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始终没有告诉马嘉祺自己在刘峰的办公室里经历了什么,马嘉祺也没有问她,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把这件事连同交到地痞手里的那五百块钱一样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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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重新开始了,他们不得不忘记以前的一切,却被迫留在这个承载了太多不好回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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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似乎被禁锢在了这座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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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山一座接一座,连绵不绝,马嘉祺抬头朝远方看去,只看到一座座山朝自己排山倒海般的扑过来,压得他喘不上气。他想起来自己来重庆的第一天,想起来那个推着小推车卖白糖棒冰的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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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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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逃便是逃,他无处可逃。没有人能逃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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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山城让他逃不掉,唯有青春的悸动,才能让他得到一丝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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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夏天来的猝不及防,就好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雨,落进了屋檐下边的水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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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很多的夏天,火炉一样的夏天,让人想要活下去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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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天,他们穷的只剩下吃饭的钱,但依然骑着一辆单车在重庆疯玩,沈如坐在后座,感受着男孩身上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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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闷热的下午,他们坐在楼梯上,嘴里叼着吸管,手里是两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橙子汽水。那个夏天的蝉鸣似乎比任何一年的蝉鸣都要更加聒噪,路边的树枝桠疯长,却怎么也挡不住夏日的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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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沈如才知道,原来只有年少时的夏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夏天。她喜欢夏天的雨,喜欢夏天的蝉鸣,重点是,喜欢在夏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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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人,夏天的故事,夏天的我们总是一去不复返,消失在人生漫漫长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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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所有的青春都定格在了夏天,蝉鸣聒噪的夏天,枝桠疯长的夏天,没完没了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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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试图抓住青春的尾巴,却最终没有抓牢,于是乎,被丢进了人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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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攒钱,马嘉祺开始跑更多的酒吧,每晚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但好在,渐渐地,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知道,有个年轻的驻唱歌手,叫嘉琪,唱歌特别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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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部分慕名而来的人,坐在台下,抬着头听马嘉祺唱歌,看他手里拿着那把饱经风霜的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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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酒吧嗅到了商机,开始抢着要马嘉祺的档期,哪怕只是一个星期,或半个月去一次也可以。那个初秋,马嘉祺真正的成了那一片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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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也很高兴,到处去搜罗各种保护嗓子的偏方,煮了许多汤汤水水让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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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那个酒吧的老板知道自己门店小,觉得自己留不住马嘉祺,于是把他叫来,跟他说你现在火了,那就去更高的地方唱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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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坐在卡座里面,马嘉祺坐在他对面,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吉他,说。
马嘉祺“李哥,我不会走的。”
老板惊诧的抬起头。
马嘉祺“您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没有您,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您放心,在我离开重庆之前,我会留在这里。”
酒吧的彩色灯光照得人眼花缭乱,在老板眼中,马嘉祺的白色T恤被光线照成彩色,眼里的光却是那般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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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低下头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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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来马嘉祺到他店里来的第一天,那时的他特别瘦,洗的变形的短袖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但唱起歌来的样子却很坚定,于是他当时就把他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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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留,就是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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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早就脱去了一身稚气,磨平了身上的锋芒,默默地契合进这块属于人生的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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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红是非多,这句话是真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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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的人气很快超过了原本几家酒吧的驻唱歌手,那几个歌手心生不满,于是变着法子去深挖马嘉祺的过去,试图弄明白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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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可笑,马嘉祺来重庆都三年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在意他从哪儿来,又为什么来。因为人们只在意自己的利益,与自己无关的人,没有人会花费心思去剖析。可如今他红了,这些疑问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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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深秋的傍晚,沈如手里提着一篮子菜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藏在楼后边,泛出金黄色的光芒。她跟着太阳的余晖走,满脑子想着今天晚上要给马嘉祺做些什么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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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油了不行,嘉琪唱歌要保护嗓子,油腻的东西对嗓子不好,太清淡了也不行,不然嘴巴里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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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红烧茄子呢?嘉琪好像挺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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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沈如只感觉前方属于太阳的光亮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她抬起头,看见自己的面前站着两个瘦瘦的男人,她认识他们,他们是隔壁酒吧的驻唱歌手。
沈如“有什么事吗?”
“你是沈如?马嘉祺的小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