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时,温言兴许还会和安然拌几句嘴,说点什么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命中桃花都被你给硬生生掐断了之类的话语。
他却直接拉回话题,严肃道:“你明天不把秋裤穿上不许进校门!”
好在车上的少女毫无心性,从未曾察觉到温言的异样,冷哼一声:“我偏不穿!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温言胜券在握:“那我就把你的玫红色秋裤拿到你学校门口给你穿,实在不行,我可以找你们班主任,麻烦他在全班同学面前关心你一下,让你穿上秋裤。”
从小到大,温言总有各种法子治她。
真真讨厌!
安然撂着小腿儿,坐在车上七扭八扭,怎么不老实怎么来。
温言警告她:“李安然,你给我规矩点!羊皮毡坐垫不舒服的话,我这会回去就给你拆掉。”
可恶!
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望天:“哥,可是都快四月份了,可不可以不穿了?”
温言语重心长:“早晚温差大,中午最高不过十四五度,热不死你。”
安然生无可恋。
“兹兹”
老自行车刹车总是带着奇怪的声响,自行车停在了一座朱漆门前,少男少女纷纷下车,月色正好,亮莹莹的白光照在石砖上,墙头的槐树探出枝头,每天都要将二人欢迎和欢送一番。
温言开门,安然仰头,眼眸恍有星子闪烁,女孩跳起来,小酒窝挂在嘴边:“哥你快看!槐花!槐花要开了!树上好多花骨朵!”
温言却一点都不惊讶:“我早上就看到了。”
安然小小的失落了一会,又忽闪忽闪大眼睛跟着扶自行车进院子的温言道:“过几天我就可以吃槐花了!”
温言将车倚在长廊下,转身关了门,将安然小小的一只往旁边轻轻推了推,蹙眉道:“嗯,好好好,你多吃点,别挡道。”
安然耷拉下脑袋,老老实实跟着温言进了屋,不过,她又心生一计。
“哥,我麻烦你件事儿呗!”安然倚在门边,好整以暇。
温言心知肚明,端着茶杯,揭开杯盖,处之泰然道:“除了学习,其他事免谈。”
安然闹腾:“哎呀!这也是学习!你不是也支持我画画吗?”
温言将杯盏放下,坐在红木椅上扶额,终是软下了态度:“要我做什么?”
安然狡黠一笑,小狐狸一般,指着院子里的槐花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帮我打个手电筒,我想拍个照。”
温言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屋子里拿了手电筒。
安然喜,欢天喜地地掏出她珍藏已久的照相机。
她甚至有把握肯定温言不会拒绝,只因温言懂她,必不会为难她。
即便温言知道她难过时喜欢一个人浸没在黑暗里,他也会给足她空间,让她自我消化。
因为,她知道,温言在等她,她会自己走出来,奔向温言,奔向独属于她的太阳。
黑漆漆的院子里射着一束白亮的光,铜壳的手电筒在温言手上还反射着黄光。
安然拿着照相机,把鞋子蹬了站在藤椅上。
“再高一点!”
“再低一点!”
“哎呀!是一点!一点点就行!”
“再把光调亮一点!”
“对!举着别动!一丝一毫也别动!”
“咔擦”,成功!
我们安然艺术家对待学习都不曾如此敬业过,愣是在院子里拍了整整一个小时。
用温言的话说,就是:有这个闲工夫,一套题都做完了!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拍照呢?光线又不好,拍出来又不好看。
安然艺术家说:这花一天一个样,此时不拍,更待何时?
严谨认真,敬业负责。
用温言的话说,就是:她要是把画画的心思用一半在学习上,也不会到现在成绩还上不上下不下的!
温言啊温言,你铁定就是上天派下来降安然小魔女的!
到了周六,安然喜滋滋地拿着那晚的杰作坐着晃悠悠的自行车来到苏教授家。
苏教授住的是楼房,大体是这些教授心气儿高,喜欢高处不胜寒,故而住在了顶楼,每次安然来他家学画,都是硬着头皮气哈气哈地爬六楼。
“我中午来接你。”温言道。
金色的暖阳洒在他的身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两颗酒窝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处,他正低着头温柔地将女孩注视。
本就长得柔和,再这么一笑,更是不得了,而且还是这样发自真心的、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笑。
这样干净温暖的笑颜,任谁看了都会一不小心沉沦,沉沦进他的温柔乡。
安然傻愣愣站着,阿巴阿巴。
温言啊温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犯规了?
我们毕竟不是亲兄妹,我还是比较习惯你朝我凶,朝我面无表情,朝我阴着一张帅脸。
我多害怕,多害怕陷入你的温柔乡,再也,无法自拔。
温言笑道:“你傻了?还不快上去!”
安然仓皇转身,生怕被他瞧见了滚烫的面颊,她嗔怪:“中午才不用你来接!师母做得红烧肉比你好吃!”
温言愣了一下,眼波如水,依旧含笑:“那正好,我晚上就不煮红烧肉了。”
安然转身,张牙舞爪:“不行不行不行!”
温言双手搭在她的小肩膀上,低头看她,眼眸温暖柔和,却透着光亮,一闪一闪的,耀眼得很。
女孩安静下来,仰起小脸看他:“温言,不可以不煮红烧肉哦!你煮的和别人煮的不一样!”
他笑,捏了捏女孩粉雕玉琢的脸蛋,柔声问她:“哪里不一样?”
女孩也笑,眨巴眨巴大眼睛,故作认真:“因为呀!”
“不告诉你!”
她奸计得逞,甩开温言的手,撒开腿就往楼上跑,还不忘朝着温言做鬼脸。
温言笑得更灿烂了,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还不忘嘱咐:“慢点儿跑,看着脚下台阶。”
安然早已不见身影,从楼道里传来少女明媚的笑声:“知道啦知道啦!”
一路跑上来的安然喘着粗气,“咚咚咚”地敲门。
开门的是师母,她头发花白,笑容慈祥,看着安然直喘气的模样,笑着怪她:“你这孩子,后边有鬼追你呢?”
安然摆摆手:“不是鬼,是我哥。”
她走进来,小脑袋东张西望,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明媚一笑:“师哥好。”
那少年也笑,礼貌而客套:“小师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