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莫要再吵了,能否听我一言?”
商陆腆着脸,挤到三人中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一名身材微胖的士子一看来人只有七八岁,不由得升起一股轻蔑之意,摆摆手道:“去去去,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先读过《诗经》、《论语》再来和我们讨论。”
“小孩子怎么了?这位大哥,只怕你还比不上小孩子呢!”商陆冷哼一声,侃侃而谈:“昔日秦国甘罗一十二岁出使赵国,官拜上卿,你们三个加起来年纪都比甘罗大上五六倍,却还只是在这儿空谈国事,岂不是小孩子都不如?”
“你!”
那微胖的士子霎时被商陆激得面红耳赤,就要动手打人,却被另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士子拦了下来。
“朱兄,跟小孩子生什么气。小孩子嘛,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商陆一听,那士子是在羞辱自己,立马反问道:“那想必这位大哥小时候一定是绝顶聪明了?”
坐在中间一言不发、面白无须的士子听了,“噗”的喷了留着胡须的士子一脸酒,令后者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敛起笑容,目光炯炯盯着商陆:“不知小友有何高见?”
商陆胸膛一挺,“三位怎么看周、秦以及本朝的兴衰?”
“莫非小友有何高见?”
“我先从周开始说吧。武王翦灭殷商后,将天下划分上百诸侯,设立公侯伯子男五爵。诸侯各据地方,聚起来则朝见天子,四散开则拱卫边疆。但是到了宣王时,却无力干涉鲁君继承人;再往下到厉王、幽王的时候,犬戎攻陷镐京,平王东迁洛邑,天子威仪更是一落千丈,所以有了楚王问鼎,郑公箭射天子,以我看来,彼时周祚已终,周天子不过只剩虚名而已!这不就是封建的诸侯力量太大,尾大不掉吗?”
没胡子的士子闻言,双眸微闭,细细思忖了一番,点点头问道:“那秦呢?”
“始皇帝奋六世余烈灭六国,以郡县制治理天下,但是始皇即皇帝位十五年,北征匈奴,南伐百越,又兴造长城、阿房宫、骊山陵,本朝孝武皇帝在位五十五年,以文帝景帝两朝积累,单单征伐匈奴尚且使海内虚耗,户口减半。以秦的竭尽民力和严刑峻法,百姓揭竿而起是必然的,因此,秦朝覆灭在于它的激起民怨,而不是在于推行郡县制度。”
三人闻言,都对这个小孩子的见识颇为佩服,微胖的士子也不由得感叹道:“这孩子的见识怕是在大多数读书人之上……那么本朝的兴衰呢?”
商陆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本朝高皇帝时期,希望纠正秦朝的错误,所以分封子弟和功臣,郡县和分封并行。结果没几年,诸侯国叛乱,高皇帝忙于四处平叛,才惹出了白登之围。孝景帝时,七国又以清君侧的名义作乱。由此可见,只有作乱的诸侯,而没有作乱的郡县。比如现在,灵帝用州牧管理地方,州牧大权独揽,可以随意动用军队。天子的号令到不了地方,甚至不能调换地方官员,虽然没有分封之名却有分封之实,这样看来,分封制实在是一派胡言!”
“小友高见!先前多有得罪,望小友包涵。”
一席话令三人茅塞顿开,纷纷向商陆拱手施礼。
“在下蒋济,字子通,这位是胡质,胡文德。”
那名面白无须的士子指着留着三绺胡须的士子介绍道。
“幸会幸会。”商陆回礼道。
蒋济拉着微胖的士子道:“这位是朱绩。”
“见到小友,朱某真是三生有幸。小友可比当年的秦甘罗还要厉害几分!”
商陆被夸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见刘昂也是面含微笑地看着自己连忙说:“我不过是跟在先生身旁看过几年书,听过几年先生的课罢了,哪敢和甘罗相提并论?”
“先生?可否引我等一见?”
蒋济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这样一位神童的先生不知会是何等人也。
“喏,先生就坐在旁边。”
商陆一指坐在旁边的刘昂,蒋济三人立刻走到刘昂面前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
“我等三人无知,还请先生赐教。”
刘昂摆摆手,淡淡一笑道:“山野村夫而已哪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我看三位都是胸怀大志之人,何不寻一明主?”
蒋济叹气道:“我等也不知去投靠何人?”
“我与江东的孙策乃是至交,现在他正四处招贤纳士,何不去江东一试?”
“烦请先生帮忙引荐了。”
刘昂笑了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着他取来纸笔,写下书信交给了蒋济,“愿诸位乘风而起,鹏程万里。”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也。……胡质字文德,楚国寿春人也。少与蒋济、朱绩俱知名于江、淮间。”——《三国志》卷五十五·吴书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