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但是——”安澜迟疑着,“您说什么邪门?”
奥利凡德恍惚地思索着,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也顺便回答了安澜的问题。“我已经四十年没有卖出接骨木魔杖了,真奇怪……”
安澜吃了一惊,不禁重复道:“接骨木?”
这种珍稀非常的魔杖材料,在魔杖界是赫赫有名的。安澜听过安先生给她讲死亡圣器的故事。三件圣器之一的老魔杖就是接骨木制成,七个世纪以来巫师为了夺取它不惜掀起腥风血雨。接骨木有着给主人带来厄运的恶名,甚至有句迷信叫做“接骨木魔杖,永不兴旺”。
“没错。”奥利凡德肯定地点头,“接骨木,独角兽毛,十四又二分之一英寸长。真是奇特的搭配。惊人的强大,同时非常纯洁。”
“对不起,先生,”安澜忧心忡忡地接口道,“请问我是否方便向您请教一下关于接骨木的传言?”
奥利凡德立刻领悟了安澜的担忧,不在意地笑了笑。“迷信吗?接骨木魔杖,永不兴旺,在我看来完全是一派胡言。”他嘲弄道,“强大的接骨木魔杖不屑屈就于任何平庸的巫师,并且给他们带来所谓的厄运。迷信不过是平庸者的恐惧……”
安澜稍微放心了一点,继续听着奥利凡德解释。
“但是——”奥利凡德话锋一转,“我不得不告诫你,孩子,过于强大从来不是一种幸运。即使有的巫师能够预知命运,但是命运从不会被轻易改变。到那时候,恐怕不幸就会降临了……”
奥利凡德幽幽的目光透过半月形的眼睛,仿佛直穿进安澜心里。安澜只感到全身一颤。
“好了,好了。”奥利凡德恢复轻快的样子,拍了拍手,顺便一把捞过专心研究魔杖的小天狼星,后者吓了一跳。
“顺便说一下,”奥利凡德微笑道,“据我的经验,接骨木魔杖的主人常被花楸木魔杖的主人所吸引,你们两个将来会是非常默契的搭档。”
“是吗?”小天狼星随意地问了一句。安澜则心头一热,懵懵地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看?”走出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安澜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个问句。
“你说奥利凡德的话?”小天狼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嗯。”
看着安澜一脸严肃的样子,小天狼星有点不能理解。“只是一根魔杖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再说,我看他多少有点疯疯癫癫的。”
安澜摇头。“我知道他不是。我的父亲以前说过,大的智者看起来总像个傻子。”
“可是也不能他说什么就相信,不是吗?”小天狼星耸耸肩,“要我说,你担心什么?你的魔杖说明你注定是一名优秀的巫师,这不好吗。”
“不一定。”安澜淡淡地反驳,“过多,就等同于不够。过强的力量会让人不知餍足,最终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很多黑巫师就是这样,的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都十分悲惨。这也许也是接骨木魔杖常与厄运相伴的原因。”
小天狼星对安澜这种悲观的态度有点不耐烦。“我可不相信你这样整天忧心忡忡的人有半点成为黑巫师的可能。”他耸了耸肩膀,“魔杖选择巫师,这话是没错,不过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一根会施魔法的木棍对吗?”
安澜不禁笑了出来,魔杖这一严肃的话题不了了之。
“嘿,总算让我找到你们了!”
急促响亮的声音闯进安澜和小天狼星的耳朵。两人竟然都没发现安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样?都好了吗?”安泽随意地问,又分别晃了晃左肩和右肩上背着的大包裹,“书本和校袍。天哪,可累死我了!”
安澜点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她满怀期待地问。她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而对角巷的人多到肩膀碰肩膀。
“回去什么?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安泽叫起来,“再想想?”
安澜一愣,小天狼星已经替她说了出来。“宠物。”
安澜倒还真的忘了这一点,她想要一只猫头鹰已经很久了。“哦,我想要一只雪鸮,我最喜欢白色!”她推了推小天狼星,“你呢?”
