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羡！”夜晚的风冰凉刺骨，却总是有人在无人之处吹着凉风独自一人黯然神伤。如今的莲塘早已是一片空无，没有一点突兀的起伏安静的好似琉璃镜一般，只是那随风而起伏的波澜总是在寂静里消失。魏无羡独自一人坐在莲塘边，背靠着一棵生长在莲塘边的树上。一棵不大不小的树，它那粗壮的树干足以掩盖一个人，生长在这里的单单一棵倒是看起来有些孤独。

　　而那不远处的莲塘正中央则是屹立的一个古色古香的小亭，精致而不失华美。空灵的处于莲塘之上，其中还牵连着曲折而有序的走道，不知如何建立，但这一景色也就只有云梦莲花坞才看得到。处于黑夜亭子发出淡淡的幽光，听说每到月圆时分无数娇小玲珑的灵蝶在这一天都会齐齐飞上高空，皓月皎洁却会变成鲜红的样子，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独特的丝绸纱缦的极光。十分美丽，比仙境更似仙境。

　　“师姐？”闻声，魏无羡站起身来向声源处望去正看见江厌离匆忙的赶来，眼中有埋怨但还是担忧居多，手里还提着一件厚实的棉斗篷。还未等魏无羡站起来就被不由分说的被棉衣抱了个满怀，被寒风吹的有些不知所以然待回过神来才发现站在一旁抿着嘴不说话的江澄。“……那个……抱歉师姐，让你们担心了。”

　　“既然知道会让我们担心那为什么还要乱跑？！”话音未落，江澄就抢在江厌离之前斥责了一句。不过他仅是皱着眉头，体现的更是不知名的情绪还略带一点红润，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阿澄……”想起白天的事，阿澄阿羡之间有矛盾关系不好也是应有的，只是看着他们这样也着实让人着急。魏无羡垂下眼眸，“对……”三个字还未说完就听见了江澄更加有力同样的三个字“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一句道歉都让江厌离魏无羡一怔，莫说是江厌离，两世了都没有听见过他的一句道歉。“你……为什么……”空气静默了许久，这才被魏无羡艰难说出的几个字而打破，其中还带有微不可查的颤抖。以及空气中逐渐爬起的温度，三人离得很近呼吸不断的交错以至于周身气温都变得温暖。“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可以吧？！”说罢，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犹豫，快步流星，竟是略带有逃离的意味。

　　“师姐……”魏无羡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对于江澄的反应他是真的有些看不透，无望的看向江厌离希望师姐能知道为什么。（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江厌离如是想到，转向魏无羡轻声道：“先回去吧。”“……嗯。”就如同脚底生了两对翅膀一样，健步如飞不一会功夫身后的人早已没有踪影，仅留江澄消失在夜色中。走了许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出莲花坞之外了，停滞在一棵树下看着皲裂的树干就这么发了会儿呆，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就是指的对不起，但具体指的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只不过自己是怎么想的比明镜还明，（比起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奶狗，我更希望阿爹阿娘能够和睦。阿爹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因为要培养我成为一个合格的江家家主。以及……）第二天一早，还未等魏无羡起床那几条小奶狗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江夫人早上好！”“江夫人早！”“师娘早安！”“江夫人昨晚睡的可好？”不知道那个挨千刀的家伙说的，竟是在一夜之间昨晚的事已是传遍了整个莲花坞。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情形怕是没多久就已传遍整个云梦的大街小巷了。至于到底是谁说的并不难猜，试问在这莲花坞里除了那些门生子弟哪里还有比他们还要无聊皮上天的人呢？（晚上的动静一定是他们，这些臭小子！）

　　表面虽是生气但在心里却是不知有多欣喜。放不下自己的性子，一心的不愿随夫姓而如今的现在随了夫姓感觉似乎还挺好的。而她身后的金珠银珠看到自己的主子这样很是欣慰，脸上的笑颜从有人叫江夫人就一直没有停过，似乎是在虞紫鸢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冬去春来，转眼又过了几年。如今的莲花坞和以前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真正的不同也就只有内里人知道。就比如说宗主多次算计，偌大的莲花坞以前能见到对方的次数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而如今却是一天都有十个时辰挨在一块，她有点厌烦（江枫眠怎么哪哪都有你？！）被自己的心上人打一顿也心安理得。如此碰到这个情况的门生喜闻乐见，（宗主和江夫人的感情真好。）

　　一天比一天成熟，一天比一天更有长姐气质。温文尔雅，秀外慧中，明眸皓齿，巾帼须眉，尽善尽美说的可不就是如今的江厌离吗？从骨髓透出来的蕙质兰心，掩不住今后的风采。而传闻中的……（谁敢说我们师姐是平淡无奇，我就让他知道知道狼牙棒怎么写！！）而江澄则是宛如雨后春笋一般，剑法箭术一个劲的上涨，在江家子弟眼中大师兄定是被宗主的话激励了奋发向上，就是苦了我们总是被江夫人骂。（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努力，以后到了战场看你们怎么办！你们看看阿澄，成天的在那里想着怎么偷懒，怎么投机取巧，你们怎么就不知道跟你们大师兄多学学。）江夫人雷厉风行的样子在脑海中回转。（江大师兄！你让我们这些师兄弟们怎么活啊？！）眉一横眼一挑，（活该。）

