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汪藏海这一手确实我没料到。我和张海客准备了几套方案，无论汪臧海去不去雪山，我们都能相应地行动，我甚至准备好了他会杀我。可我唯独没想到他以我为饵要诱捕小哥。小哥失忆，不记得我，这是我能把他排除在行动之外的最重要的原因。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张海客的情报网足够严密，能把消息全部封杀，确保张起灵不会听到任何风声。

张起灵用的是齐羽的身份，而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张海客严格保密，所以汪藏海放出去的消息没法精准递送。汪藏海的情报网当初被小哥摧毁大半，只留下几条线，所以汪藏海才能把威胁信送到总司令部。单凭这几条线，想要找出小哥，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现在担心的，是我爷爷。老爷子身居高位，如果汪藏海的消息送到了他手里，恐怕他是坐不住的。上次雪山之行回来后，我不敢暴露我的身份，便是有这个顾虑。但愿张海客能及时截住情报。

身上伤口一天天增加，我的身体状况也一天天变得更糟糕，伤口恢复得慢了。王灿海不动手的时间里，我几乎都昏睡着，很少能保持清醒。一些深的伤口开始化脓，炎症高烧也相继而来。我失了时间概念，我被困在地窖里有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确如汪藏海所言，长痛未必就能熬得住，没有尽头的绝望感拖得越久，人心就越脆弱，越容易崩溃。

不清醒有不清醒的好处。我有时候迷迷糊糊中，可以见到小哥，听他说话。他问我，我在哪里。我一开始很紧张，叫着让他离开，惊醒后才发现是梦。两次三次后，我有点习惯了，我在梦里仍是不敢与他说话，只默默看着他。王灿海似乎也略懂催眠术，大约是跟琉璃孙学了点皮毛。我担心自己被催眠套话，所以梦里无论多难受，我都不曾开口。

这一天，我恍然又看到他向我走来。

他叫我的名字：“吴邪。”

他第一次在我梦里叫我的名字。他的眉目比往日更清晰，月光不知从哪里照进了地牢，朦胧一片。我看见他眼中有泛红的星光，有些诧异。他眼中何时出现过明显的色彩？如果梦境越来越清晰和离奇，是不是意味着某个终点靠近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停在我面前，而是继续靠近，伸手勾住我的肩膀。

似近似远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吴邪，醒醒。”

我一惊：“小哥，你……”

他却冷冷地说：“走。”

我一个激灵，咬破嘴皮，满口血腥味。眼前的景象没有变化，微弱的光从地窖敞开的门漏进来，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一缕月光印出他分明的五官，眉头微蹙。

“张起灵？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这是个陷阱，汪藏海只是为了诱你上钩。”

小哥平静地说：“我知道。走。”

说完，他扶着我肩膀一下子把我翻到他背上。伤口裂开，疼得我倒吸一口气，我马上就咬牙不出声。我知道他不是有意的，而是来不及了，院外的脚步声已从地面传来。小哥背了我夺步往外冲。

我顾不上身上伤口叫嚣的疼痛，喘着气在他耳边说：“张起灵，你放下我赶紧走。这里是朝陵，汪藏海开枪打死你我，他没有顾忌。你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张起灵！”

他只回了我三个字：“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