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安泽赶去上变形课的背影,安澜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魔杖也好,学院也罢,无论代表着什么,一个人的命运都不该被它们所决定。她就是她,安澜,也将注定是斯莱特林的安澜。她不必为了迎合任何人而改变甚至是质疑自己。
看来她这位哥哥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格兰芬多,却多少还是遗传了父亲属于拉文克劳的智慧基因。安澜赞许地想。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身上的斯莱特林特质又是遗传自谁的隐性基因?
这不是质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安澜也动身去上课。很悲催,她的开学第一课是宾斯教授的魔法史。其实进入教室的最初一分钟,安澜真的还不太相信安泽曾经对她的告诫——拜托,听一个幽灵讲课竟然会感到无聊!
她聚精会神地地听着宾斯教授讲魔法史,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嘲讽一下安泽,告诉他,你觉得魔法史无聊是因为你天生没有这方面的神经。
然而嘲讽安泽的想法没过几分钟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很容易忘记事情。
安澜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彻底无语。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哪……
安澜决定守住她最后的底线——坚决不能彻底睡过去。她知道自己的睡相很不好看,说不定还会流口水什么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转移注意力。安澜试图屏蔽宾斯.失眠良药.教授的催眠曲,渐渐的,竟然真的不困了!
安澜明白她不能再听课了,否则瞌睡会把她重新抓回去。她手里抓着一支羽毛笔,信笔在笔记本上涂鸦,一个飘飘忽忽的老幽灵一笔一笔地在纸上呈现出来。安澜端着笔记本自顾自地傻笑,自我感觉画得十分形象。
“哇哦,棒极了!”戏谑的耳语冷不丁地在安澜耳边响起,吓得她腾一下子回头。小天狼星那双亮晶晶的灰眸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他提起魔杖轻轻点了点,原本不会动的幽灵开始满纸飘荡,嘴巴还不停地念咒似的一张一合。
“看我的!”詹姆.波特加入行列。魔杖一挥,那幅生动形象的“大作”飘离了安澜的笔记本,奇奇怪怪地绕了一个圈子,向宾斯教授身后飞去。这下子,宾斯教授就算再在沉浸在自己的魔法史里,也不可能不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安澜心虚地希望他一时不会发现,却惊讶地看见那张画作,在宾斯教授转头的时候顷刻间消失。
这些家伙虽然没一刻消停,魔法水平却是半点也不含糊。安澜想。
她试探着看向小天狼星,后者回报她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
安澜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澜胡思乱想着穿过走廊,仿佛又听见安泽那句笃定的安慰:“你恐怕是低估他了。”
难道,真的是她自寻烦恼?不可能!那样质疑的目光,不会是假的。
“一定没那么简单。”安澜默默下定结论。
这时,随意的少年声音飞进她的耳朵。“你说什么不简单?”
小天狼星。安澜愣了一下。原来她以为的“默默”,其实已经说出了声音。
“我是说,你是怎样让画动起来的。那可不简单呢。”安澜转移话题。
“嗨,你说这个。”小天狼星笑道,“一个小小的变形咒而已。怎么,你想学?”
“对啊,如果学会了,下次上魔法史总不会这么无聊不是吗?”安澜微笑。
“有道理。”小天狼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前以为你还挺规矩的,这么说大概是假象——真是可惜了……”
“没办法,我以前也从没听过幽灵的催眠曲啊。”安澜顺口接下去,忽然想起小天狼星的后半句话:“你说什么可惜?”
小天狼星的回答让安澜心里“咯噔”一下。他说:“斯莱特林。”
安澜不动声色。“为什么?”
“住在潮乎乎的地下室里,和格林迪洛大眼瞪小眼。相信我,过不了多久你就真的变成死气沉沉了。太可惜。”
安澜感到轻松了一点。“你去过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吗?”
