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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诺尔维努的世界:浮岛世纪——冰雪之殇

埃玛斜靠在沙发上,虚无缥缈的目光在电视屏幕上来回扫视。白纱窗帘被一阵清风掀起,模糊的光斑洒落在地板上,热情的风顺着纱窗的空隙溜入房间,快活地跳跃着,搅动着房内些许沉闷的空气。

  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埃玛想着,这新闻大概是讲,某某探险队在北极冰海中发掘出一座冰棺,科学家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其打开后,“意外”而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一具保存极其完好的女尸。埃玛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电视屏幕,轻笑一声,心想着,这天下哪有这样离谱的事。

  但是离谱的事也许往往有着更大的发生的可能吧,她又想道。

  这件事造成的轰动实在太大,以至于电视台打算对女尸进行现场实拍直播,而时间刚刚好地定在了这个下午。埃玛对此类离谱的新闻并无好感,她摸过身旁的遥控器,一连调换了好几个台。她的目光并未在连续切换的频道上过多停留,因为她忽地发现,这些频道里竟无一播放稍稍有点意思的节目,或者说,几乎都是关于那冰海之中发掘出的离谱冰棺的。

  埃玛无奈之下只得切换到新闻频道。她的目光扫向一旁,在弟弟虚掩的房门口停留片刻后,她握住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到了最小档位。

  埃玛心里最在乎的可能就是弟弟埃德。这个十二岁的男孩,是她从市郊的孤儿院领养的。埃玛的经济条件并非不好,她的的确确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独身生活——只是时常要忍受孤独感的侵袭罢了。这种感觉犹如暗处里一条恶狗,面对阳光,这卑鄙的东西总是畏畏缩缩不肯现身,可一旦太阳落山,它就会一改往日态度,张牙舞爪地疯狂撕咬被它所缠身的人。最后,埃玛听取了朋友的建议,领养了埃德——那时候这个男孩仅有六岁。

  摄像机缓缓移近了冰棺女尸的脸。这具尸体平躺在洁白光滑的平台上,金色的发梢随着气流微微抖动。女尸表情安详,犹如睡着了一般,仅仅观察外表,大概会有很多人以为她确确实实只是睡着了吧。

  镜头拉近。埃玛注意到女尸的面庞,不知为何,她竟然会在一刹那间觉得这具尸体颇有几分姿色。只是想到这是一具尸体...埃玛有些犯恶心,从小到大,她最厌恶的便是那些冰冷的尸体。她把目光移回电视屏幕上,又不禁好奇起来,这女人是确实已经死亡,还是仍有一息尚存?

  埃玛为自己令人惊奇的想法感到十分诧异,不禁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颤着手把遥控器轻放在身侧。她继续盯着电视里那具女尸,并希望着能从她冰冷的尸体上找到某种东西。她的目光飘忽地扫过每一丝缝隙,渐渐地,又回到了当初那种迷离的状态里。

  突然,女尸睁开了她的双眼。

  埃玛浑身震悚起来,猛地一抖竟把遥控器甩在地上。与此同时,隔壁的房内传来一声万分惊恐的叫喊,埃玛丢下节目,趿拉着一只拖鞋冲进了房间内。弟弟埃德面色惨白地跪坐在床中央,汗水浸湿的头发粘在脸颊上,满眼里尽皆是惊恐之色。埃玛伸手去摸,弟弟已经浑身冰冷,如同刚从冰海里捞出来一般。

  埃玛把惊恐的弟弟抱到客厅,待弟弟坐好后,站起身来,为惊魂未定的弟弟倒了一杯水。她注意到,弟弟握着水杯的双手也在颤抖。

  “又做噩梦了吗?”

  “...嗯。”弟弟短促地回答道。

  “这一次有梦到什么吗?”埃玛又问。

  “...有...有一个金发的大姐姐...浑身碎掉了...好可怕...”埃德断断续续地说。突然,他看向埃玛,“姐姐,你也会碎掉吗?”

