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朋友

王源是个安静的孩子，他有一双素净的眼睛，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大多数时候都很听话。

在学会说话后，他开始没完没了地向坟场居民提问：“为什么我不能出坟场？”“他刚才做的我怎么才能做到？”“这里住着的是谁？”大人们会绞尽脑汁给出回答，可答案常常含糊不清、令人迷惑或自相矛盾。一旦碰上这种情况，王源常常会去老教堂向王俊凯请教。

他会在那儿等待日落。王俊凯会在日落后醒来。

王俊凯非常靠得住，他能将问题讲解得清晰透彻，浅显易懂。

比如--

“你不能走出坟场，因为只有在坟场我们才能保护你，你才是安全的。你住在这里，这儿有爱你的人。外头对你来说，目前还不安全。”

“可你能出去啊，你每晚都到外头去。”

“我比你大多了，小家伙，我到哪儿都是安全的。”

“那我在外头也安全。”

“但愿如此吧。不过只要你待在这里，你就一直很安全。”

或者--

“你怎么才能做到？有些技能需要人教，有些需要练习，有些则需要时间，这些技能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能掌握。很快你就能学会隐身术、滑行术和梦游术了。但有些技能活人是学不会的，那些你得等久一些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学会。”

“你被赋予在坟场里自由活动的权利，”王俊凯告诉王源，“所以坟场会照顾你。只要你在这里，就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就能进一些活人进不去的地方，活人的目光会从你身上滑过。我也有权在坟场里自由活动，不过这对我而言意义不大，仅仅是有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我想和你一样。”王源嘟起嘴巴。

“不，你不行。”王俊凯一口否决。

或者--

“谁住在那儿？大多数人的名字都刻在墓碑上。你会读吗？你认识汉语拼音和字母表吗？”

“汉语拼音和什么？”

王俊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林惊羽张小凡在世时没受过英语教育，坟场里也没有学字母的书。

次日晚上，王俊凯带着三本大书来到林惊羽张小凡夫夫温暖的坟墓---两本色彩鲜艳的汉语拼音书和字母书，一本是复印的【戴帽子的猫】。他还带来了纸和一盒蜡笔。

随后，王俊凯领着王源在坟场里转了一圈，让他把手指搁在最新最清晰的墓碑和纪念碑上，教他找到书中对应的文字和字母。

王俊凯给了王源一个任务：在坟场里找齐二十六个字母。王源完成了这个任务，颇为自豪。王俊凯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每天白天，王源会拿着纸和蜡笔来到坟场，尽其所能抄下墓碑上的名字、单词和数字。每天晚上，在王俊凯外出前，王源会让他解释自己记在纸上的东西，让他翻译几段英语，因为林惊羽张小凡对英语几乎一窍不通。

有一天艳阳高照，大黄蜂在坟场角落里的野花丛中探寻，从金雀花悬荡到风铃草上，懒洋洋地哼唱着嗡嗡的小调。

王源躺在春日暖阳里，看着一只红褐色的甲虫慢吞吞地爬过乔安、他的妻子黎思和儿子乔斯桉的墓碑。王源刚抄下碑文“至死不渝”，正满脑子在想甲虫的事，忽然听见有人对他说：“嘿，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