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地来教室开电视观看直播，还特许可以在看电视的时候吃东西。
这真是天大的恩赐，天大的喜事呀！
同学们一阵欢呼，纷纷拿起了私藏好久的零食，你传他，他传你的分享起来。
直播开始了，老班关了灯，同学们更加兴奋了，可谓是欢天喜地，安然也跟在后面欢天喜地，跟在后面传零食、吃零食，跟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在若素怀里打滚，然后突然埋在若素肩头，一动不动，没了声音。
若素身子一僵，肩头浸湿一片，她伸手，抚背，轻轻柔柔的嗓音。
她说：“哭吧哭吧，光线太暗，没人看见。”
她说：“哭吧哭吧，他们太吵，没人听见。”
像首摇篮曲，夹杂着南方吴侬软语，软软糯糯，温柔似水，恬静安详。
这是安然第一次觉得，若素讲话这么悦耳，这么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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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路上，裴衍在一个烟花烂漫的地方再一次深情告白，他眸光熠熠，褪去了高傲不羁，只剩下言辞切切，他看着她的眼眸，说：“在我五岁那年，我的父母第一次带我来北方，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做B市的大都市，来到了最高长官住的机关大院里，来到了一座三层白色洋房里，我遇到了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她是我见过的眼睛最大、脾气最大的女孩。”
“起先，我只是好奇，好奇这个漂亮妹妹的大眼睛哭起来是什么模样，于是，我就去抢她的洋娃娃，抢她的红裙子，抢她的红发卡，令我出乎意料的是，我抢走了所有她喜爱的玩具，她依旧可以笑哈哈，眯着大眼睛问我她的哥哥在哪儿呀，我那时候才知道，这个小女孩可以没有一切，但是不能没有哥哥。”
“我那时开心极了，心想总算是找到她的弱点了，于是，我告诉她，她的哥哥不要她，并且永远都不要她了，终于，我得偿所愿，看到了她哇哇哇，可是她哭泣一点儿也不老实，待我就像仇人一般，把我打趴在地上，说来也奇怪，我当时竟然没有力气反抗她。”
“十一年过去了，我很幸运，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女孩，希望上帝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她。”
“安然，做我女朋友吧。”
噼噼啪啪，烟花炮竹，不绝于耳，满街繁华，车水马龙，火树银花。
她眉眼弯弯，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少年，彩色的霓虹灯映着她的脸颊。
灯火闪烁，刺得安然眼睛疼，好疼好疼，疼得都哭不出泪花。
她强忍着疼痛，强忍着笑意，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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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二中多了一对神仙眷侣，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金童玉女，天赐良缘。
女孩带着男孩送的Cartier项链，男孩牵着女孩的手，惹人羡慕惹人厌。
费清怀里抱着乔丹亲签的篮球威风凛凛地走上篮球场，林芊芊搜罗着各种各样的精致小礼物送到安然面前献殷勤，魏杰对安然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嫂子嫂子的叫得那叫一个开心。
只有若素看不出表情，每日照常，拿笔做题，抱着饭盒打红烧肉。
安然吞吞吐吐：“若素，今天，你就先不用给我打饭了，我...”
若素打断她，面无表情：“哦，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今天不要我打饭，你这辈子就别再想吃我打的任何一顿饭。”
安然为难，这丫头看起来是最好说话，脾气最好的那个，实际上她才是那个最令人捉摸不透，脾气最怪的那个。
她怎么这么不通情达意呢？裴衍今天定了餐厅，还特意请了假，要和她出去过平安夜呢！
安然本是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初衷才这样和若素讲的，可是，这个固执古怪的小丫头怎么比老古董还难搞！
算啦算啦，平安夜一年仅此一次，她既不好意思拂了裴衍精心准备的平安夜，又不好不要若素帮她打饭，毕竟她掌握着安然的生死大权，安然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先去过平安夜，少吃一点东西，留些肚子，然后回来之后，再把若素打得饭吃完，就说自己出去玩又玩饿了，这样两边都不得罪，还能吃两顿晚饭，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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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在大学城旁边，那是一家法式餐厅，放着Romantic情调的法国歌曲，灯光有些昏暗，却显得很有格调，外国服务生一头金发，穿着燕尾服，说着安然觉得比英语更听不懂的法语。
二人坐在预定的靠窗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路边来往的人群，街上有圣诞老人，有卖棉花糖的老爷爷，有拿着毛毛虫气球的小朋友，有吃着哈根达斯手挽着手的小情侣。
裴衍褪去大衣，露出一身黑色西装，凌厉的眉眼在看到安然的那刻温柔下来。
安然穿着裴衍给她定制的黑色小礼服，外面还套着粉色鸭绒服，跪在法式刺绣的沙发上，像一条小壁虎，趴在落地玻璃窗上，哈气。
裴衍翘着二郎腿，细长的玉指翻着菜单，漫不经心道：“安然，把外衣脱掉吧。”
小壁虎一动不动，依旧趴在玻璃窗上，呼出的二氧化碳不停地在玻璃窗上反复液化、蒸发，乌黑的秀发垂落在肩头，光泽秀丽。
裴衍有些不悦：“安然？”
小壁虎这才松开玻璃窗，懒散地跪在沙发上，黑色丝绒长裙遮住了女孩的玉足，粉色的鸭绒衫敞开，软塌塌的附在身上。
裴衍蹙眉，矜贵公子的模样：“安然，我在和你讲话，你听到了吗？”
她仓皇地抬眼，漂亮的大眼睛里却夹杂着狼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
裴衍从未见过她这副丢了魂的模样，心头一软，语气温柔：“安然乖，餐厅里开着空调，把外套脱了，好吗？”
她点头，垂下眼眸，像个木偶一般，僵硬地脱衣服。
桌上的食物很是高档，裴衍说：牛肝脏，黑菌，嫩牛排这些都是16世纪的时候一名意大利女子凯瑟琳嫁给法兰西国王亨利二世以后才有的食物。
她点头，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
才吃了几口，她捂着嘴巴，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冲进去，过了好久，才见她踉跄地走出来。
她脸色苍白，在看到裴衍起身的那一刻，闭上了漂亮的大眼睛，像一片凋零的落叶缓缓降落。
裴衍跑过去，将她拥入怀中，他这才看到，她眼角泛红，嘴唇发干，精致的妆容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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