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的黑靴已被人潮踩踏的泥泞不堪,所以反倒释然地在来回走动的凌乱脚步下转了个身,寻找这束目光的主人。
目光所到之处并无不妥,除了一个刚刚转身的中年男子背影略显慌张。
陈央那男子是何人,为何好似刚在盯着我?
陈央本就心思敏感,又怀揣着寻找父亲这么多年的心愿,一时竟忘了母亲的叮嘱。
陈央与其在原地空等,不如一鼓作气寻上去!
他将酪浆抛在地上,只顾朝那个已经没入人群的黑衫背影追去。
八拐九弯,陈央追入不知第几个巷角,便不见了男子的身影。
陈央可恶,人到哪里去了?
乌鸦呀 呀呀
前面已经没有什么商贩摊铺,人烟稀少的地方自然灯光昏暗,夜色笼罩着不闭坊门的长巷,墙缝中透出的几缕幽黄的光倒是平白增添了几分可怖。
他立着喘息,此时才发觉双腿酸软难耐,手臂更是因为疾跑挥舞而越发无力。
陈央呼,呼,呼,这里是何处,以前从未来过这里。
陈央暗自后悔,本应大喝一声让男子停下,只因他太过自负,以为单凭自己可以追上那鬼祟的男子。
他不禁喘一大口气,摇了摇头,推着冰凉的石墙站起身来,想要按照起先的路摸索回去。
陈央算了,还是回去吧,母亲会担心了。
却不想刚一转身,耳边一阵凌厉风声,他只来得及微倾上身,后觉脖颈一个硬痛,登时昏了过去。
xxx是个幼童,很好,带走吧
他好似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噩梦,梦见阿娘和妹妹涕泣涟涟的站在他面前。
他还梦到未曾谋面的父亲,父亲将一壶苏子饮放在他的头顶,面目严峻的对他说,
父亲”这壶中饮品乃奇珍,若洒下来一滴,你便见不得我了。“
他便努力的绷直脚尖,挺胸收腹,大气都不敢出的坚持着。直到阿娘含泪走到自己面前,厉声的责问他:
母亲”你为何不去为娘买下青豆酥,那是你爹最爱吃的糕点,这下我如何向他交代?“
陈央张嘴发现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通红,只管去扯母亲的衣角。
忽地望见瞎眼的婆子在门口跛足站着,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望着自己。
陈央无法解释,眼看着父母离去急火攻心,大叫一声,便满脸是泪的转醒过来。
陈央唔.....这是哪里....
醒来便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床榻之上,而眼见之处并非摆着母亲卧榻旁的笔墨纸砚,而是香软气四溢的脂粉盒子。
陈央在这一片漂染着暧昧粉色的卧房中苏醒过来,半天回不过神。
陈央发生了什么.....我明明刚才还在那巷子里....
只是因梦境太过真实,眼边的泪滴仍旧经受刺激地不停的往外冒,他不得不在床沿撕扯着勾勒着鸳鸯牡丹的被单来擦拭眼泪。
陈央父亲母亲,你们为何要如此对我,我明明只是想找到你们.....
还没等陈央将脸上的泪痕整理干净,卧房西角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迎面走进来一位丰腴美艳的女子。
女子看到坐在床边满脸泪光却一脸警惕的陈央,脚上的黑靴还有一只扔在床尾,便掩面轻轻地笑了起来。
女子“我道房内谁嘶叫一声,原来是小哥你早醒了半个时辰。可该罚那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下手的棍棒如此生狂。"
她靠近陈央,对着他的脸上下打量,
女子“竟然将如此惹人怜的人儿打得昏迷不恭,真是改罚去领水棍。”
陈央见她虽语气暧昧,但看向他的眼神却略带轻视怜悯之色,便梗直起脖子,对着屋中摆设仔细打量,并不理睬走近的女子。
陈央看来她不打算告诉我什么,那我得自己先探探此地是何处。
这屋虽建的纤小低矮,但家什却一应俱全。本来简素的竹制物件,因全笼上了一层樱粉的手工纱,竟显出一派奢靡之色。
床头柜桩上的一碟琉璃盏中摆放着几种陈央未曾见过的精致糕点,扁梨,枇杷,杨桃等模样巧致的瓜果摆在一旁的紫檀桌案上。
窗畔的秘色瓷盅映着陈央迷惘的神色,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切。
陈央我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看装饰,倒像是女子的闺房了.....
后颈传来一阵钝痛将他拉回现实,女子从他身后缓步走开,手里捻着一块褐色的膏药布块。
女子“你既醒了,这膏药也就没了用处,帮你揭了下来。今晚就好生休息在我这床榻上吧,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