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十八年前,何林舒还是一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了性格古怪的凤逸。凤逸好像有双重人格一样,时而开朗乐观热情,时而又冷漠孤傲厌世。不过凤逸大部分时间都是开朗的,很少将他阴暗的一面表现出来。
开学那天,何林舒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嘿!夏潼!”何林舒疑惑的回头,夏潼是谁?
当何林舒回头的一瞬间,那人面露尴尬之色:“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不是故意的!”
何林舒摇摇头:“没关系,刚才没看到你,你刚刚才来?”何林舒的位置坐在最后一排,班级内有多少人都可以看到,毕竟他的记忆力还算不错。
“是啊,我才刚刚来,我叫凤逸,你呢?”凤逸笑了笑,面前的这个小男孩还挺有趣的,长得也十分可爱,十分讨喜。
“我?何林舒,你姓凤?倒是个不常见到的姓氏。”何林舒道,面对凤逸这个人,何林舒觉得他倒是一个可以深交的人,于是便和他交谈起来。他当时也不知道,凤逸其实性格有些怪异,只是初次见面时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凤逸坐在了何林舒前面的座位,回过头与他交谈。与何林舒相对比,凤逸显得格外热情。凤逸的话比较多,和何林舒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他聊着聊着,时不时还望向门外,好像在等人。
他终究没等到想见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确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所等的人已经转学了,但他还是莫名想去期待,最终换来的却是失望。
第二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凤逸带了一个黑帽子来学校。此时的他没了昨日的活力。他想等的人是夏潼,一个关系和他还算不错的男生。何林舒长得与他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因为凤逸是一个小孩的原故,他看两个体型差不多且脸型很像的人就可能会认错人。昨天他就把何林舒当成了夏潼。
当他知道他认错人后他还是和何林舒继续聊了下去。他想着,不如就把何林舒当作夏潼对待,可是他回到家后便想清楚了,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无可替代。
想到这里,凤逸觉得很对不起何林舒。他有一种矛盾心理,他希望和何林舒做朋友,忘记夏潼,重新开始一段新的友谊,但他却舍不得过去种种,不忍忘记夏潼。
当凤逸来到班级内时,何林舒还没有来。这样也好,凤逸不会因为何林舒而犯愁。他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他拿着笔在桌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何林舒来到班级时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凤逸,他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但凤逸并未理睬。何林舒便不再打扰,只是认为他心情不好。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觉得有些无聊了,但凤逸仍在桌上写写画画,没有要停的意思。不过他倒是遇见了另一个有趣的人。那个人也姓何,他叫何君,何林舒和他交谈甚欢。
也许小孩子的天性都是贪玩的,何林舒也不例外,他只顾与何君聊天,却把凤逸忘在了一旁。凤逸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对他来说,此时的何林舒并不算他的朋友。他继续用铅笔在桌上写写画画,对班级所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关心。直到上完第一节课后,他离开了座位去上厕所了。而何林舒路过凤逸的座位附近时发现了他桌子上的画。画中人与他有几分相似,但却不是他。
让何林舒惊讶的是凤逸所画的人物,虽不是像素描那样将人物画的活灵活现但却是可爱的二次元画风。画中的人还与何林舒有几分相似,但何林舒也知道,画中人不是他。
何林舒回到座位上后依然惊叹于凤逸的画作,于是他开始对画画产生了兴趣。巧的是,何君在画画方面也很有造诣,他非常擅长画一些兵器,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他都画的惟妙惟肖。
“何君,你看过凤逸的画吗?”何林舒问道,何君当时正在画一把弯刀,何林舒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里。
“没啊,凤逸是谁啊?我们班的?”何君放下笔,看着何林舒“他也会画画?”
