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为担心幸村的情况再度去了医院,发现立海的大家再次被拒于门外,真田认真地向幸村汇报部里的状况,被幸村赶出来了。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至少给他一点时间啊真田同学....看着大家垂头丧气地离开,芹看向自己带来的小点心,开始认真怀疑这东西能起到多少作用。
敲了敲门,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硬着头皮轻轻推开门,幸村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将小盒子放在柜子上,她走过去和他并肩看着窗外,发现从他的窗口能看见庭院的樱花树。
沉默良久,在心底拼命思索话题的芹见幸村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气氛似乎越来越尴尬;受不了沉重气氛的她轻声说了句:『....会着凉喔。』
幸村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笑了笑,『不是还有你送的毛衣吗。』
芹会意,转身将毛衣递给他。见他穿上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她轻笑,明静灿亮;将手伸给他,『就当散散心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似乎是被她的气氛所感染,幸村笑了笑,握起她的手接受邀请,『是冰冷的空气吧。』
『今天有太阳啊,还算暖和啦。』拿起外套递给他,芹暗里松了一口气,至少看起来比昨天好。
穿戴完毕后,两人在庭院里随意乱走,最后走到了樱花树那里。
『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站在窗前啊,』芹抬头看着樱花树,想象着这里春天时会是什么样的景色,『春天时这里会很漂亮吧。』
『因为我听到歌声啊。』见芹讶异地望着他,他的笑容不禁扩大了些,『我还以为看见天使...转瞬间就不见了。』
芹不禁羞笑,有些不好意思。她半开玩笑地道:『没有被你误认成妖怪真是太好了。』
接着她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是说日本的樱花还有很多种类吧?像是寒櫻、河津櫻、雨情枝垂、染井吉野櫻、大島櫻、寒緋櫻、雛菊櫻,以及一系列八重櫻,不过最出名的好像是奈良縣吉野山的「吉野千棵櫻」。』
看着她白皙的脸庞缓缓地染上粉色,和有点僵硬地转移话题,他不禁轻笑,继续原来的话题道:『那时候唱的是什么歌啊?』
眼见没办法把话题转移,芹俏皮地朝他吐舌,回道:『春のかたみ。(追忆春天)』
将她可爱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蓦地涌起一丝暖意,『旋律很优美。』
『嗯,這是我姐姐教我唱的,她说这是奄美大岛流传千年的岛歌。这首歌啊,从乐曲本身到曲调上,都散发着浓郁的樱花香呢。』
『我想听...可以吗?』幸村问道。
芹笑着点头,幸村拉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她轻声哼唱。寂静的庭院里,悠扬悅耳的歌声充斥其中,缓慢的曲调里似乎有股让人沉静的力量;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竟缓缓地沉淀下来了。
短短的歌曲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幸村意犹未尽地张开眼睛,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说道:『我没完全把歌词记下来...四月樱花盛开时我再唱完整的给你听。』
他想说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但转念一想,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开始期待了起来。
之后的每天,芹几乎都会来医院探望他。在他面前,她几乎都不提和网球相关的事,时不时会带一些书籍给幸村解闷;或是带着一些小点让他品尝,和他天南地北聊着不相关的事情;时而拉着他在医院四处走走。
渐渐地,幸村自己察觉到,芹的出现,让自己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其实只要一想起自己的情况,就会不自觉地陷入低潮、以至于开始自我厌恶;但芹似乎总能看穿他的心事,都会在适当的时候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再朝这方面去想,尽所能地让他感到开心。
不知不觉,他会开始期待每天和她见面的时间。和她相处时,就像芹那仿佛阳光般的活力也传染了给他一般,她的笑容总是可以瞬间照亮他的心,让他所有的不安、沉重在瞬间烟消云散。
这样的感觉,以前确实不曾有过。
寒假快结束的前几天,两人坐在病房里聊天,芹突然说道:『对了,我再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
幸村突然静默。芹看着他,对他说道:『四月我会回来日本升学喔,以后我们就能常常见面了....』说着她突然叹了口气,『只是情况可能不太顺利。』
『怎么了吗?』听闻她有打算回日本长住,原本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变成喜悦,但听见她的叹气,心底还是不由得紧了一紧。
虽然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不长,但和她聊天时已不着痕迹地将大部分情报给套了出来,除了证实INNE的部分资讯外,也对她了解不少。
但是,他依然没搞清楚为什么这女孩能对他那么了如指掌,她甚至和自己的家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且她还远在美国...若是这样,那她收集情报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他不禁想起当时切原玩笑似的一句话:[难不成真的是天使?]
......怎么可能?
已经开始想岔的幸村怎样都没想到芹还有一个身在日本的姐姐负责在收集情报,当然她一个人不可能收集的那么详细,但他也没想到豫竟然还会用人海战术来一点一滴收集情报...而已。
不知道幸村已经把她升格为CIA再神格化的芹懊恼地抚着脸,『我原本预定想报考的学校是立海,爸爸原本也同意了;但现在却临时变卦了。』
已经被误很大的幸村在听到自己学校的名字后马上回神,『变卦了?』
『嗯。』她看向幸村,『我父母因为工作关系长时间不在日本,所以将我们委托给南叔叔...呃,就是委托给熟悉的朋友代为照看,因为这样,所以被他们劝说先和叔叔的儿子一起报考东京的青春学园,等高中才报考立海也不迟,说那个时候他们也比较放心了。』
原本应该是我的学妹啊...幸村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惋惜,东京虽然也不算远,但青学...不就是手塚读的那间学校吗?
