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换下衣服走出去,我又变成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实习老师。
几个女孩子还没有换好,我先走了一步,第一眼看到了前台坐在那里的江落。她正在写着什么东西,我走过去的时候,她有意识地抬起了头。
“你好啊!”我先打了招呼,“江落?”
她听见名字居然愣了愣,然后展开笑颜。
“憋不住了,其实,我不叫江落。”
她又指了指远处站在门口和周时燃聊天的男生说:“我是被拉来帮忙的,他们都有假名,江落是他随口取的。”
女孩伸出手,歪着头甜甜一笑。
“我叫桑落,把酒话桑麻,很高兴认识你。”
她笑得好甜,感染着我也笑了,我注意到她也有两颗小梨涡,难怪笑起来那么甜。
“我叫陈岁岁,岁岁常相见,很高兴认识你。”
桑落说话自带感染力,和她的笑容脱不开关系,和她简单聊了几句,白芷和林嘉柠从更衣室出来了,我也就跟着她们走了。
“再见,桑落。”
她笑着朝着我挥挥手。
我转过身,似乎是因为听见了谁的名字,和周时燃在聊天的男生朝这儿看过来,眼神温柔。
我知道他在看谁。
我低头笑了笑,回过神却对上了周时燃的视线,就在这样熟悉的视线里,我忽然想起了他在密室里说。
“是林安,还是你啊?”
“来吧,老师。”
有一个声音从轻到重,逐渐变得震耳欲聋,我还在想为什么,刹那间却意识到,原来是我的心跳声。
他占据了我整个心脏。
情况不妙。
我移开了视线,但是心跳声不减,我小声嘟囔别跳了,然后缓步跟上。
我跟着他们走出等待厅,走进了商场。这个密室建在商场里,一出来就陷在商场强烈的照明光里,我拿出手机一看,下午三点五十五。
这个尴尬的时间点,我想起那次贴海报还欠着四个孩子一顿烧烤,但是这次还有两个小家伙,我该怎么办啊?
我犹豫不决地在心里默默点点羊羊,还没等我说完第一句,有人开口了。
“那我们原地解散吧?”张尔成开口说,“你们接下来还有啥计划?”
于修对于这场密室逃脱的情绪一直都淡淡的,就好想这场故事他完全没有参与一样,他开口说:“那我先回去了,作业还一个字没写呢。”
他说完就打算挥挥手走,可挥到一半走了回来。
“方绮纹,走吧,你哥不也快下课了吗?”
走一带一,这操作可以啊。
方绮纹听见他的话,思考了一下,我注意到她的目光飘到了周时燃身上,迅速挪开,但是这么明显,我觉得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
我以为她会说和大家再玩一会儿,就打算等她说完我找个理由开溜,但我没想到她点了点头,似乎是不怎么高兴地走了。
走之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一行人挥着手说了再见,白芷等方绮纹走远了,轻声说了句总算走了。
我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她的敌意这么大,白芷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平时和大家玩得很好,除了和张尔成的相处会比较任性以外,她就没有什么小脾气。
不过这也是别人的事,我看着他们都没开口,于是先说:“你们一会都有约吗?要不,上次说的烧烤,今天兑现了?”
林嘉柠听见烧烤眼睛都亮了。
“岁岁姐,你是听见我肚子说的话了吗?我超饿的!”
我还真没听见,不过我自己很饿。
“岁岁老师,我张某人以后供您差遣!”
这倒也不必。
“走吧。”我笑了笑,推着他们走。
“走吧!”白芷搂住林嘉柠的脖子,往前走。
周时燃一直没说什么话,但是我能感觉的到,他心情不错。
早上和陈年年的谈话像一阵风吹走了,心在我的心情也很不错,除了在密室里的小小波浪泛到了我的心里,让我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也没开口,我也不需要说。
不开口就可以装作不知道,这是人类特有的逃避方法。
而我屡试不爽。
烧烤摊。
经张尔成的强烈推荐,我们跟着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了传说中的烧烤天堂——一家正在摆摊的烧烤店。这家烧烤的独到之处在于有店面的同时还有散落在街道上的餐桌,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吃串串的味儿就正宗了。
不过我们选了这幢小楼的阳台,坐在那儿一望出去只剩下江面和路旁挺立的柏树。
这条路上人流不多,来往的车辆也很少,这样我就有机会听到烤肉滋滋冒油的声音,混杂着香气在偶尔飘过来的细碎的人声里,落在我的耳边。
我已经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聚着餐,毫无形象地吃烧烤了。
张尔成甚至端了一瓶啤酒,给大家灌了半杯,我可讨厌喝啤酒,只要了小半杯。
酒精作祟,有时候不能说的话也可以说了。
楼上只有这么一个小桌,没有人会嫌弃我们吵闹,只有送食阿姨和那一次一次端进来的烧烤听见了我们的声音。
“就是这个味儿!香的很啊。”
“白白你吃这个,你不老喜欢脆骨了吗?”
“哎呦,我自己会拿。”
“张尔成你这殷勤真是太明显了。”
我偷偷和周时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
“话说,你们都高三,快要高考了,有没有想过未来要做些什么?”
我和他们接触这么久,除了周时燃和白芷,我还真没有太多了解。
甚至他们两个,我也没有知道很多。
“这个问题,每天睡觉前我都在想,偶尔还会为此失眠。”嘉柠啃着一串土豆,托着腮帮子,“我爸妈希望我能够和他们一样当个老师,安安稳稳地一辈子,可是我并不是喜欢这样生活的人。”
“那你喜欢什么?”
林嘉柠耸肩笑了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呢,会努力考好一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可不要连大学也在这里。”
我点点头。
“其实没考去省外,我也很遗憾。”
“岁岁老师是哪所大学?”
“S大。”
“好像确实也不远,但是好歹离开郁川了啊。”
我啃了一口炸馒头,很遗憾地说:“当时我很想去看看厦门的海,可惜我父母不太支持,如果现在看可以的话,我应该会更坚持自己。”
他们有些遗憾地唏嘘了一下。
“对我来说,城市就没那么重要了,我希望我能考上医学院,好好学成中医。”白芷说,“这可是我从小的愿望。”
有梦想的人似乎做什么都会带着光,就像白芷说着话的样子,眼睛亮晶晶。
“张尔成,你呢?”白芷用胳膊肘怼他。
张尔成苦思冥想半天,嘴里嚼着牛肉串。
“白芷去哪儿我去哪儿。”他笑呵呵的,又傻乎乎的,“我的理想就是咱白白。”
“张尔成,你怎么做到这么直白地表达喜欢?”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认识他这么久疑惑不已的问题。
他更疑惑。
“喜欢不说留着错过大哭叫妈妈吗?”
也,挺有道理。白芷听见这话捂住了耳朵,她把张尔成的脸挪开,导致他看向我复杂的神情。
“岁岁老师,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会这样的吧?”他很认真地说。
“那没有,”我喝了一口啤酒,龇牙咧嘴,“我们都很含蓄,而且我好像没有一个这么喜欢的人。”
“为了喜欢的人考大学,这件事情很浪漫,但对我来是,这是处空白,没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