“没有。”小天狼星耸耸肩,“我听安多米达堂姐说的。”
安澜听说过小天狼星的“安多米达堂姐”,她是整个布莱克家族中小天狼星唯一不讨厌的人。只可惜——小天狼星用的是这个词——她也是个斯莱特林。
“安多米达讨厌休息室的布置和气氛。”小天狼星说,“要我说,她根本不该被分去斯莱特林。分院帽有时非常固执,喜欢一概而论。”
“分院帽自有它的道理。”安澜不知怎的,非常笃定地说,“如果它真的一概而论,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你也扔进斯莱特林了。”
小天狼星露出奇怪的表情。“你说什么?”
“分院根据的是每个学生的特质,小天狼星。”安澜严肃地解释道,“所谓的分院,不是把所有邪恶的学生扔进斯莱特林,而把心存善念的分进其它学院。斯莱特林不代表邪恶。”
安澜觉得她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我知道。”小天狼星不带表情地说。
安澜的眼睛蓦地一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天狼星收起了时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无所谓的感觉,“我从未觉得你邪恶。”
“即使我被分进了斯莱特林?”
“哦,惊讶当然是有的。不过,就当是斯莱特林恰好走了狗屎运吧。”那种毫不在乎的洒脱重新回来了。
安澜惊喜地一笑。黑曜石般的眼睛缀满灿烂的星辰。
对于小天狼星完全颠覆了她预期的态度,安澜越来越难以置信。她真的相信了安泽的话。看来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她这个草木皆兵的毛病的确得改改。否则她简直就能预知到将来的死法——不是累死的,就是吓死的。就算没那么夸张,也会自己给自己添一堆麻烦。
“哦,恭喜,忧愁小姐终于和她的情人重归于好了!”
啊哦,看来眼下就有一个麻烦,但是,似乎不能说是安澜自己带来的。
安澜慢慢地转头看着那个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的挑衅者,依稀记得她叫贝琳达.格林格拉斯,斯莱特林一年级。她和安泽的准女友格温德琳.格林格拉斯是堂姐妹——尽管安澜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那个布满了雀斑的大鼻子让她比格温德琳难看的多。
小天狼星已经赶去上他的下一堂课了。安澜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回应这句来者不善的话。最终她决定无视,她懒得搭理弱智。
可是格林格拉斯却没有罢休的意思。相反,这辈子还没有被人无视过的她更加猖狂了。“还在为你的布莱克小宝贝伤心呢?嗯?为一个龌龊的纯血叛徒?”
这话已经露骨到让安澜不能忍受了。她不知道格林格拉斯是吃了哪家的枪药,偏要和她过不去。“我劝你闭嘴,格林格拉斯小姐。”安澜冷冷地说,“这是我最后的话①”
“哈!”格林格拉斯不屑地轻笑,继续在安澜的底线上放肆舞蹈,“你这是威胁谁?你这么没有礼貌,是和你的泥巴种妈妈学的吗!”
一颗炸.弹在安澜的心里爆破,硝烟直冲头脑。黑色的巫师袍一忽闪,伴着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走廊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到贝琳达.格林格拉斯被吊在了空中。
“我无意和你讨论礼节问题。”安澜直勾勾地盯着格林格拉斯那幅小丑般的表情,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冰川崩落,“因为你还不配。
“我只想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代价。”
“你怎么敢!你这个肮.脏.龌.龊的小.贱人!放我下来——!”
安澜保持着镇静。实际上她十分紧张。无杖漂浮咒是入学前不久父亲才教她的,按理说以她的魔力根本不可能让格林格拉斯这么大的东西飘起来。她发现全身的魔力正在向失控的方向冲去。场面形成极为微妙的僵持。
安澜全身开始颤抖,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流遍四肢,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她感觉到眼前一黑——
安澜以为她马上要晕倒了,可是并没有。眼前一黑不是眩晕所带来的,而是四周真的变得昏暗。她眼睛里看到的,也不是歇斯底里的格林格拉斯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癫狂的女人。
“大人,我的主人,饶了我吧!我是绝对忠诚的……我求您相信我……啊———!!!”
