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6）

第二天一早，我做着按部就班的工作，就是今天小腿外侧酸胀的厉害，走起路来都不好受。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但我被迫还要去给二姑娘送热的洗脚水。

顺便介绍一下，这个二姑娘是徐老村长的唯二孙女之一，我们这一群丫头背地里都称她“尖鸭子”，因为她扁嘴圆脸，脑门突出，还因为跛脚走起路摇来摆去。我之前见过她几次，心里不太喜欢她，因为她太爱挑刺，小小年纪，说话却尖酸刻薄，无理取闹。

有一次莹儿和另一个丫头去给她端水，就因为莹儿的模样清秀，惹得丑陋的她极度不满，居然这么无缘无故的指着莹儿的脸骂了半天“小妖精”，甚至还要求莹儿以后要是再来必须把脸抹黑。

那天晚上莹儿回来以后，被小杂院里的其他姑娘指指点点，委屈的不行，向我诉了半夜的苦，从那时起，我打心底瞧不起这个二姑娘的人品和作为。

如果我还在唐府，看到这种姑娘，肯定会嗤之以鼻，看不起她的教养——但现在我必须要记得尊卑有别，对主人顺从，不论是挖苦还是骂甚至是打，都不能说主人半句不是。

今天我必须踏进这个二姑娘的院子，要是有的选，我就是宁愿去闻另一些人的臭脚，我也不想看到她的嘴脸。

有了莹儿的前车之鉴，在我走之前，她帮我在脸上擦了点黑泥——免得让那二姑娘看了不舒服。

我端着沉沉的热水盆，承受着小腿的酸胀，忍着心里的不愿，走过不知道多少条小廊小道，这才艰难的来到了二姑娘那小院子里，等着她的屋子开门。

我举着水盆子端了好半天，手都发酸发麻，可屋子的门迟迟不开。

我纤瘦的双臂承受不住水盆的重量，只能先把它放在地上稍作休息。

这个行为算是偷懒，要是被主人发现是要受罚的，可我的手实在太酸了。

偏偏这个时候，二姑娘的门打开了——她的贴身丫头出来一看到我没有把水盆端着，兴冲冲的就跑到她主人面前告状。

我怔愣了一两秒，随后立刻把水盆举过头顶。

我端起水盆的瞬间，那个二姑娘已经跛着脚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我低头不敢看她。

“啪——”

伴随一声清脆的耳光，我重重摔在地上。

她直接甩了我好重一巴掌，随着我倒下，水盆被掀翻，温热的水自半空泼下，全都浇在了我的身上。

她那贴身丫头过来拧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拽起来。痛苦催使我直冒眼泪，但无力反抗。

那丫头一手拎着我的头发，另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对我一顿骂：

“贱蹄子，居然敢在二姑娘的院里偷懒，不想活了是不是！脏不拉几的玩意儿，真是太恶心了！你算什么东西？赶洒了二姑娘的水！”

二姑娘站在台阶上，像只看着牲畜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屑地说：

“这个小贱人居然敢洒了本姑娘的水，哼！害的本姑娘今天晚上没水洗脚了！小翠，把她的手给我绑起来！你亲自盯着她，罚这个东西在这给我跪了一晚上！”

那个叫小翠的贴身丫鬟，从腰间掏出布带，将我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摁着我的肩膀逼我跪下。

我低着头，不敢让二姑娘看到我充满怨愤的双眼，免得让自己吃更多苦。

我在心里忍不住批驳，这个人究竟是多没教养，才能长成这副德行？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恶毒粗鄙！

是她先故意拖着不开门，害得我手酸难以支撑，然后她的贴身丫头小翠就故意出来抓我个现行，后来是她打了我这才打翻了水，可她却偏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任性的让我在这里跪一晚上。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翠摁着我，时不时还挖苦我两句，骂我是个脏东西、贱玩意儿。

我就这样浑身湿透，跪在了地上，入秋的风吹在我身上特别冷，膝盖冰冷硬痛，手被绑着我的布袋勒得疼痛，脸上被狠狠打过的那个位置半边发麻。

我跪在地上，怎么样都舒服不了。

我心里暗叫不公，但在这个院里真的不是能反抗的地方。

不管再怎么受苦，我现在还不适合离开这个地方。所以要坚持下去，机遇总有一天会来的。

我必须坚持！

我要斗争！

要在这个充满不公的地方坚持生存下去，同这个穷乡僻壤的丑陋粗恶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