“嗯。”何林舒不再看着画,转而看向凤逸的座位,用手指了指:“他就坐在那边啊,刚刚才出去的。”
“哦,那我没注意。不过我早上看到他了,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是吗?可我昨天明明还和他……”何林舒话还没说完便打了上课铃,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回了座位。
上课打铃后过了大概两分钟凤逸才回来,他应该是受了点伤,大概是摔跤了,一瘸一拐的,走路显得有些不自然,不过班里的同学在意的好像只有他迟到了。随着一声报告凤逸进了班,有人便开始起哄,说他迟到了要罚站。凤逸并没有理会他们,在老师同意他进班后,他便自顾自的走到座位坐下。
一整个上午,凤逸没有和任何人交谈,他只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偶尔朝着何林舒的方向看两眼。他们的班主任来到了班上,撸起了凤逸的裤腿至膝盖处,膝盖被磕破了。
凤逸下午便请了假没来学校。何林舒也没有过多的去问这件事,他和何君在一起聊的很愉快。但他也听到一些令他不快的言语。有人说凤逸太娇气,不过是腿破了一点就请假。也有人说他的腿是因为和别人打架才造成的。何林舒听后很生气,但他却并没有站出来为凤逸说话,他选择了沉默。
大概过了好几天,这几天何林舒都没有看到凤逸,他在想,凤逸不会住院了吧?不至于吧?他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那凤逸为什么请假?他想着想着便不再去想了。等会儿的语文课老师会叫人上黑板默写静夜思中的词句,他准备临时抱个佛脚。
上语文课何林舒非常庆幸自己看了会儿书。因为语文老师叫他上黑板写了。不过不止他一个,语文老师大概叫了三四个人。何林舒站在中间,有条不紊的书写着第三句:举头望明月。
何林舒刚写完三个字,站在他旁边的同学就问道:“同学!疑是地上霜的疑怎么写啊?”
何林舒停下了笔,随即在距离他右边同学不远的地方写了个“疑”字。当时老师正看向讲台下的同学,没注意他们。那同学赶紧写下了“疑”字,何林舒见他写完便用手擦掉了他刚写的字 ,他将剩下的两个字写完后便回到了座位上。他翻开书看了看,写的是对的。随后便听老师说他们写的情况。老师说何林舒写的不错,就是写的字丑。何林舒听后尴尬的笑了笑,何林舒的字的确是黑板上最丑的。
下课后,那同学来到何林舒的座位旁向他道谢:“同学,刚刚谢谢你啊,不然我就要被罚抄了。我叫汪嘉靖,你叫什么?”
“何林舒。”何林舒又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他也是上课前两分钟才看的书而已,只不过他的记忆力比较好罢了。他道:“不用谢,小事而已,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是运气好碰对了而已。”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脑袋突然探了出来,他拽了拽汪嘉靖的衣角:“哎,汪嘉靖,这人是谁啊?”
“他叫何林舒。”汪嘉靖回答道,随即他转过身对何林舒道:“这小子叫唐琛菱,平日里有点调皮。”
何林舒对他们两个笑了笑,要说这汪嘉靖看着还好,那个唐琛菱看着却不像什么好人。也许是何林舒的错觉吧,他总感觉唐琛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不过不能以貌取人,这是对人的不礼貌。但他也不准备和唐琛菱深交。
“嗯,你们聊吧,我去找何君了。”何林舒找了个借口离开座位。他和唐琛菱在一起总感觉不自在。但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何君,又只好回到座位上。汪嘉靖和唐琛菱也到别处去了。
到了下午,凤逸回来了。整个人看着挺精神的,就和刚开学那天一样充满活力,不过他还是带着那顶黑帽子。请假的这几天他也想开了,他应该珍惜眼前的事物,不应该为那些已经失去的整日愁容满面。
下午第一节课打过上课铃后大概过了两分钟,凤逸背着书包站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何林舒朝着凤逸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
一节课似乎很快就过去了,下课后凤逸整理了一下桌子后他来到了何林舒的面前:“何林舒,给你带了个东西。”说着,凤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红色的铅笔。当时彩铅这种东西还没有普及,所以凤逸看到这支铅笔时觉得很有趣,就把它买了下来,准备送给何林舒。
“谢谢,这啥呀?”何林舒接过笔看了看,它的笔芯是红色的,他觉得还挺好玩的就在草稿纸上画了两下,结果没想到写出来的字的颜色也是红色的。何林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常理来说铅笔写出来不都是黑色的吗?这支笔写出来竟然是红色的。
“话说,你为啥请假啊?还请了那么多天,出去玩了?”