  这是什么奇葩问题,埃玛想。

  “当然不会了。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碎掉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哦。”埃德低下头去。埃玛看向电视屏幕,原先的直播节目已经中断了。

  ————————————

  乔治•童格教授像一尊石雕般地站在手术台前。冰棺里那具“女尸”,正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直视着天花板。仪器的检测数据表明,这个年轻的女人已经恢复了生命迹象,并不再有短时间内消失的可能。童格教授缓步走上前去,对着女人挥了挥手。他看见,女人的目光冷漠地在他的双手上停留了一刹那后,便转回了原先的角度。

  教授查看仪器检测的数据。女人的心率始终维持在正常水平,血压除了偏低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唯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体温——数次检测都表明,女人的体温仅能达到34℃的水平,和常人的生理现象完全不符。正在这个当口,手术台上的女人竟坐起身来,毫无感情的目光环绕房间一周后,停留在教授身上。

  突如其来的寒冷感让教授的身体猛烈地抖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女人的,不由得更加剧烈地颤抖了一次,拿着检测报告的手也几乎要不听使唤。他不敢离开这个神秘女人的目光,仿佛只要他那样做了,这个女人便会立即将他撕扯成万千碎片。他不由自主地吞下一口口水。

  “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颤抖着问道。

  女人几乎下意识地说出“埃莉斯迪亚”这个名字,可是再没了其他的回答。教授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呆立在那个位置。四周一片寂静,除去气流的沙沙声,只能听到女人细微的自言自语:“...还是不能完全过渡么...”

  良久,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冻结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地,检测报告滑落在地,纸页翻卷着,狂乱地舞着,卷到了女人的脚边。她捡起那张纸,仅仅扫了一眼上面罗列的各项精密数据,冷笑一声,抬手撕碎,纸片如满天细雪般飘飘洒洒,顷刻间铺满整个地面。

  童格教授下意识地吞了口水,这个微小的动作自然也是逃不过女人的法眼,流露出鄙夷的目光仅仅在被无比恐惧所覆盖的教授身上停留片刻。她绕过教授,推开房间门离去,脚下没有传来任何步伐的声音。

  工作人员很快将女人约进了会客室,在那里,他们必须采集到关于女人的基本信息。

  这位年轻的金发女子泰然自若地端坐在椅子上,表情宁静,甚至说,完全地,没有表情。她深邃的双眸宛如冰川下的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要被黑暗吞噬。她心中不屑,嘴角略微上扬,对于人类的鄙夷一览无余。

  工作人员在对面坐下,查看手中那张罗列着问题的表格。根据乔治•童格教授提供的数据,面前这位女人具有同现代人一样,甚至可能超越现代人的思维能力。既然这样,提问的进行,也就不成问题。

  “姓名?”

  女人脸上满是嘲弄的微笑。她不说话,她甚至没有回应。她完全不把这些蝼蚁看在眼里,她对此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些是人类,他们的地位,大抵与那些人相同。她或许会感谢他们,是他们塑造了如今的这样的她,一位纯粹的战士和思考者,一位掌握着极强力量的复仇者;但她也明白,她绝不感谢他们,感谢那些亲手将自己送入深渊的人。她也许会感谢人类,是人类的探秘活动将她从千年的冰封中解放出来;她也不会感谢人类,毕竟,她完全不明白这次愚钝而幼稚的家伙有什么值得她感谢的。

  她想起了许多人,她想起了她的团队,她忽地想起了所有人,也瞬间地看清了自己的目标所在。游移不定的目光忽然集结在对面的工作人员脸上,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些家伙尽管愚蠢,但仍然具有利用的价值,只要这样便能有利于她,有利于她伟大的事业。

  “罗兰•艾兰德。”她说。

  她曾经有过一个名字,但现在,她为自己赋予了一个新的。也就是从她开口的这一刻起,我们不能再用女人来称呼她,这个故事中最重要的角色,而应该称她为“罗兰•艾兰德”了。

  “年龄?”工作人员继续发问。

  嘲弄的微笑再一次附上了她的嘴角。该如何告诉这些愚钝的家伙呢?或许,说出它们并不是一件难事,倘若要让人相信,那就是另一件难事了。

  “不确定。”她简洁明了地说道。那工作人员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之情,整个面庞皱缩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问号。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这是最容易对对方造成压迫感的方式——轻靠在桌檐上,深邃如黑洞的双眸中忽然飘散出些许光芒,诡异的微笑使得工作人员浑身震悚,右手撑着下巴,左手背过身后——“莫名的等待只会浪费时间。现在让我们快进到下一个话题吧。”

  工作人员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敏锐的感官第一时间报告了身体内部的“她”,她自然是意识到了。不屑掺杂在冰冷的海水中,就目前所接触的人类而言,并无一人能够入得她的法眼。

  “你为什么会在冰棺里?”