“谁说我要买宠物了?”他闷闷地答道,“蟾蜍太恶心,我又讨厌猫毛,也就猫头鹰还不错。但是我不忍心让任何一只猫头鹰在我这里被关在笼子里闷死。”
“想开点,你们马上就要去霍格沃茨了,在哪里可没人关你禁闭,不是吗?”安泽笑道。
“那不一定。”小天狼星耸耸肩,终于托出了主客观的原因,“没钱。”他晃了晃自己的衣兜,没一点声响,他出来得急,本就没带几个加隆,刚给安泽付清了课本和袍子的钱,彻底身无分文。
安澜遗憾地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去挑选想要的猫头鹰了。提着笼子回去的时候,她发现小天狼星看着她的卡温(她给猫头鹰取的名字),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安澜感到很是遗憾。
飞车回家的路上,暮色已经遮掩了大半天空,安澜望向窗外,忽然觉得夕阳好美。
“……然后她差点想再关我一个月的禁闭。不过当她知道我已经跟着你们把所有开学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免了她麻烦的时候,就意意思思地放过我了。”
安澜和小天狼星面对面坐在霍格沃茨特快的对排座椅上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一个月了。小天狼星正生动形象地给安澜描述那天他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是安澜第一次坐上这趟直通霍格沃茨的列车。安泽还象征性地提出要陪她,不过,当她一提格温德琳的名字,安泽立刻脚不沾地地溜去级长专用车厢了。
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追上那位斯莱特林的女级长呢。安澜看着她哥哥急吼吼的背影,“任重道远”这个词语不自觉从心里冒出来。
于是,就剩下小天狼星陪着安澜了。他倒是真当得起一个好伙伴的称呼,在陌生的环境里一点也不迷糊,当然了,更不想家。一上车,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好。
“那你可真幸运,免得我哥哥再次撬锁了。”安澜开玩笑,小天狼星皮笑肉不笑地瞪了她一眼。
正说着,列车突然启动,安澜不自觉地往后靠了一下。一声惊叫“啊噢噢噢噢噢”炸响,她一转头,一个站在过道上黑发的眼镜男生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向后折过去。她眼疾手快,揪住了那男生的袍子,才让他免于后脑勺着地。
“哦梅林,谢谢老兄!”男生惊魂未定地扶住眼镜,转头看到“老兄”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不禁尴尬地愣住了。两秒钟之后,他张了张嘴。“是你!”
安澜同样认出了他:詹姆.波特。
安澜的父亲和波特先生私交甚好,曾带着安澜和安泽出席过不少次波特家的圣诞舞会什么的。虽然出于性格原因,詹姆和安泽更熟一些,但是和安澜也早就认识。
“哦,波特。”安澜微笑道,顺势请他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谢谢——别那么客气,叫我詹姆——”这时詹姆发现安澜的对面还坐着一个表情淡漠,英俊典雅的男孩。“詹姆.波特。幸会!”说着他伸出手。
“小天狼星.布莱克。”
大部分巫师听到“布莱克”这个姓氏,都会有一瞬间的肃然起敬。不过詹姆显然神经比较大条,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就一屁股坐下了。
“你哥哥呢?”他随口问安澜。
“在级长专用车厢。”安澜回答,没提关于格温德琳的那段故事。
“他当上级长了?”詹姆惊讶道,随即咧开嘴笑,“看来今年会是幸福的一年,毕竟级长是和我们一头的。”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小天狼星突然插口道:“这么看来,你是确定自己会被分到格兰芬多了?”
詹姆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不然呢?还能是斯莱特林?”他像在说笑话。
说巧也真是巧,几乎在同时,他们旁边座位的一个男生,对和他同坐的女生兴高采烈地介绍着霍格沃茨的学院,并且他说的是:“我希望你被分到斯莱特林学院,那是最好的!”
安澜一瞬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如果詹姆听到了这句话不接腔,那他就不是詹姆.波特了。按照他的性格,最好的结果也会是发生一场争论——说不定“争论”这个词已经过于委婉。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詹姆波特故意大声说:“斯莱特林?谁想去斯莱特林?”并且嗤笑一声。
他的话和表现成功让他想要挑衅的对象注意到了他。安澜看见那是个身材瘦小,头发油腻,一脸菜色,袍子上还打着补丁的男孩。
詹姆或许是希望得到附和。但是安澜和小天狼星谁也没有笑。“我全家都是斯莱特林的。”小天狼星不带表情地说。
“哦,真想不到!我还以为你挺好的呢。”詹姆开了个玩笑。小天狼星的神色缓和了一点。然而事情已经被挑起来了,一声讽刺幽幽地响起:“你不用说了,谁都知道你想去格兰芬多。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情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詹姆.波特真的生气了。不过还没等他反击,小天狼星就帮他做了这件事。“可是显而易见,有人四肢不发达,头脑也很简单。”小天狼星勾了勾嘴角。安澜看到那张蜡黄的脸开始发黑了。
“走吧,西弗勒斯,咱们换间车厢。”西弗勒斯的朋友,一个红发的女生,也就是刚才被推荐进入斯莱特林的那个,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干脆利落地拉着他的朋友走了。安澜心里承认她长的相当漂亮。
“回见,鼻涕精!”詹姆波特眨眼间就给他讨厌的人取了一个外号。小天狼星笑出了声。
“说起来——澜,你就没想过你会去哪个学院?”小天狼星好奇道。刚才安澜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沉默。
“我不知道。”安澜懒洋洋地说,“让我想想。我爸爸是拉文克劳,妈妈是格兰芬多,哥哥是格兰芬多。我想我也是其中之一吧。”
“我觉得你会适合拉文克劳的。”詹姆断言道。安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同仇敌忾的亲近让小天狼星和詹姆飞快地建立起了友谊,一路兴高采烈,有说有笑。相比之下,安澜的心情一直算不上太好。对于刚上车就发生的一系列冲突,她非常茫然。她的成长环境非常简单,即使和布莱克家做了十几年邻居,在人情世故上了解的也十分有限。至于不同学院之间的纷争,她更是一无所知。她不禁发愁,当纷争和偏见的锋芒尖锐地扎到她身上那一刻,她又该怎么办呢?