　　（安逸的日子过了很久，每每这样越发不安。但具体是因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比起以前的性情，魏无羡如今可是完全掩盖住了，不过与其说是掩盖还不如说是埋葬。自己不可能在像从前一般不管不管的插科打诨，总是让江叔叔为自己买单。被埋葬与安分守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如今和以前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差别，自己还是得麻烦江家还是得牵连江家。因为怨气存于体内，虽是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还是有所影响。身体虚弱，这不像身上的伤一样可以补回来，因为这个江枫眠不顾药材贵重难寻，翻遍关于怨气鬼道走尸的典集，无一收货。

　　的确不能怪他，只得对于这方面的事整个修真界都没有记载只因为历来仙门都以仙道为唯一，不从探讨其他的修仙之路，因此对应的其他的修仙道路都为邪魔外道。对此打压，不可能会存在更不会有记载。或许蓝家的藏书阁会有关于这方面的线索，不过只有本族嫡系子弟才有这个权力查阅，再者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此江枫眠并没有拜访蓝启仁。

　　魏无羡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身上去不掉的怨气处于丹田于筋脉之中。这些年她也在尝试再一次结丹，无果。不过奇怪的是，自己吸收的灵力既不与体内怨气融合又不与其排斥，在筋脉里不停的轮转，就似存储在瓶子里的氧气一般不被泄露。体内灵力和怨气的关系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关，倒是弄得魏无羡的筋脉有着异样的平稳。也因此身体不似最初，动不动就吐血，仅只是在情绪太过剧烈而气血攻心，一蹶不振。

　　“二师姐！昨晚睡得好吗？”“二师姐，今天感觉如何？”“二师姐，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摘莲蓬啊？”越发倾国倾城的容貌，倒是让她坐实了二师姐的职位。好在她已经习惯了，“摘莲蓬是吗？好啊！”转头望向江厌离，“师姐要一起吗？”微微一笑，“阿羡相邀，为何不从？”转头又看向江澄，“阿澄一起吧，总是练剑也不行啊，和师姐弟们一起去好不好？”看一看两个师姐，又看一看师弟们可怜巴巴的眼神，极不情愿的答应：“……好吧。”“好耶！”莲塘咋起的欢呼声，惹的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六师弟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把他拉下荷塘，险些摔河里。

　　“六师弟你找打！”江澄扬起拳头作势要打，六师弟连忙求饶。“哎哎！大师兄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啦～”“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拳捶上去，爆栗开花一个头。“痛啊！大师兄你太心狠了，你有你这样这么对自己可爱师弟的？”六师弟硬是逼出两滴生理泪来。“你若是可爱，猪都能上天！”“噗！”还没在怒火中热乎，江澄就被一个甜美的噗笑声而断了思维。憋了半天笑的魏无羡总算是忍不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再不走的话，怕是没办法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嗯…………”江澄顿了一会儿，就一屁股坐到自己二师姐的身边，在一众人的瞩目下。他半天才察觉到周身一样的眼光，“看什么看？！快走！”六师弟看的出神半响才回应，“……哦哦哦！”

　　一桨抵到河畔，行船驶出顺水而流。一时间空气竟非常寂静，好一会儿才打破，“那个……我们就这样出去了，回来会不会被江夫人骂呀？……我的剑决还不会……”江澄听着作势就要发作，却被魏无羡按住。“那个，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一样！”（一样很让人开心是吧？！一群蠢货。）“怕什么？有师姐和二师姐在呢，让师姐帮忙求求情不就行了？”“对啊！”然后又一齐望向江厌离和魏无羡。江厌离看着这一群宛如跳鼠般的师弟们不禁乐了，“你们找阿羡吧，我可不能替你们打掩护，不然阿娘以后可就不信任我了。”（其实这都无所谓啦。）“啊啊啊”船只中一片哀嚎，（师姐，你就这么把担子丢给我了？！）（你以为呢？）（……），又看向可怜巴巴的师弟们无奈而又欣喜，“好吧。”“谢师姐！二师姐最好了！”“啊，太好了！二师姐你真漂亮！”“二师姐你真温柔！”“二师姐你真是太讲义气了！”一片奉承朝她涌来，应接不暇。（其实这个事我也不少做，江夫人应是知道的，不过还是别让他们在哀嚎了吧。）魏无羡无奈笑笑，看自己不亦乐乎的师弟们又想到（自是那以后，江夫人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呢，今后会越来越好吧？）

　　然而她一切举动被江澄尽收眼底，（有时我真觉得她不是一个孩子，多种举动也就只有在父母辈之间看得出，又或者……）。一个较为吃水的船只向夕阳出缓缓流动，夕阳西下好一派岁月静好的风光。而那站在河岸的两个紫衣人止足观望，（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们等着回去吃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