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推开门,一股躁动与空虚感扑面而来,舞池里男男女女摇摆晃动着身躯,在寂寞的黑夜里,宣泄着欲望与渴求。秦昭拖着酒盘,小心翼翼地在人群的缝隙间穿梭,“呼”秦昭心里盘算着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了,他负责的KTV区域离吧台远,这么走算下来,微信步数第一非他莫属了。“小姐,您好,这是最右边吧台的那位先生为你点的酒”。秦昭挺直着背,将酒摆放在桌子上,刚要离去,却被卡座正中央的,穿着黑色皮裤的男人叫住:“奶奶的,我的妞都敢泡,草,拿着酒滚他妈的蛋”,男人话毕就搂着被送酒的女人吻了上去,旁边一堆男男女女都纷纷起哄,“刘哥”女人娇羞地顺势倒在男人的怀里,搂着男人的腰,甜甜的回应了一声。秦昭耳尖泛红,眼见客人不想要酒,秦昭就把酒重新放回托盘里。点酒的男人穿着一件蓝色的针织罩衫,搭着一双德比不封口的棕色皮鞋,而这双皮鞋此刻正在狠狠地捻着地上的烟头。秦昭感到这个男人的烦躁,他可不希望第一天上班就碰上这霉头,他把酒刚放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就被男人拿酒泼了一脸。“**,你这酒吧里面都什么牛马啊,退的酒你他吗倒了啊,端回来,你侮辱谁呢,经理呢?”男人想要打秦昭,却被朋友在后面抱住,秦昭被泼了一脸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周围的人有的还在自顾自笑,有的则回头旁观这场闹剧。高扬见秦昭出了事,一溜烟地跑过来,身边还带着一个跟高扬差不多高的小男生也穿着酒保的衣服。“哎呀,哥,这小子第一天上班给您闹笑话了,您别怪罪他。”高扬打了个眼色示意身边的小跟班把秦昭扶下去,一边跟从未谋面的客人称兄道弟的想要化解尴尬。“真笑死了,送酒被拒了,就赖酒保”“长他那样谁他妈敢喝他送的酒啊”“那小酒保长得挺正啊”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四嘴八舌地讨论着,男人顿时感到脸上没皮更不打算放过秦昭。“新来的关我什么事,草,赶快把你家领导请来,叫他滚蛋”男人挣脱好友的束缚,揪着秦昭的肩膀的衣服死活不肯放手,秦昭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斗兽场里的小兽,他狼狈极了。他双拳紧握着,如果不是为了给弟弟攒医药费,这一拳他早打出去了,可惜迫于现实的压力,他只想快速的逃离。“够了,有玩没玩了,别在我家酒吧里闹事,都给我滚”隋钰站起来走到围观的人群里,隋钰双手插着兜,还是那样,一副要死要活,吊儿郎当的样儿。隋钰走过来时,身边识趣的人已经纷纷避让开,虽说隋钰家里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但是隋钰的父母所创办的产业却遍及通言市,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水珠不断顺着头发、额头向眼窝聚集,秦昭朦胧间看到隋钰模糊的影子,隋钰正在灯球下,通身散发着耀眼的白光混着水光,秦昭觉得此时此刻,隋钰就是他的上帝。他不知道隋钰为什么会选择帮助自己,他和隋钰在学校里从来没有交集,像隋钰这样有钱有势的富二代怎么会搭理自己?胡思乱想间,周遭的声音慢慢变小,他在紧张、羞愧与惊讶间被淹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扶到更衣室的,在他清醒前,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隋钰,为什么要帮自己?