安澜如是想着,头痛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山峦、森林和田园飞快地向后跑去了,明亮的蓝天渐渐染上绯红和橘黄色。当深蓝的夜幕真正落下的时候,霍格沃茨特快抵达了目的地。
站台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安澜一下车立刻就晕头转向了其中有一个巫师——或许应该叫他半巨人——凭借着比常人高一倍、宽五倍的体型,发出的声音也异乎常人的洪亮。“一年级新生,到这边!快点!别害羞!”安澜晕晕乎乎地定着位,突然感到右手腕被人拉住,不自觉地就跟着那人走。
“哦,小天狼星!谢谢!”安澜以为小天狼星忙着和詹姆聊天,已经完全把她忘了。
“总不能看你还没进霍格沃茨就把自己弄丢吧!”小天狼星微笑道。
推推搡搡,走走停停,一小段路就走了好半天。终于一大群新生被带到了一片大湖边。
“哇哦!!!”粼粼波光跳进众新生眼前的一瞬间,异口同声的惊呼声极有默契地响起。实在是太美了!远处霍格沃茨城堡的千点万点灯光闪烁着,映在忽明忽暗的湖面上,如梦似幻。十来艘小船排成队列从远处游过来,伴着细细的水流声……
领头的半巨人海格首先上了一条船,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蹦豆新生四人一组,纷纷挤进船上。纷乱中,安澜和小天狼星与詹姆失散了,只好和三个不认识的男孩女孩上了同一辆船。
小船悠悠荡荡,静谧的夜空里时不时地飘出切切私语声。“你说,她会分到哪个学院?”
这是詹姆的声音!安澜本来没有偷听人说话的习惯,然而众所周知,“听”这个行为是很被动的,再加上她实在有些无聊,便听到小天狼星毫无兴趣地回答道:“你问这个干嘛?她和鼻涕精关系那么好,说不定也是个斯莱特林——反正鼻涕精肯定是。”
詹姆波特颇不满意,愤愤地说:“鼻涕精的鬼话你也信!”
“我信不信无所谓。”这是小天狼星。安澜即使不看他,也想象得到他现在肯定是耸了耸肩膀,一摊手。这是他经常性的动作。“你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了吗?”
“你现在住口还来得及!”声音有时也是会脸红的,比如詹姆的这句话。
安澜已经知道这个“她”是谁了。和鼻……西弗勒斯关系好,只有可能是那个漂亮的红发女生。以她的长相来看,詹姆会喜欢上她也是很有可能。
“别抵抗了哥们,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出卖你。不过我就不明白你干嘛非要对鼻涕精的朋友感兴趣。我看她也就那样。”
“是是是!”詹姆没好气地反击,“不如你的澜好,行了吧!”
安澜呼吸一滞,脸上瞬间烧得发烫。她使劲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胡说八道”。
“你说什么玩意儿?!”小天狼星的这句话肯定是瞪大了眼睛,掐着詹姆的脖子说的。
“你自己知道!”
小天狼星阴森森地开口:“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说下去——我想这湖水不浅吧?”
安澜哭笑不得。要说她和小天狼星的关系,其实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他俩在这方面都不是很早熟,压根不想詹姆这样容易脑袋热,自己不正,看谁都是歪的。
无聊。安澜想。她还不如思考一下自己会被分进哪个学院。
结果这一思考,就不知不觉地站到了分院帽面前。
安澜一生中还没有见过这么破旧的帽子,当然,更没见过会说话和唱歌的。也许就像它的歌里唱的那样,以貌取人是最浅薄的。一首曲子唱完,麦格教授将新生名单举到面前。“萨拉.艾博特!”她清清楚楚地高声念道。
一个脸庞红润的小姑娘一路小跑上去。分院帽刚刚碰到她的脑袋,立刻高声宣布:“赫奇帕奇!”左数第二张长桌的学生纷纷鼓起掌。
原来真的就这么简单!安澜若有所思,幸好她当时没有相信安泽的“分院仪式是和巨乖搏斗”说辞。
“澜.安!”
安澜浑身一颤。竟然这么快就轮到了她!她一步一步谨慎地迈上台,端正坐下,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虽然从小在巫师家庭长大,了解不算少,然而传闻不如亲历,当然还是紧张。
“emmm……”分院帽在安澜头顶扭动,“真是很难抉择啊……”
安澜紧张得如坐针毡。想象一下,一顶会唱歌会说话的魔帽,坐在你的头顶,在读你的思想!
“嗯,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澜几乎想脱口而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然而分院帽的问句明白无误。她只好斟酌半天,谨慎开口:“呃,也许,格兰芬多?……或者是拉文克劳也行?”她想到了父母的学院。
听了安澜的回答,分院帽继续喃喃自语:“嗯,不错,勇气和智慧……我都感觉到了。不过恐怕这不是你最根本的特质啊……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哦不,并没有。”安澜生怕让分院帽为难,赶紧声明。
“哦,太好了,我想已经可以决定了……”
分院帽做着最后的停顿,安澜的好奇心被推道顶峰。只听破锣嗓子在头顶炸响:
“斯莱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