接着,他不禁有些疑惑,『你一个人?』
『啊,我还有一个好友和我一起,』芹摇摇头,『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说服我父母让我在这里独自生活的啦。』
两个人也不见得会放心吧...幸村笑笑,可以理解她父母为何突然变卦,但心底还是不由得一阵失落。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良久,幸村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2月的时候要先回来处理一些事喔,所以会回来住几天。』她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巧克力...你吃吗?』
瞬间意会到她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幸村嫣然一笑,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问:『怎么了吗?』
芹在心里默默流泪。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吃不吃不就行了吗....好丢脸喔但是不问又怕他不喜欢吃...姐姐的线民提供的线索又模糊不清...见幸村还在等,她只好硬着头皮直接问。
『呃...情人节的时候能送你巧克力吗?』
第一次被这么问感觉好新鲜喔。虽然从以前到现在有收过不少,但从没有人这么问过他。
幸村不经意地笑了,『好啊,我很期待喔。』
久违地看着热度慢慢烧上她的脸,幸村不禁扩大了笑容,不知为何,此刻的心情却感到无比愉悦。
被幸村的笑容搞到有点心律不整的芹,失神了一会儿才假装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好掩饰失态,『那个,日本的学校是不是都会栽种樱花树?』
...你话题会不会跳太远?好笑的看她假装没事的样子,幸村也不去揭穿她,他走过去和她并肩看着楼下的樱花树,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确实大部分的学校都有樱花树呢。』
『我去年四月回来参加姐姐的入学典礼,那时学校门口两边的樱花树正盛开着,我们就这样一路走在怒放的花树下,漫天飞舞的粉樱....当时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啊。』
芹回想着当时所看到的美景,而那是只有在日本才能看到的、仅由一颗颗的樱花树所构成的,如梦似幻的粉色世界。
看她一脸憧憬,幸村问道:『你喜欢樱花?』
对他绽放了一朵璀璨辉煌的笑花,『是我最喜欢的花!』
他的心跳,有些不规律。这是怎样的笑容啊...简直像是让整个昏暗的病房都亮了起来。
『对了,』芹突然想到,『四月的时候,我们来赏花吧?』
他挑眉,『在这里?』
『有什么关系,』她指了指楼下的樱花,『不管在哪里都能够平等的让所有人欣赏它的美丽啊。』
他笑了。是啊...只要能和她一起赏花,其实在哪里是真的无所谓。
『说起来,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呢。』
『嗯?』芹有些意外,但还是义不容辞的说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是什么事呢?』
他拉着她到床沿坐下,『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成为我的粉丝?』
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问出来。稍微想了想,她说道:『我之前有和你说过小时候曾经有看过你的比赛吧?』
见幸村点头,她继续说:『虽然我也有在打网球,但是,你那场比赛所带给我的震憾,直到现在我还无法忘记。』
她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我很喜欢看你打网球的样子。不仅强悍,而且,就连球技也让人深深的臣服。就算遇到困境也不见气馁,然后慢慢的攻克...接着就会发现你越打越投入,在看到你露出愉悦的笑容后,就会觉得你一定可以冲破困境,也会感觉得到你那种绝对要将胜利拿到手的魄力。』
她的脸慢慢地染上晕红的色彩,腼腆地对他笑着说:『让我深深着迷呢。』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幸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原以为——会听到的是更表面的答案。但她所看见、而被深深吸引的,竟然是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本质...让他震惊了。
看着她羞怯的笑容,他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起来....
见幸村久久没有回应却只是盯着她看,芹被看得越来越不好意思,本来还想对他说那之后他的每场比赛其实她都会关注....但现在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他才发现芹已经被他看得面红耳赤,他连忙将脸转回来用原本交叉的双手抵着额头....打算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芹见他盯着自己半晌后突然收回视线但却看似很烦恼的样子,想说是不是自己的崇拜对他造成困扰,有点不知所措;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些安慰的话,幸村却突然抬起头看向她,让她吓了一跳。
幸村很认真地问她:『我那时候的笑容...算愉悦吗?』
芹眨眨眼,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倒不如说,你每次在比赛时露出的笑容,不仅愉悦,而且还带着强烈的自信、和势必要打倒对手的魄力。』
末了再很认真的补充一句,『超帅的。』
『这样啊。』见幸村平静无波地点头,将手掌撑在脸颊看着窗口的方向貌似在沉思,手指有些挡住了嘴角,所以不太看得出他的表情,是否会因此感到困扰。
即使没有望着她,也能感觉得到她的视线;幸村不得不将头再转回去面对她,不意发现她漂亮的水眸欲言又止。
『怎么了?』
『啊...』被他这么一问,芹显得更紧张了,这段时间里她完全不敢提起的东西,虽然现在表面看起来没有当时那般...灰暗,但她其实是知道的,因为从他的眼眸里时不时还是会泄漏心底的情绪。
就算她没说,幸村也猜得出她想说的东西是什么。不得不承认她观察得的确很细微,不然不会每次那么刚好可以适时转移他的心情,但即使如此......
眼眸在瞬间即刻暗下,幸村猛地站起,芹察觉到气氛的骤变,情急之下也站起来并握紧他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幸村没有挣脱自己的手,她有些难受地说道:『我知道那种恐惧,但既然渴望,那就不要轻言放手;也请一定要坚信自己。』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不管有多么的不安,但我知道你会不甘心、也不想向病魔低头,我也知道我能做的也很有限;但不管结果是怎样,请不要放弃自己。』
她抬头,见幸村侧头望着她,她猛然惊觉自己现在正在握着他的手,于是乎赶紧面红耳赤地松手,『对、对不起。』
芹在往后退,他却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回来,紧紧回握那双温暖的手。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