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tyrs to love-3】

魏琛的速度很快，根本就没让陆展在楼下等五分钟。差不多才两三分钟，他就穿戴整齐，背了个小挎包，手里还拿了个保温杯，悠哉游哉的站在陆展面前。

“上车。”他甚至丝毫没有一个客人的自觉，自顾自的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陆展也不恼，甚至还问了一句：“去哪儿？”

“洛城公大。”他从小挎包里翻出一本很厚的学术书，随意的翻着。

陆展无意间瞥到那一课的内容：反社会人格与双重人格

他也不急着问案件的那些事，反而问道：“你这住处离公大那么远，每天去学校就要很多时间吧......魏教授？”

“学生们一般叫我魏老师，”魏琛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双眸在书上漫无目的的扫着，不着痕迹的略过了陆展的问题，“陆队长，所以你希望和我讨论些什么？”

“还是由魏老师先开个头吧，”陆展开车很稳，淡淡笑了一下，“我们刑侦科刚接这个案子，还没来得及深入调查，新闻那边就先把转案的事情曝出来了。嫌疑人都还没确定，凶手就又转移作案地点了。对这个案子了解最多的，反而该是你。”

“我看案卷的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没去过现场，也没看过证物。很多事情可真的说不准。”魏琛一字一句分析道，“不过每次的受害者都是一对青年男女，凶手使用虐杀，鞭痕却都在男性身上。三次杀人却没有留下任何能为我们所用的明确性证据，说明这个凶手杀人并不是一时兴起。虽然最开始杀人时还不是很熟练，但每一鞭都恰到好处，说明他杀人时极为冷静。也就是说，他在杀人时的精神状况非常稳定，杀人并不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某些背叛人类普遍道德底线的癖好，至于原因......我认为最可能是仇杀。”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他使用鞭杀这种杀人方法，从普遍的虐杀案例来看，应该是仇杀。但仇恨的对象非常明显，是在深夜跑出来约会的青年情侣中的男性一方。据我所知，目前六位死者除去情侣关系来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共同点。三对情侣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社会关系。那唯一的可能应该就是......死者与凶手之间的关系。那么陆队长，死者与凶手之间的关系，你们刑侦支队查到些什么了？”

“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魏老师，”恰巧是红灯，陆展靠着椅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无奈的笑了笑，“连嫌疑人都没确认，怎么查凶手与死者的关系？”

“无非也就是这些......天辰步行街的老板、他的秘书、天辰商场这一片的主要负责人、商场管理者、在这一带工作，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两个成年人的职工、还有天辰的投资人......投资人可以直接排除......”魏琛突然从自言自语的模式中跳出来，陆展毫无征兆的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排查嫌疑人这种事情不就是你们刑侦支队干的事，从第一起案件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就算与分局交接需要时间，那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查到。陆队长，你不是很正义吗？本案每次的案发时间间隔都很紧，每拖一天就会死两个人，不出意外的话目前已经出现了八个受害者，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们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话虽是没错，但也确实是阴阳怪气的，似乎是要把昨天的那点理亏全部讨回来。

陆展倒也没计较这些，汇报案情般道：“目前排查到的能够接近受害者的都是商场的工作人员，就是那些小女生爱去的卖首饰卖衣服的店里的服务员一类的，但要在人流量那么大的商场里拐走两个人，估计很难。天辰步行街的老板我们已经去调查过了，叫罗斌，就是一个普通商人，除了有钱没什么特别的。有一个儿子，叫罗赋，没什么出息，是个标准的纨绔公子，在纸醉金迷里边泡惯了，也不太可能有杀人的胆量，更不可能那么冷静。他的秘书叫程霜，是个个子不高的女孩，胆子不大，看到死者照片时吓得腿都软了，我觉得也不是他。至于剩下的......洛安还在带人一个个走访，下午估计能全部整理出来。”

“和我说做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花架子顾问，你难不成指望我给你推出谁是凶手？”魏琛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翻他的书。

学术书本就晦涩难懂，书上红笔批注的字更是密密麻麻，可见书的主人有多认真。但魏琛似乎都是只扫了一眼就翻到下一页，不像是在看书，倒像是在打发时间。

“好吧，那我们回到原本的案情。你的这些分析都是基于凶手杀人的目的是仇杀，如果这个观点倒了，那所有的推理都会白费，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凶手是仇杀呢？”

“因为在大多数虐杀方式中，只有鞭杀最能发泄情绪啊，”他的眼尾含着笑，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令人愉悦的事，“如果死者身上留下的是刀伤，那凶手体验到的是刀刃割开皮肉时的快感，这种伤痕需要切的恰到好处，还需要避开要害，就像......品红酒的过程......那是细腻而谨慎的。这种情况下，凶手体验的只是肉体本身的撕裂带来的快感，是纯粹的，而对于受害者本人并不需要带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但如果是碎尸，那种心情......在你杀人前可能是抱有极大仇恨的，但真正一刀一刀断开受害者的身体时，被发泄的其实不是仇恨，是那种超越道德底线的疯狂。他们享受鲜血，那种受害者伴随着骨骼断裂而发出的呻吟与求饶......”

魏琛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划过书中“反社会人格”的字样，常年缺少运动让他的肤色里带着一点苍白，明明车外人声喧闹，他却似乎与别人不在一个世界。

陆展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魏琛的语调还是那样淡淡的，但不知为什么，他能感觉到，他在兴奋。

而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种不适，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鞭杀可就不一样了，只要控制好力道你可以避开一切要害，你可以把人打得皮开肉绽还能听见对方的苦苦哀求，一个不解恨还可以杀第二个......对了，如果是我......我会给他一个希望，一个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希望，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希望但却捉不住......然后挣扎着去死。”

“你......”陆展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又被打断。

“你们刑侦支队的警察就是这点不好，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正义，无法揣测杀人犯的思维，怎么去抓杀人犯？”他转过头来看着陆展，“对了，尸体还在停尸房吗？”

“在，这个案子疑点太多，社会影响又极其恶劣，万一家属把尸体火化了，错过什么重要线索怎么办？”陆展顿了顿，“你想去看尸体？”

“嗯，”魏琛漫不经心的把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尸检报告里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前面停车吧，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洛城公大的条件很好，从里面出来的学生也都基本是要被分配到市局高层的精英，就连陆展本人都是洛城公大刑侦毕业的高材生。

但直到魏琛下车，一大群假装路过的女学生围着他说“魏老师好”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随即便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他真的是洛城公大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