秦昭冲洗干净,对着旁边的许愿笑了一下:“谢了啊,愿哥”,许愿扳着手背,看见自己黑色的指甲油掉了一块,噘着嘴心疼地用手揉了揉回了一句:“多大点儿事,老板念你第一天来,不追就你了,叫你先走,草,烦死了,我晚上还有约呢,反正你就先走吧,你的那块我负责了但是今晚的酒水提成得算我的。”秦昭怔住了,约会?“必须得给愿哥啊,耽误愿哥约会了真不好意思,改天请愿哥吃饭。”秦昭把衣服换好锁在柜子里却没听见许愿小声嘀咕:“约会个屁,我还想跟他约会呢,年轻力壮,长得好会的花样还多,可惜了,人家只当我是个卖的。”
秦昭走出酒吧已经是12点,他想赶快回去把数学卷给做了。秦昭突然有些迷茫,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可是他除了想给自己的弟弟攒钱治病以外,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人生方向。
站在家楼底下,秦昭望着黑漆漆的窗,他感觉不到归属感,秦昭回了高扬最后一条微信:到家了,谢了兄弟,我先睡了。刚要关机一条消息就弹跳出来:晚上别学到那么晚,猝死了,他妈赖谁的。秦昭轻笑了一下,就上了楼。回到房间,他轻手轻脚得换了衣服,打开了卷子,每天做一套数学题是他一直固有的学习习惯,不做就感觉浑身难受,写完卷子,秦昭看了眼表2:33,秦昭睁着眼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酒吧里的一幕幕闪回在他的脑海里“啊啊啊啊,真他妈的丢人,草。”
5:00的闹铃惊扰了秦昭的梦,梦里他的母亲瞪着他和父亲,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在母亲上去撕拽父亲的衣服要去打时,父亲突然幻化成一滩血水,然后就被闹铃惊醒了。秦昭站在镜子面前刮着胡子,他皮肤白皙,两个青黑色的黑眼圈在秦昭的脸上尤为的明显,母亲惯例做好早餐就出门上班了,看着桌子上摆的饺子和粥,秦昭只觉得没什么胃口,糊弄两口便来到小晖的房间,看见小晖柔和睡颜,他想他就是死,他也要从死神的手里夺下小晖。秦昭仰着头在公交车休息了一会儿,今天是周一,值班的是年级主任,秦昭在下车前将校徽赶紧别在胸口。“哎呀,小昭啊,不要闷头就是熬夜学啊,身体才是本钱啊”年级主任腆着肚腩,双手扳在身后,前一秒还对着一个发型不合格的男生一顿呵斥,后一秒看见秦昭过来了又很慈爱地劝他爱护身体,秦昭真觉得“小全“”不去学变脸谱也太可惜了吧。秦昭点头笑了下:“老师早!”“行行行,过去吧”全主任用手轻拍了以下秦昭的肩膀。秦昭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全主任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因为全国数学大赛就要开始了,理科十个班里,只有三个人得奖最有望,:他、隋钰和李薇薇。,而其中隋钰是个刺头,家里有钱有势最不服管,老师越是叫他干什么他越不干,所以隋钰根本不会参加这个数学比赛,而李薇薇的水平不太稳定,所以学校将重心放在他的身上。
走在班级走廊里,秦昭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分裂。白天是乖乖上课、热血篮球的17岁男孩,晚上却是瞒着母亲在酒吧工作给弟弟赞救命钱的,在这个世界万千悲苦一份子中的最底层的一个人。“啧,小秦子磨磨蹭蹭在这墨迹啥呢,赶快把作业给我借我抄抄。”杜润齐从后面猛地跳到秦昭身后,将头恳在秦昭的肩膀,双手环着秦昭的腰,走廊里的女生小声切切的交谈着,看着女生们露出的姨母笑,秦昭用手打开杜润齐的手,笑着说:“真无语了,你又没写作业?怎么还想每天下课都被班主任拎去办公室进行“爱的供养”啊?而且你天天的,有没有个正行,走个道跟个猴似的,花果山的猴都没你能蹦跶”话虽如此,可到了座位上,秦昭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作业递到杜润齐的面前,枕着胳膊对杜润齐说:“赶紧抄,抄完分开放,我说你丫的真够可以的,起这么早抄作业,能受早起的苦,吃不了作业的苦,我眯一会,等会老班到了叫我一声。”杜润齐左手执红笔,右手执黑笔,双管齐下:“**,大哥你先别睡啊,你英语写了吗?老妖上周特意嘱咐冯思琪要在今早把作业收好,她要批!”听完杜润齐的话,秦昭只感觉是五雷轰顶,立马就清醒,“最近是撞邪了吧”?他赶紧去书包里翻“**,英语卷去哪了?真无语了,我一个字没动,老妖平常不是不收作业吗?”秦昭把自己书包的东西倒出来还不够,又去翻座位,可惜一无所获。“大哥,你疯了吧,你翻我这干什么啊?我还要抄作业呢?实在不行你找冯思琪要卷子去前面打印机复印一份儿吧,哥”秦昭把从桌洞里面掏出来的一堆破烂又塞了回去,塞不下的就扔到地上。
