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一直有个难言之隐。
他很累。
心理意义上和生理意义上的累。
好吧,就算是恶魔,就算他一个人可以干三十个人的活、负责凡多姆海恩大宅的清理,他也是会感到疲惫的。
恶魔有时候会担心再这样操劳下去,会不会忘了最初只是为了一口饭。
本来以为现世时吞噬的灵魂只是开胃小菜,没想到成了断头饭。
整整三年,恶魔连开饭前的毛都没摸到一根。不过唯一值得庆贺的,面前的灵魂,美味而高傲的佳肴,在他的精心栽培下愈发诱人了。
让伯爵时刻维持在似“ptsd”病发状态的敏感,再顺水推舟一把,让他害死了不少人——比如马戏团那次的大火,本来不用死去的人类幼崽们,在伯爵一声令下,化为齑粉。
接着,老恶魔就会熟练的、潜移默化的向可怜的伯爵暗示:啊啊,是你害死了他们…
这一套流程整整重复了三年,就算伯爵如何机敏谨慎,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罢了,被恶魔的价值观笼罩的成长,绝对说不上健全。
因此,恶魔无比期待开饭的那一天。
然而,在快乐到来之前,神总是平等的给予祂的子民以考验,无论是恶魔,还是人类,甚至死神。
比如现在,当陈凌祀以不屑的眼神,看向他在人间的走马灯的时候。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得亏收了那么好的出场费。
死神的眼神分明在说这个。
她的眼睛曾阅览过无数生命,眼前这段也只匆匆过客。
在保证这艘船的灵魂回收不会被打乱后,女人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三个非人生物的争斗现场。
在巨大的痛苦之余,执事竟有心思思考——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对峙到混战,再到少爷又被劫持,他又被死神镰刀切割,自始至终,那位在死神里都称得上大前辈的家伙,只是看着而已。
按理说他也一把年纪,也难得像对方如此淡漠。
神造的兵器果然不是能正面对抗的,执事的视野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清晰,在主人面前难得失态后,他又发现了那个家伙。
两个一把年纪的家伙正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个刚刚给了他一刀,另一个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原来如此,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了么,真是了不起,效果倒也强差人意,不过,你若是成功了,米德福特小姐该何去何从?”
前后完全搭不上的话语。
执事想,身体还僵硬得很,等一下再爬起来好了。
“我枉活那么久了,竟然连这点东西现在才发现…真是岁月不饶人。”女人扶了一下额,如同叹气般的说道。
“凡多姆海恩小姐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下一代的人将亦然。”说话时,陈凌祀惊讶的发现,传说中的死神眼里,尽是浓郁的爱意与坦然。
由黑暗走向光明的法兰西斯或许做出了最有利家族的选择,因此她才成为少爷唯一存活的血亲。
执事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毕竟成为消耗品的棋子,是这个家族的命运——为了活命,还是尽早逃离如同“苏塞克斯”号,满载财报与责任,却注定沉没于风暴的巨轮吧。
“我很期待你的下一步,凡多姆海恩先生,再会。”
陈凌祀语毕,向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呆滞又无礼,还躺在的恶魔想。
但她刚刚说话的对象,明明是葬仪屋,却称呼其为“凡多姆海恩”…
好了,执事君大抵把这些事情都串起来了。
这下弄得他像个不被娘家认可的上门女婿,在晚饭后被岳父暴打的小白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