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入了冬,树木凋落得是如此之快,至深秋还绿树成荫的林中，现如今繁叶凋落得不见一星半点。孤零光秃的枝丫上

落满了雪，着眼白茫茫一片,煞是荒凉。

残风卷雪,凛冽刺骨,霜刀风刃,斑驳竹叶乱舞,瑟瑟不休。

……

屋内生了个火炉。此时他们仍是凡人之躯,对于这寒雪自是毫无抵抗力。沈清秋离这热源最近,他拈起茶杯，啜了口热茶, 轻皱了下眉头，才放下了手中茶盏。

尚清华在一旁喋喋不休道:“师兄,这些日子我们不如下山吧,花月城近日可是热闹,好像是要到岁旦了…”

岁旦¹——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陌生，那还是他们还垂髻之时，才有机会与家人一起过的日子。在贵为峰主的那些时日里,从来不会留意这些。

一旁的岳清源期斟酌一番，道:“也好,…小九……可愿去?” 沈清秋微微颔首，继续捧着茶喝了起来。

见他应了,尚清华松了口气,这位最难搞的主儿应了,剩下的柳清歌就好办多了。

四人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也还算融洽。慢慢来嘛,无可更改的事实面前,再怎么不适应，也总会磨合的。

虽然柳清歌还是有些看不惯沈清秋，但也收敛了不少。几人都感觉得出来，沈清秋也不再假惺惺的维持那形象，骂人动手毫不留情。

清冷高傲时仍是儇薄泠然宛若仙。阴狠刻毒时心狠手辣为小人,不矛盾也

不违和。

尚清华叩了叩柳清歌房门，道:“柳师弟,我们打算下山,你去么?” 果如料想。不消片刻,门被打开了,柳清歌出来，道：“去。”

其实最想下山的就是柳清歌。不因为什么,只是山下的吃食做的总算比这几人好罢了,他们还未能辟谷,自然是要吃饭的，但这几人又怎么可能会做。毕竟当初辟谷已过,也没人考虑这些满足口腹之欲的问题。

于是不屑于下厨的柳清歌，见到三人做出来的一盘盘目不忍睹的…东西时,他就深深的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正当他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时，看到三人却是一个比一个淡定地夹了一箸就往嘴里塞。

柳清歌：“……”

还是回房待着吧,不早点辟谷他怕死在这几个味觉消失的人手里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去尝试那些看起来不太能食用的玩意儿。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做的还是可以吃的，只是卖相实在是不忍直视……

四人整顿好了之后，便下山到了花月城。城中果真热闹非常，张灯结彩。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形形色色的人或魔来来往往,不少街头卖艺的引得行人驻足观看,鼓掌喝彩。

几人穿梭于人群之中,两边的摊铺上摆满了琅琳零碎的小玩意儿。沈清秋目光掠过,在一处微顿了须臾。便走了过

去。

光是那出众的相貌，就引得那位妇人多看了好几眼。见他走前，客气的询问了几句，面上难免有些泛红。瞧见他要取银子给自己，连忙摆摆手意思不用，将东西递了过去。

沈清秋微微颔首，取过递来的物件儿，才是转身追上了前面几人。

手中多得正是一把折扇,白绢纯色扇面,精巧有致。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冬日不太符合，但因城中热闹，往来人流不计其数，也难免有些燥热。不少大户人家富家子弟也是手握阔扇 ，只是他们一行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非常人能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罢了。

他们轻车熟路地到了一家茶楼下,茶楼内人也不少,吵吵嚷嚷的,其中正有一位说书人在侃侃而谈。周围尽是聚神细听,时不时大声作评,好不热闹。

找了一桌空席落坐,沈清秋随手将折扇搭在桌角。尚清华眼尖看到，“唉?沈师兄,你这扇子哪来的?”沈清秋不多作回答:“送的。”

尚清华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头,随口道:“相貌出众就是好啊。”说着还瞅了眼另一位相貌出众的柳清歌。他双手环在胸前,面色冰冷,不屑地哼了一声。

其实尚清华和岳清源相貌也不差,岳清源无论是气度还是仪态都是旁人莫及的。但尚清华就给人一种颓废之感。

只是两人在另外两个形貌昳丽的人对比之下显得暗淡,只不过那两位脸上神色是一个比一个冷。

小二很快凑了过来,岳清源温和地道:“还是老样子。”

“好嘞～”

小二本欲就此离开，不料沈清秋却道:“再来壶酒。”

话音刚落,其余三人皆是略感诧

异。柳清歌眉一挑:“你能喝么?”他们都不知道他酒量如何,也没见他喝过酒，自然有这一问。

然而沈清秋脸却黑了,他酒量是不好,但柳清歌这么一说,他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岳清源见形势又不对,无奈道:“好了,那就再温壶酒吧,天气寒凉，暖暖身也好。”小二退了下去,几人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尚清华清了清嗓子,刚打算说点什么。 突然间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喝彩,不少人大声喊“好”。 而那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讲个不停,四人注意顷刻便被吸引了过去。

又听他抑扬顿挫地继续道:“面对那千军万马,个个身强马壮的南疆魔族。他只身一人,与一柄配剑心魔,屠杀四方,宛若修罗身处地狱,周围全是尸山血海！他面不改色,一身黑衣上尽是血迹，他却毫发无损。”

“你们可知，那心魔剑是何等来头？那可是魔界第一剑,拥有这把剑的,无一不是魔族中的佼佼者！此剑魔性极强难以控制,却被他操控地服服贴贴,又怎不是个为王的命？”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魔族啊～终于后知后觉，吓得落荒而逃,妻女皆被俘。所谓帝王好美人,他也不例外，只不过是那些女子自愿入了他的后宫…你们可知是为何?”

周围一众人神情激动而亢奋。如此人生,怕是每个男儿的心愿所至，谁不想风光无限,手握强权,坐拥如云美人呢?台下众人不断催促着,说书人故意顿了片刻,一把挥开手中的折扇,才是道:

“此位少年英雄不仅能力过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绝色,能言善语,气度不凡,如此年纪已登上了魔界至尊之位,又怎能不令人倾慕？他的佳丽美人不计其数。但是据传闻说啊…他最宠的,不是那位倾国姿色的柳夫人,而是……一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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¹岁旦：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