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藏海又问:“你们早就认识了,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圈套?”
董姑娘连眼睛都不抬,打开竹篮把手伸了进去,抓出一只蝎子,一边摆弄一边说:“我只告诉你我的判断。信不信是你的事。等他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就走。”
汪臧海被董姑娘噎住,转圜倒也很快,说道:“既然董姑娘说他是,我当然是相信的。董姑娘不插手我们这些俗人俗事,自然就没有必要偏袒谁。今日承了姑娘的面子,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还请董姑娘不要计较我这点脾气。”
一顶高帽戴上,汪臧海想要以此防止董姑娘和我联手。董姑娘哪里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然而她依旧波澜不惊,说:“我答应的交易,没有反悔的,更没有改价的。走这一趟,只要知道腐肉生机的秘密,便是两不相欠。有一点你说得对,世俗的事,我看不明白也不想掺和。所以你放心,我没有兴趣帮任何人。”
“说得好。”我接过她的话:“既然只是交易,我想请教董姑娘,当年我的藏身之所卖了个什么样的价钱?”
董姑娘抬起头,看了看我,说:“我在针法上做了一些修改,想找一个心智足够坚毅的人试针。”
我握紧了拳头,压制住怒意,问:“所以,你用他来试针?”
董姑娘嘴角忽然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我需要的人,是能在小孙手里坚持至少九天、不死不废还要神智清醒的人。这样的人可不好找。他来请我时,并不是因为找到了合适的人,而是有求于我。不过,张起灵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我咬牙说道:“董姑娘既然和谁都能交易,那我若告诉你我身上的秘密,我能得到什么?”
董姑娘悠然地说:“以寒石草为引的毒药,我可以不再调制,如何?”
我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汪臧海听到此处,脸色阴晴不定,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董姑娘的交易,别人很难插手。
我又转头看了看王灿海,继而对汪臧海说:“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说给你和董姑娘听。我一身的旧伤怎么也和汪灿海有关,我就是不想直接告诉他。有他在,我什么都不会说。至于之后你要怎么和他解释,那是你的事。我这点小伎俩还不至于是挑拨离间。你陪我玩玩?”
汪臧海冷笑一声,把汪灿海支出了小院。
我席地而坐,仰面看着天空,坐了很久,直到我察觉到汪臧海已经没有了耐心,才缓缓地说:“张家有一个禁地,称为天门,可起死回生。我带你去。”
汪臧海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起死回生?”
我搓着套在手上的铁链,说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怎么从一个废人变成现在这样的?我这张脸没变,也没动过什么手脚,董姑娘也认出我是谁。世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很多,不差我这一件。信不信随你。”
汪臧海说:“如果真的能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张家的族长还需要换吗?”
董姑娘收了她手中的玩物,提起竹蓝,一边走一边说:“二十年前我见到张起灵时,他已然是现在这般模样,二十年里他没有变过。张家人的身体不同于常人,有这样的地方倒也不奇怪。既然是禁地,与医术无关,那我没有兴趣。”
我起身拦住了她,问:“若我不死,何处寻姑娘?”
她抬眼问道:“寻我做什么?”
我说:“有事请教,但若我死,便没什么意义了。”
董姑娘点点头,说:“神农架腹地,千里沼泽,你来时,我自会知晓。”
我侧身相让:“董姑娘慢走。”
董姑娘身旁一篮子各种毒虫,无人阻拦,也无人敢拦。她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汪臧海又问:“你带我去张家禁地?这么明显的圈套要取我的命,可不像是张海客布的局。”
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取你的命了?在江边见面时我就说过,这是一场生死局。没错,我的确是来取你的命。你身在朝陵,我如果杀了你,那便是挑起两国事端。可要让你乖乖跟我离开朝陵,总得有拿得出手的诱饵不是?这事儿我真不着急,你可以仔细琢磨,也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张家的禁地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张海客到现在也没混到能去禁地的水平,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地方九死一生,想活着进活着出,没点特别的手段是不行的。你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
汪臧海脸色阴沉。
我叽笑道:“哎哟,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你的情报网早就被毁得差不多了,说起来我还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
汪臧海快步走到我面前,抬脚把我踹翻在地,膝盖直接压到我胸口,他眼中的怒火仿佛就要喷出来。“不管张海客送谁来,这笔账,我都会清算。你是吴邪,那我就更要和你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