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聊又把我带到我们初见的那个房间。
他从那个神秘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张白纸。
是写了字的白纸，却不是我的那张。
我眼睛发直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
契约者:夏果
愿望:许小野要平安顺遂
媒介:江聊
——
“这、这是……”
这是夏果的愿望，真正的夏果。
“许小野，”江聊问我，“你为什么要以夏果的身份，许愿自己死去呢？”
•
“星辰屿”真的是偶然间听说的。
小玲说这家店很是神奇，只要支付一定的报酬便可以实现愿望。
不过，因为这「报酬」的未知，鲜少有人前去许愿。
我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奶奶入土已经一个月半有余，我重新回到学校，忙着补落下不少的课程。
小玲在我隔壁班，课间听说我回来了，跑过来找我说话。
“嘿，小野，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笑了？”
许小野不会发自内心地笑了。
“夏果呢？”见我旁边的桌子空荡，小玲开始东张西望地找夏果。
她心心念念着，因为我奶奶的葬礼夏果没有来。
我们相识六年。六个暑假、六个寒假，我都和夏果一起回奶奶家，再一起在新学期开学时返校。
夏果也已经和奶奶也建立起了很深的感情。
可她是个胆小鬼，干脆在葬礼那天选择消失，不知是在逃避着什么。
“小野，我好想怪你啊，”有一天她喝醉了倒在我怀里，喃喃着轻声道，“我都提醒你了，未满十四岁不能骑自行车。”
“不能骑的…不能骑的……许小野，不可以骑那么快的。”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
许小野，你怎么这么任性啊。
我猜，她想这么说。
可是夏果最后只说:“可是我又不舍得怪你。”
“我是知道的，奶奶去世，你是最难过的那个。”
夏果都会喝酒了，可酒量不好，喝醉了还像个小孩子，嘴里都是些胡话。
我还是不说一个字，沉默地走在边上扶她走路。
夏果变得不像夏果，许小野也变得不像许小野。
她天南海北地扯一通，像小时候我俩坐在凉席上睡不着觉时的闲话。
“看，星星！”夏果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眼神发直地指着我们头顶的夜空。
可天边只有半轮月亮。
我配合她，顺着高举的手臂抬头望，又听夏果说:“小野，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说要给我摘星星。”
“……”
“只要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点，伸手就能摘着星星。”
“……”
“星星真好，以前挂在天上，现在还是一尘不染地挂在天上。”
“……”
“可是我都这么高了，这么这么高了，我还是离星星好遥远……”夏果盯着天空，不知看了多久。然后她忽然说，“我摘不到星星了。”
“奶奶也不会回来了。”
•
我是个罪人。
我害死了奶奶，还毁了夏果。
许小野这个疯丫头真的疯了，她想拿命来偿。
她要以夏果的身份让许小野去死，她知道夏果还在怪她。
怪她任性，怪她持宠而娇，失去最重要的人。
如果她不在了，夏果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我答应过给你摘星星的，夏果，别哭，”我曾在不为人知的黑暗处对她悄悄许诺，一如曾经儿时，“我偷偷喝了好多牛奶，我一定能长得很高很高。”
“到时候我去天上找星星给你好不好？如果我平安回来了，我一定是带着奶奶回来了。”
“如果我没有回来……如果没能回来，那就是奶奶太累，走不动路了，我得在天上陪她。”
“不过不要哭，老人家腿脚是不好——我到时候不回来了，丢一颗流星给你，你记住接好了。”
夏果，把让你痛苦的许小野丢弃吧。
也把回忆丢弃吧。
不要再喝酒，每天喝杯牛奶。
不要去捡许小野的流星，也不要理她。
她这样顽劣的孩子，不值得你记住太久。
•
“那好哦，我要许愿了哦！”
次日，“星辰屿”内，女孩虚张声势，闭眼许下愿望。
“我要我的好朋友小野，在下个月日出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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