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子五六十里之内,我都无法判断小哥留下的痕迹,一方面这仍是村民活动的范围,另一方面,这一段路,小哥走得格外仔细。若不是判断出了大致的方向,我根本无从跟踪。可即便如此,百里之后,我仍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太阳已东升西落又两轮。小哥到底走的是不是这个方向?他会不会中途改变了路线?他到底会把汪藏海的人引向哪里?时间拖得越久,我心里越没有把握。偌大的山脉,我又不熟悉地形,此刻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无论我怎么告诉自己要冷静,根本都没法冷静下来。我开始疯狂,在山林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半天过去,原本就疲惫的身体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我躺在地上,听到自己心跳距离,还有厚厚的落叶摩擦时的沙沙声。鸟鸣有一声没一声,好像只是闲极无聊了制造点声音而已。
我昏昏欲睡,就在半梦半醒间,忽然警觉什么东西靠近。我猛地醒来,刚要起身,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疼,下意识地抬手抓去,竟从脖子上扯下一条手臂长的蛇。黑色的蛇身上一条亮黄色的纹路。
剧毒。这是我昏厥前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念头。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贴着地,在一片山林里游荡了很久,捕食,消化,静养,又捕食,又消化,又静养。这一天,我仍在山林里穿梭,忽然觉察到不远处有一个活物躺着不动。我慢慢地靠近,小心翼翼,游走过落叶时的声响被林子里其他声音掩盖,没有引起猎物的警觉。我藏身在灌木里,盯着睡在地上的人,等到他呼吸平稳,心跳慢慢降下来,体温似乎也在降,我蓄势待发,用全身力量突然弹起,直飞他的脖颈。
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视野里,那不是我自己吗?我仍不停下,张口咬在自己脖子上。
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头很疼。
我看看周围,这不是和梦境里完全一样吗?
蛇毒!我看到的是咬我的那条毒蛇的视角。我几乎都要忘了,我是张海客千挑万选、从百万人里挑出来的极少数的蛇语者。漫山遍野,只要有毒蛇的地方,就有我的眼线。小哥的行迹隐藏得再好,只要他遇到一条毒蛇,就是留给我的最好的线索。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小哥把我救出来又带进山以后,我们周围有没有出现过蛇,但我能肯定的是小哥没有动手杀过蛇。如果他这一路去,也没有随手处理掉掉周围的毒蛇,那么,我是有机会找到他的。
这是眼下唯一可能的线索了,虽然要找出山林里所有的蛇不太可能,但总比大海捞针找一个张起灵的几率大一些。于是我的搜索对象变成了蛇,而且必须是带毒的品种。蛇的生活习性我略有了解,说起来也是拜张海客所赐,那一段时间地狱般地训练,让我掌握了诸多野战和生存技巧,当然还有很多危险动物的习性。所以要找蛇窝并不是那么难,只是蛇虽然多,但毒蛇在蛇群中的比例不大。大多数蛇都是没有毒性的,也就没有蛇毒里的信息。
我找了半天,不过找到七八条,迫使它们张开獠牙咬我。一开始我让蛇咬我的手臂,但是却发现画面不太清楚,或者断断续续。张海客给我做手术的时候,那条小蛇是埋在眉毛处,接收到的信息非常清楚,几乎没有丢失。之前被蛇咬的时候,蛇毒是从脖子进入身体的,画面也比较清晰。也就是说,蛇毒离头越近,接收的信息就越完整。我并不太想让蛇咬我的脸,脖子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又过去一天,我大概已经找了二十几条蛇了,依然没有小哥的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