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上本是羡慕嫉妒之色交错,听到这儿之后, 明显是静了片刻,才是在底下低声议论,唏嘘不止。
没想到,这堂堂三界共主竟然还有这等断袖之癖?真是不得了啊!
说书人见众人神色惊异,颇为满意地道“当然,这也是传闻。但既有如此传闻,
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你们可知?那名男子是何等身份?”
周围两三成群低声猜测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无一不认为那是个相貌绝佳的男子。
说书人神秘一笑,道:“那人啊,是个修士,也就是他修行之时的师父! 相貌
自是不必多说,修为也是一代宗师的境
界!他呀,便是那时鼎鼎有名的,一大修真门派的峰主之一——沈仙师。”
人界并不如修真界那般消息灵通,对于修真界的众多往事也不是很了解,因此,在绝大多数普通百姓眼中,修真界只是哀败了,但神仙还是心目中的那般高高在上,不染世尘。
从未变过。
在座众人正面面相觑, 忽的有一粗旷雄浑的声音传来,反驳道:“你胡说!魔尊怎么可能会和那卑鄙小人在一起! 你们一界凡人当然不知,当初联审时,额可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罪行累累,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魔尊怎么会和这种东西一起? 我呸! ”
说话的人身材高大魁悟,近乎一丈高,不用说都是魔族中人。听此人的话,不少人也有些动摇,原来就不怎么相信的一些人也大嚷着:“你这说书的事儿又是从何而来的?要是那个什么沈仙师真的是一个败类,那你说的这些,怕是要有个依据吧。”
当然,也有人打趣道:“你不会是看着掌柜的不在,开始乱讲了吧?”
哪怕这时熟对熟错还没论出一个所以然,但很明显,大即分人都比较偏信那魔族。
魔族总比凡人厉害,总比凡人知道的多,消息更可靠。这已是在短短几年内已经成为他们默认以为的,早已经取代了修士。
修士保护不了他们,所以就不再是他们的信仰。无用则弃之,就是这个道理。
沈清秋也没料想到这火会往自己身上引,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微眯起了眼。岳清源见状,忙压住他搭在桌上的那只手,安抚道:“小九,随他们胡言吧,莫要动怒。”
沈清秋未出言,将手抽了出来,又继续抿了一口酒。但没人看见,他袖口中手已然收紧。
周围的议论之声愈发得大,甚至其中已有人认定了那魔族所言有理,也跟着一本正经地说起那沈仙师的种种不好。
说得义愤填膺,好像都亲眼见到,亲身经历过一般……
沈清秋闭上了眼,耳边那些嘈杂的指责声,又令他以为还身在当初,那四派联审之时。
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依然记忆尤深。
一条条或真或假的罪名砸向了他。他也只能受着。他那时早已深知,是自己输了。
只是他不想承认。他没能斗过洛冰河。
所以哪怕之后再不认,也没有什么用。洛冰河会再造出更多的罪名,让他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彻底落了地。
沈清秋一向自私惯了,他除了自己他谁也不在乎。
可最后他还是认了。
他不想见到那人为了自己做低伏小。他不需要他的施舍也不需要他的怜
悯。
惺惺作态。
于是,四派联审之上,那一些本也面目可憎的人小心仔细地戴好自己的面具,居高临下地厉声指责着这个伪装尽失的人。
你就是个伪君子!
你道貌岸然 你虚伪恶心 你枉为人伦!
你猪狗不如…
……
茶楼里闹哄哄的,说书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稳住,道:“你们不知道,魔尊
可是将那男子带入了魔族圣陵!圣陵是么地方身为魔族中人应该知晓的吧,那可是魔界最高统治者才能出入的地方!他就将人这么抱了进去。这能说明什么?我今
日所说,绝无半句虚言,这可都是我一在
魔宫中当差的外戚告知与我的,不然哪会有如此一说?”
那魔族有些迟疑,但也毫不示弱,道:“一派胡言!那姓沈的是个什么东西!他…啊—!”
