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不夜天城。
鼓声起，一声“入席”，四大家主上台。
聂明玦率先进入，一观布局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蓝启仁伸手拦下他：“聂宗主，息怒。”
聂明玦道：“仙门百家向来只分主客，同排并席。如今这姓温的倒摆出仙门之主的样子了。”
蓝启仁道：“温若寒神功已成，又在北疆收得三家，自是不必再虚与委蛇下去。”
聂明玦道：“正好，聂某也厌烦了这强作和顺序套。”又要走，蓝启仁再次拦下。
蓝启仁道：“聂宗主，冷静些。为了清河聂氏，还需忍耐一二。”
一旁已入座的金光善摇着扇子笑道：“是啊，聂宗主何必动怒？不如坐下好好喝一杯。”
聂明玦听劝入席。
江枫眠道：“眼下这情势，坐哪里还有和分别呢？”他目光落到除主座外多出的第四座。“我倒是更好奇，除了温若寒之外，还有何人能在你我之上。”
随着一声“请，温二公子入席”，温晁便在三人眼前入了坐。坐姿歪扭，对着敷衍拱手一礼，正眼都不曾看一眼。
聂明玦道：“江宗主，这谜底你可满意？”
江枫眠一笑，依旧不温不火。
蓝启仁道：“礼废乐崩，”玉杯重重一搁，“打乱之兆！”
场下薛洋一把拦住江澄的肩膀。
“温晁是吧！他一直都这副德行？”
“滚回去站好。”江澄压低声音，“像什么样子！”
薛洋嬉皮笑脸站回去，嘴上不停：“那家伙是把自己当百家少主了？哪来的自信？”
江澄想他明知故问，道：“你要背后也有像温家的靠山，你也能当‘百家少主’。”
江澄不过是开玩笑，薛洋竟当了真：“哦？算了吧。我对百家少主这个位置没兴趣。比起这个，我更喜欢踹摊子。”
“……”江澄忍不住回头一言难尽看他一眼，半响道：“以后你出门，别穿我江家道袍。”
薛洋“……”呵呵。
江澄道：“刚才那话可别叫阿娘听见，省的又一顿打。”
薛洋挑眉：“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江澄“……”
薛洋道：“放心吧。只要我不在江夫人面前乱晃，她的怒火就烧不着我。我知道江夫人不喜欢我，我躲着她走就是喽。”
江澄静默一会儿：“行了。站好，不说话了。”
台上：“恭迎宗主！”
场下温家子弟一齐俯首跪拜，各家弟子拱手一礼：“温宗主。威镇寰宇，天地同寿，日月同光！”
江澄暗自抬头，想就是这温家人杀了孟瑶。不想这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已故之人，内心当即惊涛骇浪。
薛洋抬头也看到了跟着温若寒一起入场的孟瑶，眯起了眼。
孟瑶跟在温若寒身后气势不比温若寒逊色，甚至过于温晁。
江澄攥住拳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就该让师姐跟我们一起过来看看那家伙的嘴脸。”
薛洋离江澄最近，听到他的话心里直道很期待魏无羡见着孟瑶这副样子的表情，一定比江澄精彩。
可惜没机会了。在他们一众人抵达岐山的时候，魏无羡就同他们分了两道。得了江枫眠的允许独自离开。
沙包上放着一只精瘦苍白的手，两指落在腕上，温情皱起眉。
温宁站在一边：“怎么样？”
温情眉越皱越深，半响也不应一句。温宁站在一旁干着急，魏无羡看着手腕上搭着的两指，却是神游天外。桌下无意识摩挲随便剑鞘上的花纹。
温情看魏无羡放空的脸好一会儿，终于收回手。
“我该道一声恭喜了。”
魏无羡回神：“？”
“啊？”这话说得很有歧义，温宁有点懵道：“恭喜什么？”
温情看他一眼，对魏无羡笑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灵脉能修复如初的。恭喜了。”
她起身在魏无羡的目光下走到柜台，柜台后是满满一墙分门别类的药材，看着意外壮观。
温情边抓药边道：“有机会我想见见那位能修复灵脉的医师。拿着，好好调息。”
魏无羡看着面前的药包道了声谢，又发起愣。
“这么说公子是不是能……？”
“是。”温情肯定道。
“……谢谢。”魏无羡收起药包。温情边嘱咐使用剂量，边观他神色知道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说完叹口气：“你不喝我也不勉强。想来有江宗主在用不着我担心。”