“想啥呢?”凤逸笑了出来,想出去玩暑假和寒假不有的是时间?“我有个亲戚去世了,参加葬礼去了。那地方还挺远的。”
“在哪儿啊?”
“在黔陵,笔就是在那边买的。”说着凤逸还指了指何林舒手上的笔。
“黔陵?不远啊,连省都没出。那地方的风景倒是比阳中好一点,空气也格外的好。”
“这我倒是不知道,你懂的还挺多。好了不说了,我回去了。那个笔我还有其他颜色,明天带给你哈。”凤逸转身离开。
“哦……唉!谢谢啊!”何林舒朝着凤逸喊了一句,凤逸回头对他笑了笑,便回到了座位上。
待凤逸回到座位后,何林舒才想起,他忘记问凤逸一件事了。可人家已经回去了,而且快要上课了,何林舒便只好作罢,等着下一节课的下课再去找凤逸。可是事与愿违,那个何君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一下课就跑去来和何林舒聊天。何林舒无法同时顾及两个人的感受,便只好冷落了凤逸。不知不觉中,一天的课程也快要结束了,何林舒本想放学再找凤逸的,可谁知凤逸一放学便没了人影。
算了,明天再找凤逸吧。何林舒这样想到。可他毕竟是小孩子,玩心重。到了第二天哪里还记得要问他问题,一门心思就想着要去玩了。他是想问凤逸为什么第二天突然不理他了。但那个何君着实令人有些头疼,他话太多了。
他毕竟是个小孩子,真到了第二天,他还是忘了要问了。但却记着要找凤逸玩。这天他来的比较早,他也带了些新鲜玩意和凤逸分享。他把他家里珍藏的卡片都拿了出来准备和凤逸一起玩。
大概到了大课间的时候,因为早上刚下过雨,便不用去做操。何林舒逮着这个机会避开何君,找到了凤逸。可他没想到,凤逸竟也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他之前还以为凤逸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来着。何林舒给了凤逸几张,接着便和凤逸一起玩。凤逸可谓是妥妥的游戏王。不一会就把何林舒的卡片都赢了来。
何林舒看着凤逸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竟把我的卡片都赢了去。”何林舒还耸了耸肩:“好了,现在我是一张不剩。”
“噗!”凤逸听后笑了出来:“你这是在怪我没让着你?哈哈,下次一定。”说着凤逸把卡片放在何林舒的面前晃了晃:“不过我可不打算把这个还你,想要你得自己赢回去。”
何林舒:“……让?瞧不起我啊?”
凤逸听后摆出一脸“我不是,我没有”的表情然后道:“没有,不信你看我的表情。”
何林舒看着凤逸,嗯,不错,看你的表情的确在好好忏悔,可你一边摆出这样的表情一边疯狂点头是几个意思啊?!!
“好了,不跟你在这儿哔哔赖赖了,马上要上课了,回去吧。”
何林舒撇了撇嘴:“你以后肯定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一定!”
“呵,多谢夸奖。”
“我根本没在夸你!”何林舒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碰上个这么厚脸皮的人?“我不跟你说了,走了。”
何林舒和凤逸各自坐在座位上,凤逸托着腮看向何林舒的方向,淡淡道了一句:“切,还想跟我斗?”随后,凤逸就准备开始上课。
第二天,凤逸去了小卖部准备去买一点那种卡片。他本来不想买的,无奈,他从何林舒那儿赢来的全被他爸没收了。
那小卡片被装在盒子里来卖,一盒大约二十张左右,凤逸就买了两盒,来到学校后把它送给了何林舒。
“你干嘛?怎么想起买这个给我,不会是来炫耀的吧?”
