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顿住,转身,指尖覆住泛着冷光的项链。
她一向敢爱敢恨,却时常粗心大意,后知后觉。
项链还带着,不是因为她还在想裴衍,而是,单纯的忘了摘。
安然冷笑,当着魏杰的面用力拽下,扬起手臂、卯足了劲将项链丢到操场旁的荷花池里。
“扑通”一声,溅起水花,再不见了踪影。
魏杰愣在原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安然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道:“这回满意了吧?”
她不等魏杰回答,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小小的、孤单的背影。
若素跟在后面小跑,始终和安然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可当她准备上楼梯的时候却停下来,看着如同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的若素,大吼一声:“你也给我滚!”
你也给我滚。
嗯,听起来很伤人。
我每天给你打红烧肉,给你抄笔记,给你补习,我好心好意地跟着你,还怕你烦我,故意保持了距离,结果,换来的就是你一句“你也给我滚”?
明明是裴衍招惹了你,明明是那些女生招惹了你,明明是魏杰招惹了你,啊不,明明是你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明明是你自己自讨苦吃,还要用这样的言语来攻击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真没良心。
可是,越亲近的人越是容易控制不好情绪,越是容易恶语相向。
但这不是你吼我的理由。
有时候,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即使是很亲近的人,也要承认错误。
安然独自一人跑上了教学楼,独自一人趴在座位上,独自一人看着窗外的白桦树嫩叶,独自一人和自己斗争。
她是个极其矛盾的人,如果不和自己斗争到底,论谁都无法将她救出。
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所以,她从不需要救赎。
因为,她可以救自己。
体育课下了课,同学们纷纷抱着外套,懒洋洋地回到教室,拿着保温杯在饮水机旁排队,一时间,嘈杂不已。
若素小心翼翼地坐到安然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再做出令她厌恶的举动。
整个课间,安然都趴在桌子上,头都不带动一下,若素也不敢动,拿课本也是蹑手蹑脚,她多么希望教室里的同学能够安静下来,让安然再静一静,哪怕一小会也好。
终于,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分钟,安然大小姐抬起了她高贵的头颅,嬉皮笑脸和若素道:“若素,以后我要是发火了,记得离我远点,不然把你烤焦了就不好了!”
若素松了口气,笑,如同春日里初绽的小花,软软糯糯道:“你要是下次再对着我发火,我就不给你打红烧肉!”
安然撅嘴:“这招对我已经不管用了,温言晚上会给我做,中午能不能吃到我已经无所谓了。”
是这样吗?
若素面无表情:“那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给你打了。”
安然悔不当初,抓着若素的袖子就拽:“啊啊啊,好若素,最好最好的若素,我刚刚说错话了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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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是温言来接她放学。
每天开始上晚自习时她就开始期待,从第一节课期待到最后一节课,直到见到温言的那一刻。
今天温言骑了一辆自行车,看起来很破很旧。
和裴衍的酷炫自行车不同,这个自行车实在是太土了,前面的杠子上印着“凤凰牌”就算了,它还有后座,有后座倒也没什么,只是后座上还垫着羊皮毡,再配上李温言一张帅脸,一身白大衣,就很,违和。
那种感觉,就好比你有一双纤长白嫩的手,而那双手的指甲缝里却满是泥污。
很违和吧?
可是人家李温言都不介意,你李安然介意个毛线啊?
她和若素道了别,捂着脸走过去,扭扭捏捏和温言道:“你从哪儿找来的破自行车?还停在学校门口!”
温言却揶偷道:“你可别看不起它,这是凤凰牌的,老字号了,稳当。”
安然跺脚,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色玛莎拉蒂,不情不愿地坐上了后座,双手环住温言的腰,小脸往温言背上一埋,恨不得没有人看到她才好。
唔,不得不说,后座真舒服,毛茸茸,软绵绵的,一点也不透风。
不像某个执跨,让我们尊贵的安然小公主直接做杠上,真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安然埋在温言背后许久,温言都不蹬车,他身子微微前倾,从车前的车篓里拿了什么东西递给安然。
安然接过,眼波流转,话语带着娇俏:“这不是我的噗噗嘛!我还差点以为你真把它给吃了!”
少女眼眸忽而一亮:“咦,怎么还有一只?这只好像不怎么爱动,一直缩在角落里。”
温言柔声道:“噗噗的年纪可以生宝宝了,所以我给它找了个老公。”
少女仰头,对上温言黑曜石般的眸子:“那这只是你的儿子喽?”
温言愣了一秒,笑开:“算是吧。”
安然把保温箱递给温言,两只眼睛如同小月牙一般,亮晶晶的,她言笑晏晏道:“看来我们俩真是亲上加亲,还成了儿女亲家!”
温言递过保温箱,将小刺猬们安顿好,蹬车:“亲家母,抓紧了!仔细着点儿!摔下去概不负责!”
安然眼疾手快,死死地抱着温言又窄又紧的腰身。
她还不忘记埋怨:“我说亲家公,你就不能慢点儿啊!”
亲家公说:“不能。”
亲家母嘟囔:“小气鬼。”
亲家公一个急刹车,亲家母的额头又狠狠地撞到了亲家公的后背。
温言扭头:“李安然,你是不是没穿秋裤?”
安然抵死不认:“穿了啊!一直穿着呢!”
温言弯腰,伸手就要去摸女孩的裤腿,安然吓得跳下车,小脸红了一片:“你,你做什么!男,男女授受不亲!”
温言叹气,下车,蹲下身子,卷起女孩的裤腿。
女孩刚想溜,却被他牢牢地拽住裤脚。
她的小腿肚光秃秃的,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牛仔裤。
还漏风。
他起身,温柔而清冽,已然是不满的语气:“哥还不能看一下你的裤腿了?你小时候尿布还是我给你换的呢!”
他说完转身,走向自行车,安然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又羞又恼,顽劣的语气,带着一丝胡搅蛮缠:“李温言!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母胎单身呢!好意思说我!”
温言身子一僵,不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