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刚进屋，小谷子就闻到一股臭味，原来是下人们在伺候大少爷如厕。

他进门的时候已经完事了，仆人拎着桶从他身边过，敷衍似的点了个头，连招呼都没打。

屋里，金弦还是和昨晚一样的姿势——被人卡着腋下拎成一条，两条长腿光/裸着，软塌塌的一边甩着一根。

见小谷子进屋，他的眼皮更沉了几分。

还是昨晚的领头丫鬟，她从地上捡起刚扒下来的裤子，三两下套回金弦腿上，抓着绳子在腰侧打了个结，手法非常利落。

她也看到小谷子了，但她完全没当回事，行了个礼就自行离开了。

金弦被扔回炕上，这回连被子都忘了给他盖。

小谷子走过去，看见金弦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过他这回没想姿势难不难受的事，他爬到炕上，打开绳结，把金弦的裤子又扒了下来。

金弦没想到这一手，心下一惊，然后他感觉小谷子的手抓住了他上衣的下摆，然后往上一掀。

“你…你这…”小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深红的、脓肿的、糜烂的褥疮从小腿一路往上蔓延到后背，一层叠着一层，新伤压着旧伤。脓浆和血液粘在深色的衣物上，把本来柔软的织物板结成硬邦邦的疙瘩，离近了一股腐烂的臭味直窜鼻腔，刺得人眼眶发酸。

小谷子的手打哆嗦，嘴唇张张合合半天。

“他们咋能这么糟践你！”

说完他就气冲冲地跑开了。

金弦趴在炕上，整个后背和下身都露在外面，他不能翻身，也够不到被子，于是只能放弃挣扎继续趴着。

算了，看到就看到吧，也不多他一个。

反正无论是同情还是善良，都会慢慢地疲惫失望，最终变成相同的嫌弃和厌恶。

过了一会儿，金弦听到脚步声，小谷子风风火火地又跑回来了！

他把水盆放到炕上，然后用温水投了毛巾，一点点的把沾到脓血的好皮肤轻轻擦干净。

他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金弦。

他说：“我叫他们去拿药了，你现在不能洗澡，我先给你擦擦。”

他换了两盆水后，治褥疮的药和金弦的早饭一起端过来了。

丫鬟把药瓶放到炕上，拿过托盘上的半拉馒头，随手掰成小块扔进米汤里，然后用勺子戳吧戳吧戳成乱七八糟的一碗糊糊，就要往金弦嘴里灌。

小谷子拦住她，“你就给他吃这种东西！？”

丫鬟不以为然，“大奶奶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心疼大少爷是不错，您也心疼心疼我们。”

她话说的可怜，语气却很强硬，“大少爷瘫在炕上一动不能动，多吃一点就不消化闹肚子，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收拾。”

小谷子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填鸭似的把糊糊灌进金弦的嘴里。

下人们都走了，小谷子把药瓶在手心里捂热，然后用刮板给金弦上药。

这次是直接碰到伤口，所以他的动作更谨慎小心。

其实流浪多年，小谷子受过的伤多了去了。但他从来没觉得算回事，但他就是见不得金弦身上的伤口，他觉得金弦就像个小神仙，是金贵的上等人，他的身上就不该有任何伤口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