“你的卡片被我爸爸没收了,这个是赔你的。”
何林舒:“……”
凤逸:“别生气哈,这两盒都给你啦。”
何林舒:“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奇怪为什么要没收我的卡片……”说着,何林舒把两个盒子都拆开来,将卡片一张一张摆在桌子上。其中,四十张卡片有八张重复,还有三张限量版。
“哦豁,这下好了,三张限量,凤逸你走狗屎运了?运气这么好?两盒三张限量。”何林舒说道。
凤逸前两天去剪了头发,现在的发型近似于光头,但听了何林舒的话,还是忍不住甩了甩他不存在的头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呵呵,我就客气客气……”何林舒看着凤逸自恋的表情,真的很想上去抽他一巴掌。如果不是因为怕脸上挂彩后回家不好向父母交代,他早就动手了。因为他总不能说是和同学闹着玩,结果就真动起手了吧?这理由太冠冕堂皇了一点。
“切!你就是嫉妒。”凤逸撇了撇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其实有个人和你一起斗嘴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凤逸回到自己的座位以后,何君又去找了何林舒,他刚刚又画了一把弯刀,细节处理的也很好,刀上的花纹也十分细致。何林舒看到后就呆住了,他很喜欢。听何君在滔滔不绝地说他这把弯刀费了多大、多久的精力和时间才完成的时候,何林舒满眼羡慕,若是有一天,他也能像何君一样把画画得这样好的话就好了。
下午的阳光格外刺眼,体育课上,老师带着这群孩子们在草坪上玩耍。他们躺在草坪上,在草坪上打滚。凤逸捡了块石头,向上抛出再用手接住,一个人自娱自乐。他又一次向上抛出了石头,身后却有人叫他,他习惯性地回头,那石头也是稳稳当当砸在了凤逸的头上。 凤逸很庆幸刚才只是捡了一个小石头,而不是大石头。
“哎呦!”凤逸捂住了脑袋,怎么都不能理解那石头怎么就砸头上了啊?“何林舒!你吓小爷一跳!”
“……”何林舒看着凤逸,他为什么捂着头?这也不怪何林舒,他的确没有看到凤逸的头被石头砸,“你脑袋咋了?”
草坪上,一群孩子们在玩老鹰抓小鸡。何林舒朝那边看了看,随即对凤逸说道:“你怎么不去?”
“我懒,那个看上去就很累。”
何林舒:“……”
凤逸揉了揉脑袋,然后坐在了草坪上,何林舒也坐了下来。凤逸捡起刚刚的石头,把它递给了何林舒。
何林舒没有动,他愣了愣:“给我这个干嘛?又不能吃……”
凤逸忽然举起石头装作一副要拿石头砸他的样子:“当然是为了揍你啊!”何林舒条件反射,将手挡在头的前面,还闭上了眼睛。许久都没有动静,只听凤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胆小鬼!”
何林舒放下手,睁开了眼:“找抽啊你!”
见凤逸依然在笑,何林舒也笑了起来。随后,凤逸躺了下来,用手挡住太阳。何林舒揪了几根草洒在了他的头发上,凤逸随手揪了一把草朝何林舒的衣服上扔去。何林舒笑了笑,也躺了下来。
“你要不要去打个滚?”凤逸又坐了起来,清理了一下头发上的草。
“不去,我懒。”
凤逸嘿嘿一笑,将刚才的石头装进了口袋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过了许久,他转过头对何林舒道:“何林舒……”
“嗯?”何林舒应声也转过头看向凤逸。
“很高兴认识你。”凤逸笑着,何林舒也笑着:“我也是。”阳光下,一群孩子笑得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