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在很晚的时候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原本这个点肯定要睡觉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桌子上放着一盘还带着点温度的红烧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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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的秋风吹得清冷，枯败的枫叶落了满地，刚下了一场雨，把天空刷洗的很干净，这是个很美的夜晚，但是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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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轻声开口问道。
马嘉祺“阿如，怎么还不睡。”
沈如转过头，马嘉祺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便知道她刚刚哭过，小姑娘微微下垂的眼角让他心里一紧，正想去安慰，沈如却开口打断。
沈如“阿祺，程以清是谁？”
马嘉祺放下吉他的手顿在半空中，一瞬间，所有在郑州的回忆涌入他的大脑，那个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人，浮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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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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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身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男孩站在他眼前，眼里含着泪对他说。
“嘉琪，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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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很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嗓子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让他有点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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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又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如“阿祺，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马嘉祺终于认命般的抬起头，走到沈如身边。
马嘉祺“阿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90年代的郑州，故事的开始是在四十七中的校园，阳光透过窗外的绿叶，斑斑点点的照在课桌上小睡的少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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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少年走进教室，坐在旁边的课桌上，伸手帮少年轻轻拉上窗帘，侧着头看着他睡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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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的少年睁开眼睛，转过头对上马嘉祺的眼睛，狐狸眼弯弯的笑。
“嘉琪。”
“嗯。”
马嘉祺递过去一瓶冰可乐，程以清接过来打开喝了一大口，可乐开瓶的气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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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的心动就像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也烧不尽。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少年的爱永不老去，即便披荆斩棘，丢失怒马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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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95年，他们两个都是高二的学生，马嘉祺是音乐社社长，弹得一手好吉他，是学校里女生的男神，程以清的成绩永远都在年级前十，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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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马嘉祺和程以清是好兄弟，干什么都要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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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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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瞒着所有人，在学校的天台秘密的密谋两个人的未来。落日的余晖照得两个人的眼睛熠熠发光。那时的少年们有梦，关于爱情，关于未来，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而时过境迁，他们深夜饮酒，酒瓶和杯子碰到一起，入耳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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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总是那样耀眼，总是让人热爱，也总是让人遗憾。风永不停息的告白，就像少年的爱意一样，永远汹涌澎湃。这大概就是独属于少年的魅力，可以让人安静，也可以让人热烈，大概，故事属于少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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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故事总是要有结局的，而且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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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去，高三那年，两个人在天台，被程以清的父母抓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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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母是一直都为自己儿子的优异成绩感到骄傲，无法接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喜欢男孩，她咬死是马嘉祺带坏了自己的儿子，冲动上头的她狠狠地扇了马嘉祺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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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清冲上去护住马嘉祺，这个举动更是激起了程母心中的怒火，程父冲上来把程以清推到地上。
“回家再和你算账！”
马嘉祺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抬眼对上程母眼中恶狠狠的目光，那一刻，少年对未来的幻想随着零碎的夕阳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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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全校都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那是90年代，同性相爱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可饶恕的过错。他们在一夜之间跌下了校园的神坛，从女生眼里的校草学长变成了人人唾弃嘲讽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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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啊，他们本应该是夏季高悬的骄阳，是路边野蛮生长不忘优雅的玫瑰，是生长在土壤里却燃烧一切眺望光明的蝼蚁，是青春里无所不能的追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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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夜之间，少年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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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马嘉祺的世界颠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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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被强制性的分开，家长和老师不允许他们见面。不同的是，程以清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完全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而马嘉祺只是一个会唱歌的男生，成绩算不上优异。于是，不用经过任何讨论的，大人们都在心领神会间判定了两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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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被软禁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而程以清则回到学校继续上学，准备高考。这很不公平，但这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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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程以清的学校生活也并不好过，毕竟他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没有人和他说话，就连去上个厕所，身后都是议论纷纷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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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考上大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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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马嘉祺实在忍不住，从窗户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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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间在二楼，跳下去的时候胳膊先着了地，感到一阵剧痛，但他没有在意，也没有回头，抱住胳膊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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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很大很大，嗅出了冰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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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滴落在他身上，左胳膊传来的伤痛让他不得不清醒。不知跑了多久，他跑到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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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正在上课，再加上下大雨，校园里都没有人在，马嘉祺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去找程以清吗？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去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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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站在雨里不知所措，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站在他的背后，拿着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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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父提起扫帚，把马嘉祺打翻在地上。
“你竟然还敢出来？还不嫌丢人吗！”
马嘉祺没有防备，只感到后背一阵剧烈的疼痛，就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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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父还在骂骂咧咧，他还为儿子丢自己脸的事情耿耿于怀。似乎是在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马嘉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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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上课的学生听到外面的动静，都出来看热闹，于是所有人都看见马嘉祺倒在雨里，被自己的父亲拿着扫帚打得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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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打出了血，水洼被染成了红色，开出了一朵朵红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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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站在远处围观，看着他这幅狼狈的模样。他的衣服染上了自己的血，洇出了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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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程以清出来了，他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打着伞，站在马嘉祺面前，表情很奇怪，眼里含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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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抬起头看到程以清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从他自己的脸上往下滴。他对程以清露出笑容，这笑容却在雨中显得有些凄凉。
“以清……”
程以清手里拿着伞，裤脚被积水弄湿，他看着马嘉祺，想起来那个在台上弹着吉他唱歌，迷倒一片女生的马嘉祺，又想起那个在天台上和自己聊着未来的马嘉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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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恍惚间，那个意气风发的马嘉祺好像随着这场大雨流失了，他只看见了倒在地上满脸血水的马嘉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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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清颤抖着开口。
“嘉琪，你走吧。”
“我们结束了。”
马嘉祺只听到耳边哗啦啦的雨声，声音大的他耳鸣，他在雨中看见程以清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希望自己听不见程以清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听到了，那几个字伴随着雨声传入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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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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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是什么意思呢，马嘉祺没有想过，也不愿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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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马嘉祺听到了讥讽的笑声，还有低低地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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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不仅是和程以清结束了，他的青春，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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