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姓名。”
“铃。”
“年龄。”
“24。”
“工作是?”
“无业。”
“入院原因是?”
“这孩子原本就患有精神疾病,还伴有反人类人格倾向,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研究所所长话音未落,一直低着头坐在医生对面的铃却忽然出声,虽然声音很轻,但还是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在角落里,总是看着我。”
然而她似乎并未看到他们,也并未听到他们说的话,只是兀自垂着眸,那双眼里失去了高光,空洞的什么也没有。
所长侧目看去,青黑的眼底慢慢涌上惊喜,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还有呢?”
所长看她这次状态不错,再能让她说点什么也许会对病情有帮助,于是再接再厉地询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然后,铃就又沉默着不说话了,继续低头玩弄着衣角,那里都快被她揉了个皱。
见她又不说话,所长转头与医生沉默地相视一眼,而后又都叹了口气,所长站起身来,目光在铃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而看向医生,
“您看,她是会开口说话的,但每次都只能说一两句,每次说的内容都和上一次不连贯,一会说有人看着她,一会说有人要害她,可研究所的人把她家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人。”
医生拿着病历翻看着,
“那周围的邻居呢?有没有排查过?”
所长摆摆手,叹了口气,
“查了,都查了,左邻右舍的都去走访了,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医生将病历合上,把记录笔插进了白大褂的衣兜里,看了一眼低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铃,
“被害妄想症呢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精神疾病,通常都是因为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才会造成患者精神上严重的负担,一般来说,病情的发作是有原因的,不是凭空而来。”
所长疑惑道,
“那就奇怪了,的确没有什么人出现过。”
医生提醒道,
“您再好好回忆一下,这个对她的精神恢复非常重要,在您完全想起来之前,或者在她的情况有所好转之前,就先住在院里观察吧,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也好进一步检查。”
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医生递来的入院申请和临时监护人证明上签了字,然后又蹲下来看着铃,一字一句地跟她说,
“你乖乖的在这里接受医生的治疗,我一有时间就会过来陪你,不丢下你,每天都会给你带你爱喝的奶茶,每天,知道吗?”
也不知道铃究竟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所长如今也不指望她能多说什么了,病情能稳定就算不错了,然后拉着她站起身来,慢慢带着她坐电梯去往顶楼的病房,直到一切安置好了之后,他才轻声关上病房的门。
临走前,所长透过病房门口上的小窗,看着仿佛失去了灵魂只剩一具空壳的铃,许是年纪大了,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看着看着就红了,他颤颤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造了孽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然后将手背在后面,摇头叹息着慢慢离开了住院部,走着走着,一直到快走到院外,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哪里不对劲。
“他在角落里,总是看着我。”
等等,似乎有什么人被遗忘了......
那个Guardian!
这个想法堪堪在脑海里蹦出,所长站在阳光底下却吓得冷汗都出来,然后一拳落在掌心,匆匆忙忙地往回赶,
“遭了,遭了!”
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跑了百米之后就开始吁吁大喘气,只好赶紧给研究所的人打电话,通知人立刻前往目前自己所在的精神病院,然后将手机捏在手里,继续蹒跚地往前赶。
直到一个小组的人推门而入,手里还握着预用的枪支,可病床上却是空空荡荡。
窗台上的风信子、毛巾架上的浴巾、床头柜上摆放着还没喝过的矿泉水,所有东西都还在原处,可是那个刚刚还躺在床上的铃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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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铃被马超挂断了电话。
清晨折叠的金影明灭不定地照在她的脸上,铃发怔好久,定了定神,吸了一下鼻子,忍住那些不安的情绪,很镇定地继续拿出手机打电话。
关机——
关机——
永远打不通。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她像是恍然大悟,蹲下身快速将手机拾起之后随便披了个外套就匆匆踏上窗台,
“澜,澜!”
那人应声出现,可这一次,这个有求必应的Guardian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带着她瞬移到研究所,而是转身将她又带回了房间。
关上了窗,拉上了窗帘。
“你想去哪?”
森森的语气在阴沉的房间里氤氲开来。
铃瞳孔皱缩,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澜一步步靠近,却没有后退半步,直至澜行至她近在咫尺的眼前,几乎能感受到那人呼出的鼻息。
她强忍着怒气,
“让开。”
澜逆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就这么想去阻止他?”
他暧昧地低头探着她的香气,铃立刻偏过头,冷哼一声,
“马超发了疯要去自首,但他犯了罪幡然醒悟也不算太疯,你又突然发什么疯?”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到了身后的床上,整个人砸进了绵软的被褥里,她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被澜整个压了上来。
“啪——”
她抬起手来精准地在澜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巴掌,
“要发疯就挑别的时间,如果因为你的耽误让我错过拦下马超的机会,我一定让你彻底消失。”
说罢,她推开怔愣住的澜下了床,然而堪堪往床外挪了一步,就被身后那人又重新拽了回去,并用英灵与生俱来的能力将她的双手锁在了床上。
铃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怒瞪着澜,
“Guardian!”
“现在,你只属于我了。”
她逐渐的,被眼前高大的黑影一点点吞没,那人仿佛深海里锁定了猎物的鲨鱼,曾经身体里的阴影像从躯壳里跃起一般波涛汹涌地将她侵占
手指颤抖的完全伸不开。
这是澜自己都无法正视的自己,那些有关伪善、狡诈、阴戾的一切统统都被卷席进了欲望的浪潮里。
侵占被他毫无保留地演绎。
老旧居民楼外还有街坊邻居的走动声,不远处有人在谈笑,风声游动着。
她在颠簸中失神地想。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不要.....澜.....不要.....”
她胡乱喊着,“滚啊.....你滚啊......”
澜按住她的手,怒道,
“该滚的是那个该死的Cannibal,我才是你真正的爱人!”
他拨开铃湿透的发,彼此间连残缺都相互契合,那些恶劣的、古怪的甚至是残忍的一切,捅开的是一千多年前来自深海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