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上了木筏,用撑杆轻轻一撑,木筏飘向江心。此时风平浪静,木筏很容易掌控。我八岁那年落水,险些淹死,父亲非但没有阻止我再到江边玩耍,反而逼我练水性学掌船。他那时说,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再靠近江河湖海,既然躲不过,不如多一技保命。如今看来,是命运给了我这样的父亲,又安排我落水,难道是为了今日?其实人只不过是命运的弄儿,挣扎搏命,只寻一丝可以反抗的希冀。那希冀,到底存不存在,没有人知道答案。
离岸还有十丈左右距离时,我稳住了木筏。至少五只狙击枪已经瞄准了我,对准了头胸腹几处致命的地方,我已经进入他们的射程,只要我一动,很难完全躲过这五支枪。只要汪藏海不疯狂,就不会轻易开枪,一旦在这地方开枪,那就意味着宣战。
几声不急不缓的掌声从岸边传来,汪藏海站在岸边,说:“能有这份定力的人实在不多,若说你不是张起灵,我都有些不相信。”
我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说道:“你可以放船了。”
汪藏海说:“不着急,等我确认你是张起灵了,自然会放船。”
我只回了他一个字:“说。”
汪藏海盯着我的眼睛, 缓缓道:“我一直视张起灵为心腹,待他如兄弟,如手足。他背叛我,如同断我手足。这笔账,你说应该怎么算?”
我冷冷地回他:“你信的,不过是我的身份。”
“哈哈哈,”汪藏海大笑,说:“这倒是和他很像,说话直接,不留情面。”
我又说:“放船。”
汪藏海说:“嗯,这一点也很像,他和人谈判,不会轻易转换话题。不得不说,你从言谈到神态,都模仿的很像,看来你很了解张起灵呀。不错,不错。”
就在汪藏海连说两句“不错”时,我紧急后仰,在木筏上借助撑杆一个空翻,刚落回竹筏,脚上就被一柄小飞刀划伤。汪藏海必然要试我的身手,连续三把飞刀在他说话的时候朝我投来,我躲过了前两把。可到底我不是张起灵,实在躲不过第三把。脚上的伤口疼过后一阵麻痒,接着就没有了知觉。
飞刀上有麻药。这药效扩散很快,眨眼间就蔓延到膝盖。我单脚站在竹筏上,撑着杆子,抬头看着汪藏海。
汪藏海勾起嘴角,冷笑着说道:“张家没人了吗?张海客派你这么个雏儿假扮张起灵,这才刚开始就败阵了,身手差太多。你有没有想过,糊弄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你到了我手里,我会让你乖乖地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汪藏海会试探我的身手,这是意料中的。我过不了关,也是必然。无论送到他面前的人是我还是别人,是真还是假,汪藏海一定不会灭口,因为这人十有八九是张家人。张海客怎么会用一个不是张家人的人假扮张起灵呢?那岂不是等于把张家秘密昭告外界吗?只要汪藏海不灭口,我就有机会上岸,只要能接近岸边,我就能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