她疯狂地求饶,尖叫。顺着她苦求的目光望过去,一个犹如鬼魅的身影捏着一根魔杖,那根魔杖只要轻轻地一挑,女人嘴里就爆发出更加生不如死的骇人惨叫。
安澜像被人卡住脖子一样窒息了,她整个身子像灌满了醋一样酸软。快逃,快逃……她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只是拼命地向后奔逃。失去意识前,她最后感觉到自己狠狠地撞在了坚硬的石面上……
安澜努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晃眼的白。接着,一张慈祥的女人脸庞出现在她眼睛上方。
“这是哪里 ?”安澜努力地撑起身子。
“这是医疗翼,安小姐。我是霍格沃茨的校医庞弗雷夫人。”
安澜恍恍惚惚地回想,记忆却是混乱不成篇章的。“呃,庞弗雷夫人?”她试探着开口,“请问,我怎么了?”
“是魔力暴动,孩子。”庞弗雷夫人严肃地说,“很严重,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千万不要情绪激动了,好吗?”
安澜怔怔地点了点头。情绪激动?对了,是贝琳达.格林格拉斯。她想起了引发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这么说,我是被气得昏过去了?安澜哭笑不得地想。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那幅恐怖万分的画面清清楚楚地铺陈在她眼前。
那是什么?幻觉吗?安澜觉得她只能这样解释。可是真的好清晰,就像身临其境一样。
“安小姐?”庞弗雷夫人看着目光发直的安澜,轻轻叫了她一声,“你没事吧?”
安澜勉强回过神。“哦,没,没事。”
“可怜的孩子!”庞弗雷夫人自言自语地感叹道,“一定是吓坏了。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我请布莱克先生先回去。”庞弗雷夫人唠唠叨叨地要走出门去。
“等等!”安澜猛地转头,“您是说小天狼星.布莱克?”
“是啊,他来看你,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
“麻烦您请他进来可以吗?”
庞弗雷夫人犹豫着。“可以是可以,只是,安小姐,您确定现在可以见他吗?”
“是的,我确定!”安澜急切地说。
半分钟后,小天狼星进来了。
“庞弗雷夫人说你经历了一场魔力暴动!”小天狼星瞪大眼睛,“格林格拉斯那个蠢.货对你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安澜苦笑道,“反而是我把她吊在了空中。我想她现在已经被放下来了吧?”
小天狼星撇了撇嘴。“啊,是的,不过是魔力失效之后她自己掉下来的,摔了个鼻青脸肿。”说到这,他幸灾乐祸地笑了。
安澜却笑不出来。她考虑着该如何开口提那件事。
“小天狼星?”
“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发生的那场魔力暴动吗?那时你感觉怎么样?”
“就是你们救了我的那一次?”
“对。”
“有点印象。”小天狼星没想到安澜问这么久远的事,仔细回忆了一下。“一开始我气的要命,正在到处找东西砸门或者破窗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心脏好像要爆炸开一样,还感到特别头晕——再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吧?”
“那……在你晕过去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幻觉?”
“幻觉?”小天狼星挠了挠头,“我只看到玻璃整个碎了。那是幻觉吗?”
“不是。”安澜头疼地叹了口气。小天狼星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么说,你看见了……”
“没错。”安澜有些烦躁,当然更多的是害怕,她知道这件事不会是两个一年级学生能解决的了的。于是她问道:“我哥哥知道了吗?”
“我已经拜托詹姆去通知他了,应该马上就过来。”小天狼星回答,“话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安澜低声说,“但是,非常可怕……”
小天狼星严肃起来。“要我说,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最好写信给安先生,或者去找邓布利多。”
安澜默默点头。
看安澜的状态还不太好,小天狼星很体贴地出去了。其实安澜倒宁愿他在,留下她自己一个人,除了胡思乱想,也不会干别的。
躺在床上,安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幽暗恐怖的地方,看到了那个垂死挣扎的女人和那个鬼魅一般的身影。
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女人是……
一个念头闪电一般划过安澜的脑海。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
作者①构思的时候想的是“this is my last word”,翻译过来莫名其妙显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