话音戛然而止,胸口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疼的他下意识就叫喊出声。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胸前穿膛而过的剑。
明显毫无防备的他怒睁着眼,想要回头跟那捅了他一剑的人拼命。
沈清秋面色不变,握着剑的手一紧,在那巨型武器袭来之前,转动起了整柄剑。
突生的变故令人没得反应,但柳清歌几人却是全全起身,岳清源失声喊道:“小九……”
这时,四周惊吓过度的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尖声嚎叫着就往门ロ挤。几人本就坐得离门近,人群涌来径直将几人卷入其中。柳清歌似乎要说什么,但声音被压了下去。但他又不能动手伤人,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嘈杂声掩住了利刀在肌骨中搅烂割碎的声响,却盖不住那凄厉的惨叫,和那重物轰然落地的向声。
沈清秋避开飞溅而来的鲜血,从尸体中拔出了剑,朝着说书人走去。
在那人日若悬河地胡编乱造之时,沈清秋便无数次的想动手。耐何岳清源一次又一次地阻拦他,只能硬生生忍着,听这两人对自己评头论足,说三道四。
好不容易避开了岳清源的看顾,便毫不犹豫地扯过柳清歌的剑冲了过去。剑虽远远不好之前的好,但杀人足以。
推搡而出的人群拥挤,岳尚柳三人皆被人流所冲散,哄闹杂乱之中,想做些什么阻拦他也没多大可能。
沈清秋此时虽然只有筑基修力,但在这茫茫的普通人之中,也算得上高人一等。
此时三界早以合并,修真界早已被洛冰河屠得差不多了,所剩不多的修士只得苟延残喘。更是不会大张扬,惹事生非。闲散惯了的人们一时也没想到会有这般杀人不眨眼的修真者,顿时慌乱成团。
人越急便越是容易乱。不仅是那些被堵在茶楼大门口的人们,还有那腿软跌坐在地的说书人。
他脖颈边正抵着一把剑,即便是满剑的鲜血也挡不住利刃的寒光,说书人腿颤抖着,他感受到剑上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那是刚刚那个魔族的血。
说书人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往后爬去,一边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你不能杀我……你…你不能仗着自己是修士就、就为所欲为……!”
沈清秋冷笑一声,剑刃在他的颈间留下一条红痕,血淌了下来。
说书人又是一声惨叫,沈清秋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动手。说书人也从一开始的极度恐惧稍稍冷静了一点,心中不由得叫苦。
也不知是什么得罪了这位爷,使得他大大出手,欲取自己生命。
柳清歌终于从不断减少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说话声再不会被背后的哄杂掩盖。他几乎是气极败坏地朝着台上的沈清秋喂了一声,说:“我的剑!”
沈清秋手中那把染血的剑,正是柳清歌的,他是剑修,剑是不可能缺少的,而像沈清秋尚清华那种不以剑为主的,由于开销本就不怎么够,也就没置备。于是怒起杀人的沈清秋,那顺手拿起的凶器,正是柳清歌的。
沈清秋没理柳清歌,反而是将剑一寸寸逼紧,他似乎并不急于将他的头割下来,只是让他细细地感受一下这过程。岳请源也随后赶向了台前,此时茶楼内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岳清源又是劝道:“好了,小九,传闻罢了,不可信。”
那魔族已经死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说书人毕竟又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虽然传谣颇为可憎,但还不至于死。
这些终究是普通百姓,经不起多大折腾。
沈清秋本也不屑于杀他。最多,也只是从他身上,取下一些东西罢了。
刚刚他所描述的人,明眼人都晓得那是洛冰河那个小畜生。说什么不好,非拿着他来与他一起乱嚼舌根。恨之入骨的仇敌也能拿来做此文章,真是可笑。
他一脚踢翻了那人,踩在他的脸侧,手起剑落,没有丝豪停顿。
说书人口中不断涌出了鲜血,眼珠子费力下转,却只瞧见那从自己嘴里跌出来的半截舌头。
张嘴欲惨叫却只能发出呕哑嘲哳的“嗬嗬”声,着实难听。
“你…!”而岳清源猜到沈清秋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有想到会这样解决,不由得喊出了声。
沈清秋将剑上的血迹尽数在那人衣物上抹净,也不管刀刃是否会割伤他。剑被草草擦拭之后扔回给了柳清歌,也从台上下来,问:“有事?”
“你怎能……”岳清源本是想责备几句,但终是没说下去。沈清秋冷笑道:“师兄是在怨我行事?我是怎样的人,师兄又不是不清楚,难道那人不该如此么?”
“我做看做了,你现在再来指责我,又有
什么用?”沈清秋一向如此,刀枪不入,
油盐不进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柳清歌在另一边将剑来回擦拭了数十遍,才嫌弃地将剑收回鞘中,随后转身就走。
他看不惯沈清秋的作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种时候两人若是要不打起来。那是离得越远越好。
沈清秋也不打算逗留在这座不剩几人的茶楼内,也是拾起折扇,快步离去。
尚清华见那两位都走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师兄啊,我们茶酒钱……还付吗?”
岳清源望着沈清秋的背影怔了片刻,才是叹了口气。从袖里掏出银两,放在了那半壶酒旁。
人去楼空,原本热闹的茶楼清冷死寂.。街上不明所以的路人也选择了绕道而走。
可本以为空无一人的茶楼里却传出了脚步声。 不急不缓,顺着木梯从容地走了下来。
说书人正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听到脚步声,艰难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是一个黑衣的男子。
他自顾自地朝着正门而去,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那个身上带血,不断发出“嗬嗬”声的人。
一切都是如此平静。
毫无征兆的,一把裹携着魔气的剑猛地朝他袭来,穿过了说书人的胸膛, 将他生生钉在了台柱上!
说书人惊恐地睁大了眼,嘴巴大
张着,源源不断的涌出了鲜血,已然断了气儿。
魔剑依令飞回。从那人的胸膛拔出,不带任何血迹地,再次回到了鞘中 。
黑衣男子离开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