魏无羡沉默良久，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今后……”
温情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即出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温宁，送客。”说完就不给魏无羡机会，回了后·庭。
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魏无羡也不好再待下去。站起身：“留步，我自己走。”
温宁为难道：“姐姐她只是……”
“我明白。”魏无羡失笑，看向温宁：“替我向温情道一声谢。”看了温情离开的地方，“一直以来，麻烦她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温宁急声道：“我送你！”
“不必。”魏无羡向身后摆摆手：“我认得路，就不找你指路啦。”
魏无羡走后，温情出来对温宁说：“去把药材洗了。”
温宁一个哆嗦：“是。”
――
场上孟瑶随温若寒走上高台，在江枫眠的注视下站在温若寒身边。
“孟瑶，不得无礼。去给四大宗主问好。”
孟瑶一拱手，毕恭毕敬道：“是，宗主。”
孟瑶下台对江枫眠四人一礼。礼仪风范举手投足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让几人多看了几眼。
“相比这位就是温宗主新收的手下，果真仪表堂堂。温宗主好眼光！”金光善道。
温若寒意味不明一笑：“金宗主过奖。”
聂明玦心道不过又是一个温家走狗，看了金光瑶一眼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拿了酒杯一饮而尽。
金光瑶抬眼看了聂明玦一眼，目光落在他饮酒时露出的脖颈上。
行完礼金光瑶不急不缓回到温若寒身边，全程没有看过江枫眠一眼。江枫眠除了再见金光瑶的时刻眼底滑过惊愕，也不再多看一眼。
须臾，各家弟子在场下准备入场。比赛规则是各家派出参赛人员带弓箭入场，各家弟子各凭实力在狩猎场射幽灵靶，为自家取得四甲荣誉。
算是盛世当下图个乐呵。
蓝忘机试了下弓，弓弦发出金属质地的铿锵声。蓝曦臣过来拍了他一下，蓝忘机回头就见蓝曦臣无可奈何的笑。蓝忘机低垂下眼转而望向江家阵营，那边只有江澄带头的众子弟。
心下摇了摇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魏婴会来。蓝忘机对蓝曦臣点了下头，蓝曦臣释然脸上的笑都轻松不少，再轻拍下他肩膀然后离开。
蓝忘机身后薛洋瞟过来一眼，内心有点微妙。再看向江澄，就见他拿着弓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台上的金光瑶，眼里像是在迸发火花。
“……”真是造孽啊。
薛洋悠悠开口：“你要看他不爽就在射艺上赢过他，也好给二师姐出口气教训教训这个叛徒。”
他丝毫不觉给昔日好友安上“叛徒”二字有愧。
江澄看向他：“我倒是想，但你觉得以他如今的地位用得着下场比试吗？”只怕成天跟着温若寒吃香喝辣作威作福呢。
薛洋勾唇一笑，露出一颗虎牙：“那可不一定。”
江澄挑眉，随薛洋朝温家阵营望去。那里正筹集入场人员，好不热闹。
“一、二、三……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还差一个！”话刚说完，这人就被推一个踉跄，当即想爆句粗口。猛回头见竟是温晁，差点咬了舌头。
“……二，二公子。”温晁对行礼的人一哼，转身对孟瑶喊话。挑衅之意溢于言表：“孟瑶是吧？能当我爹的心腹想来才华过人，敢不敢下场与我比一场，看谁能为我岐山拔得头筹！”
场下一片安静。
江澄嘴角一抽。薛洋捧腹大笑。
江澄想：……这温晁怕不是个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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