  “倘若我告诉你,你会相信么?”她嘲弄地说道。工作人员一时哑口无言,既然不明如何辩解,便拿出纸笔,示意她说下去。

  “在你们人类的认知范围外,还存在其他的世界。”她说,冷淡的目光瞥了工作人员一眼,并没有理会他那震撼无比的表情。“人类最大的缺陷在于,他们从不相信未知,这是他们如今停滞不前的原因之一。”

  “诚然,就人类的秉性而言,如果我加以告知,那个世界是璀璨如钻石的文明和遍地的黄金财宝,是一个无比富足,足以承受人类劫掠的世界,是人类迄今为止从未接触到的科学领域的世界,那么,人类是否会对那里产生兴趣,仍然待议。”她又瞥了一眼,看见那工作人员不可置信的神色中竟流露出一丝喜悦和未燃尽的激情,虽然心中鄙夷,但她也深知,人类是被欲望驱使的动物,自然会上她的当,从而成为她接近伟大目标的一块跳板。

  “阁下如果还能继续听取的话...不妨告知,在下便是来自于未知世界。既然如此,链接两个世界的方法,能,且只能被掌握在在下手里。”

  她同样是欣喜若狂的。这时,她傲慢的一面便会展现,这便是一个例证。虽然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黄金城传说的美梦中,并未意识到这位异界来客对于人类的危险性;虽然此刻,沉睡数个世纪的侵略本能正逐渐在人类体内觉醒,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为此头脑发昏,不知所措。

  注视着一切的,置身事外的,清醒的,大抵也和异界来客脱不了干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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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消息仍然没有被公布,但他早已得知了此事,依靠他的直觉——和血脉之间的联系。

  他是万千女迷眼里的霸道总裁,似乎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他坐拥着规模巨大的集团,不仅拥有一副年轻可人的好看皮囊,而且拥有极高的资质和学历。

  这就是所谓地地道道的霸道总裁。

  他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前倾着,紧盯着电视屏幕,虽然那电视连电源都未打开。他的心思,或许可以说是在电视上,但却想着另一些东西。他的行为受到某种目标的指引,这似乎飘渺却明确不已的目标确保了他每一步走棋的准确性,可离这目标的实现,还需要一块跳板,他原以为这跳板遥不可及,就以人类社会的情况而言,永远不可能得到接触的机会,但现在,他嗅到了跳板的气息。

  他完全能想到下一步的行动——这将会是可行性最高的办法,没错,她一定会选择最有效便捷的方法重建她的队伍,而不论会有多少的牺牲——她从来不在乎那些,而他自己也不在乎。

  但是现在,还缺少一些小小的细节,而细节往往能决定整件事情的结果。

  “弗兰肯斯坦!”他对着对讲机大声说道。

  约莫等了一分多钟,这个“弗兰肯斯坦”,这个蓄着乱草似的长发,披着多年未洗的大衣,以一副见不得人的面貌冲进了这间客厅,似乎他自出生以来,就从未想过对自己的形象进行一分一秒的清理。

  弗兰肯斯坦是科研工作者,当然,不是为了国家或者人类的未来,而是为了这个集团。高额的报酬和进行他那些残忍实验的机会使他无法抗拒,而集团内部,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只不过他是其中最为心腹的一名罢了——毕竟这里再没有第二个人叫做“弗兰肯斯坦”。

  “老板有何指示?”他问道,一边把手插进头上那堆乱草里,可惜粘在一起的发丝看准了他的手指便要纠缠其上,不可罢休。沙发上那人站起身走来,左手压在这人肩上,右手变戏法般掏出一把梳子塞进那人的乱草里。

  他有些慌张地后退几步,好不容易把手抽出来,梳子却留在了头上。双臂缩在胸前,有些受宠若惊地,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老板...有何指示?”

  老板并不慌张,他泰然自若地如同身入无人之境,面带些许诡异的微笑,他说:“利用你学术界的关系,把那女尸苏醒后的谈话内容问出来,尤其是她深入什么异世界的计划。之后,无论是任何社交活动,只要我参加,你就得跟着。当然,报酬少不了,而且我肯定,你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好东西。”说罢,他环顾四周,见房间内再无他人,挥手示意弗兰肯斯坦离开。

  弗兰肯斯坦退回门边,摸到把手,一打开门,立刻钻了出去。走到外面,他没有回研究所,而是一个拐弯钻进厕所,退进单间,锁好门,坐在马桶上撕下了肩膀上面的贴纸,对折叠好,仿佛这是巨额支票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大衣里侧带拉链的口袋里。

  那是老板手按在他肩上时贴上的。

  弗兰肯斯坦决定即刻动身,无论如何,老板对他都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不是因为他很帅,他很有钱,而是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个尽情发挥超人天赋的场所,因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只要被爆出一件,自己便必死无疑。

  有时弗兰肯斯坦也会怀疑为什么一个金融巨头会需要自己的那些研究,不过他很快便打消了那些念头。集团的一条重要规则便是:决定不能怀疑老板的任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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