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知道自己认识那个男人。
他以前便见过林鸿,就在遇见父亲的那天晚上。
他记得他当时裹着红色的羽绒马甲,昏沉着头,呵出的气都是冰冷的。
陈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陈央8岁的时候,他记忆所及的便是各坊门口宵禁一夜之后胡饼的酥脆香气,还有坊间娘子裙身上盛开的复瓣牡丹。
他寒酸简陋的家中只有娘亲和妹妹,以及一位瞎眼的婆子。
妹妹哥哥,陪我玩捉迷藏!
#陈央那我数三个数,一二三,我看到你啦!
妹妹哼,你数的也太少啦!母亲!哥哥欺负我!
而婆子眯着眼睛咧着笑看着他们,自己则每天都在炉灶周围磕磕绊绊地做着酪浆胡饼。
用早就掉光牙的牙床颤颤悠悠地剥下杏花枝条的表皮,将翠绿渗汁的内芯放在鸡舍的产窝当中。
婆子你们嬉闹莫摔倒啊,留心着脚下啊
从学堂归来,陈央日渐懂得事理,对从小便不知去处的父亲自然更添了几分好奇,几乎每天都缠着在屋外晾晒稻米的母亲,要她把父亲的往事细细的讲与他听。
陈央母亲,您就告诉我吧,父亲到底去哪里了啊,为什么他从来不回来见我们?
妹妹一脸稚嫩嬉笑地扒在他裤子后面,与院内树叶剪影左颠右跑地耍个不停,而母亲总是弯下细枝般的腰在米缸中来回倒弄。
她只是轻柔耐心地一遍遍告诉陈央,
母亲你的父亲啊,他在为很重要的人做事,不归家是为了保全家人性命。
陈央年少心高,自然不信母亲口中百转千回的柔情,就为这个只因敌暗我明,便不愿探望亲人的父亲。
陈央母亲肯定还有很多未让我知晓的事情,父亲肯定就在不远。
他便日日留心观察,舍去了与小伙伴们嬉戏的时间,平日稍得空闲便在西市坊间走动,希望能打听到父亲的下落。
陈央这样只要父亲来到家的旁近,我早晚可以找到他!
商贩们都喜爱这个长得标致的男童,总是在他大褂缝制的衣兜中塞满了豆子酥饼和油炸糕点。
小贩拿着拿着,这块青豆酥下学就吃了啊,久了味道就变啦
而陈央也总是笑意盈盈,任凭小贩在眉间试用黛青也完全不会生气,在脂粉气息中浸泡时间长了,竟生出几许女子般的妩媚来。
陈央10岁诞辰之际,正逢上元佳节。他央求着母亲一同前去观灯。
陈央母亲我们去赏灯吧,已经许久没有去看过夜里的光景了,好怀念
母亲一向不喜人多嘈杂的庆典活动,但禁不住他的一再哀求,终是应允了。
母亲也罢,今天就依你吧。
妹妹年岁太小,留在家中由婆子哄着,不一会儿便痴痴地入睡了。
陈央见妹妹咿呀说着梦语,便收回垫在她肩下已然发酸的小臂。
陈央定要穿最好的衣服去赏灯!让母亲也开心
他退着步小跑回房内,轻手轻脚地套上平日小心铺平在木柜夹层中的青色圆领短袍,小脚蹬着母亲针线缝制的黑靴。
陈央会不会遇见父亲呢?
他仍旧记得那天晚上滚圆的月亮,还记得冰凉杏酪清甜的香气和糯腻的手感。
他还记得母亲因手酸,便将乌梅汁放在廊铺麻布之上,低头附在他耳边在喧嚣吆喝声中,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小央,你去找面前两个铺子卖青蒿糕点的周伯伯,帮阿娘买二两青豆酥。阿娘裁下这几片麻布,就给你和妹妹缝新衣裳啊。”
陈央听话的转身,小小的身体被人流挤得上下颠簸,但是手里的酪浆却一点都没洒。
他骄傲的挺起胸膛,艰难地朝着亮着招牌的青蒿铺子拥了过去。
陈央要快些完成母亲的任务才好
只怪他在闹市中簇拥着长大,在喧闹的人群中眼神却无比的清明。
xxx摩擦声*
陈央嗯?
本已距离铺子几步之遥的陈央眼睛下意识滴溜溜的一扫,便感到有人在背后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