“那个课代表,我卷子没了你有多余的空卷子吗?没有的话能借我复印一份吗?”冯思琪看着秦昭反着跨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找她要卷子,柔和的阳光打在秦昭的脸上,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两个小酒窝,冯思琪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秦昭,她发现秦昭的下睫毛好长,上睫毛好密,像一道被画好的眼线一样。“啊,啊好,我找一找啊,如果没有我就那个给你打印一份,你要是不想做我,我就给你画上吧”少女红着脸有时就是一封最美好的情书,可惜,秦昭只沉浸在了不用补英语作业的美好喜悦之中,根本没想那么多。
老妖,是秦昭给他们英语老师的外号。老妖,可以说是秦昭的黑粉头子,本来年级文理加起来一共15个班,没人会在意一个秦昭,但是在老妖的帮助下,成功让秦昭这个“偏科废物”的名号,响遍全校。“我有没有跟你们讲过,高考三大主科,英语最好的分,就是背,哎,你们就是不听话,啊”老妖手里拿着粉笔,另一只插着腰“哎,就是不背,老师越让背,我越不背,就是不想要这分了,对吧,秦昭,看看看,窗外有什么好看,那树上的鸟还是雀儿的是你英语老师还是我是你英语老师?我一定得叫你们班主任把你从窗边的位置调走,你别以为你数学学的好,你高考就能考好,你就无忧了,你在我眼里,你英语考那点分,顶多211,985你是别想了…………”老妖的话打断了思绪漫游的秦昭,秦昭只能尴尬的笑一笑,而杜润齐却在旁边闷着头发出了努力忍住不发出鹅叫,“杜润齐,我是不是没说你,人家起码数学学得好,你告诉我,你哪门精,还在那笑,把你笑的功夫用在学习上行不行…………”杜润齐听到老妖叫他名字立马抬头,全班的哄笑着,秦昭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走廊外却出现了一个让秦昭熟悉的身影——隋钰以及和他一样顽劣的一堆富家公子哥,因为秦昭在高(2)4班和他们高(2)11班隔着两个楼层,所以大家都很好奇 他们上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秦昭下课刚想眯一会的,结果就被杜润齐拿胳膊肘碰醒了,“我靠,谁惹他们了吗?你快起来看看,他们怎么在咱们门口?”杜润齐不等秦昭,往门口走去,秦昭困劲儿还在,皱着眉一抬眼就碰上了隋钰的目光,那么的高高在上,仿佛是在一个低贱、卑微的蝼蚁一样,秦昭心里还感念着昨天隋钰帮他解围的好,在他心里隋钰没有同学们表面上说的那么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记得隋钰对他的这份恩情,秦昭刚想冲隋钰笑一笑,隋钰却把脸一扭,冷冷的又扫了他一眼,便带着人离开了,秦昭楞住了,他不知道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上课铃又再次响起,叽叽喳喳讨论的学生都鸟兽归巢般回了座位,但低语不止。“我的天,隋钰来我们班门口干嘛?救命了”“好像听说是喜欢咱们冯思琪,上回冯思琪的书被隋钰的那个小跟班管威给碰掉了,隋钰亲自给冯思琪捡起来了。”“不是吧!这么校园偶像剧?但冯思琪挺漂亮的,隋钰能看上很正常…………”直到任课老师进来了,班级才又安静了下来。
秦昭没有听课,他心里有点失落,原来是找冯思琪的 “呵”秦昭在心底里暗暗的嘲笑自己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