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你

这边严浩翔吩咐手下处理现场，那边贺峻霖摇着折扇就晃过来了，毫无诚意地拍两下手表示鼓掌：“县长大人好大的威风，真令草民心生仰慕。”

严浩翔有些意外，手足无措道：“阿霖……过来听戏？”

贺峻霖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啊，听戏。好一出大戏，精彩。”

江成晏的尸体被拖下去，一片狼藉的戏园在仆人麻利的打扫下也恢复如初。

眼瞅着王德龙对严浩翔毕恭毕敬，贺峻霖不由得正眼打量了一下严浩翔，待王德龙退下之后开口说：“县长这么聪慧的人，不会看不出来吧？”

严浩翔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我知道，江成晏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那你还……？”贺峻霖点到即止，也不多说。

“引蛇出洞不好吗？”

严浩翔倒委屈上了：“可是他说你。引蛇可以慢慢来，但这事不行。”

贺峻霖语塞。借着茶盏翻了个白眼：这人这是，逮着机会就要向他示好，偏偏他还没办法直说。

严浩翔比了个手势，说：“既然今日扰了阿霖听戏，那我便再赔你一出。”

话音刚落，戏台上幕布又缓缓拉开，穿着白衫底蓝色菱格纹比甲的旦角咿咿呀呀开腔，唱的是一出《孽海记》里的《双下山》。

旦角声音清亮又带着小尼姑的甜蜜，唱到《思凡》这一折，含羞带怯地样子还原的极好。

“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那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磨来推碓来碾/…/哎呀，由他！”

饰演小尼姑色空的花旦是戏园台柱子金小凤，唱腔婉转清丽，绵绵情思粘稠，甜的掉牙。

好一颗连清规戒律，佛法万千也束缚不了的萌动春心。

严浩翔听得很入迷，微微点着头，反倒贺峻霖有些不自在—这出戏的暗示未免太明显。

严浩翔撑着脑袋看他，一双桃花眼里含了潭能溺死人的春水，无数话语欲说还休隐在眸中。

好像有无边的荒凉与明月星辰。直叫贺峻霖有了想逃开的冲动。

严浩翔深知不能把人逼太紧，否则很可能物极必反。严浩翔慢吞吞地说：“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贺峻霖拿起桌上的折扇就往外走，像只炸了毛的兔子，连旺财都忘了，落荒而逃。

王德龙很有眼力见的从暗处窜出来，搓着手弓着腰，以一种极为谦卑的姿态站在严浩翔身后，小声说：“严先生，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严浩翔喝了口茶，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冷漠地拒绝了：“下午有事，你自己处理好江家那边。”

“如果江家还是这样不知死活，我不介意使点手段。”

放下茶盏，台上的戏子也谢了幕。严浩翔走出戏园，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贺峻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现已入秋，街边的梧桐黄了叶子，风一吹，打着卷飘下来。

“已经入秋了啊。”严浩翔拈起落在手上的叶子，微微用力，已经发黄干脆的叶子碎成了糜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