历时,得到过一件名为‘冰肌玉骨’的宝物,只要运功便可以与人体筋脉相连,可以以此物,为你雕琢一只真正的‘玉手’出来,爷爷的手艺,你还是放心的吧。”
“行,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屠云岚点头。
独寒山果然为屠云岚制作了一只精致而特别的手,“冰肌玉骨”,顾名思义,以通透水晶为肉,以玉石为骨为髓,荧蓝色的骨骼和指节在冰魄般的手中散发光芒,手指纤细修长,关节处灵活机巧,与另一只手相差无几。
屠云岚尝试运功动了动手,竟然能感受到其中对于内力的运转,这像是一件活的武器一样。她抬起冰蓝色的手指,用指尖触摸干将,那种奇异的感觉让她感到心脏微颤,这样的手使用这把剑,才是绝世无双啊。
“真美啊!哈哈哈,三娘,果然这冰肌玉骨是最适合你的,只不过以前总找不到机会给你用上,现在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啧啧,这是我独寒山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件作品,真是太美了啊!”独寒山围着她转了两圈,又打量了一下冰肌玉骨手掌和手指的细节,满意地点了点头。
“爷爷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不仅武功好,还会这么多奇特手艺,可惜我对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不能继承你的衣钵。爷爷,跟我一起去白国吧,我们重新找个地方隐居,好不好?”屠云岚一心想要劝他离开第三山。
“三娘啊,我已经这把岁数了,在这里呆了几十年,第三山就是我的归宿。你还年轻,应该多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你走吧,剩下的事交给爷爷来处理。”
独寒山摇了摇头,抬手运功将莫邪剑吸到手上,挽了一个剑花,这两把剑是他送给三娘的,也是历史故事留传久远的两把剑,干将莫邪,雌雄双剑,和血月刀法,刚柔并济,圆融如意的理念相通。三娘对剑术方面更有天赋,剑两面开刃,更加凌厉和灵活,所以改刀法为剑法,希望她能够将夜罗生的血月刀法更进一步,这世上,谁说女子不如男?
“爷爷,你不走吗?”
“乖,三娘听话,现在就走吧,爷爷就不送你了。”
独寒山将莫邪扔给她。
“爷爷!”
屠云岚还想说什么,只见独寒山摆手,她就知道他意已决,瞬时便红了眼眶,咬着牙转身去拿行李,准备叫上手下一起离开第三山。
虽然独寒山用内力为她疗伤,让她恢复了很多,但是接好的脚和手臂还是不能活动自如。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道白色身影立在前面,身边是被点了穴道的手下。
“齐乐人呢?”齐政一来就问她道。
“呵,你问他,我还要问你呢!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会动第三山的人!你这个卑鄙的伪君子,出尔反尔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踏马的还有脸来?老子真是瞎了狗眼!”
“我们的事之后再算。我再问一次!齐乐人呢!?”齐政白眉出鞘,冰冷剑刃横在了手下脖颈间。
手下用眼神示意云屠岚不要管他,快走。他神色异常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这也惹怒了云屠岚,她想,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下作,明明她喜欢的齐政不是这样的人,或许她只是被外表蒙蔽了双眼,但其实齐政的真面目就是这样的,让人厌恶,可憎。
“呵,他死了。”屠云岚抬起冰肌玉骨制成的手臂握住干将横在脖颈间,怒极反笑道,“齐政,你真是狼心狗肺,我竟然还在考虑留下这个孩子,你却出尔反尔。怎么你弟弟就可以杀我们,我们就不能杀他吗?如果你敢动我的手下半根毫毛,那我和这个孩子就一起死在你面前好了。”
她将干将抵在喉间,只见那白皙脖颈霎时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线,血液从中涌出往下流淌,染红了她的衣领和前襟。
“住手!”
“不要!”
“别冲动!”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齐政的,一道手下的,还有一道,是独寒山的。
独寒山落到屠云岚面前,心疼又有些责备,“怎么这么快就把爷爷的话忘了!不可以伤害自己!为任何人,都不行!至于你——”
他转过头来看着齐政,浑身上下的杀气令空气都显得有些停滞,乱发掩盖着半张脸,只是那露出的碧绿的眼珠格外吓人。
“你也算是个男人吗?”
独寒山的语气冰冷而不屑。
齐政知道这次是他理亏,无论如何,他没有做到他答应的事。而且他也是关心则乱。
等他醒来时,发现厉百川的人已经准备强行攻打第三山了,因为齐乐和邢无竟然一去不回了,而时间已过一天一夜。
想到独寒山,他心中突然一颤,他知道这是个厉害人物。齐乐对邢无太过于信任了,实际上邢无虽然武功厉害,但不一定是独寒山的对手。此人精通机关暗器,并且武功也是深不可测,否则怎么能够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内,大开杀戒后还能逃脱追捕。
他冲到山上来,结果发现第三山的人几乎都跑光了。只能抓了这个手下,因为他一直跟在屠云岚身边,所以他相信能等到她,又怕她生气不肯回他,这才拿手下做人质。实际上他根本不打算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