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少爷,该起床了。”男仆维克多轻轻地掀开房间里的窗帘。清晨的阳光洒入房间,伴随着几声鸟鸣,同维克多一起,温柔地呼唤着熟睡的少年。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惺忪的睡眼吃力地睁开:“哦,已经这样早了,是该赶快起床了。”
这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国王和女王将要下榻瓦尔登府,并参观小镇的阅兵仪式。全府上下无不圣装打扮,甚至连仆人也不例外。偌大的宅邸装饰着奢侈的珠宝和陶瓷,锃亮的红酒杯折射着昏黄的灯光,管家这天也分外严苛,嗡嗡的吸尘器响个不停,红色地毯上的女仆也已经是第三次清扫了,这是瓦尔登府紧张忙碌的早晨。
维克多为少爷穿戴好今日晨会的白色礼服,整理好凌乱的床单后,便先自下楼去了。
两个月的时间,维克多已经熟悉了各项工作,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俨然一位合格的贴身男仆了。而此时,少爷正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仪表,帽子上的红黑色羽毛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格外显眼,海蓝色的丝绸包裹着他瘦弱的身躯,白皙的鼻尖上还残留着昨晚的彩色颜料,维克多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有去掉,却反而给少爷那忧郁的脸蛋增添了几分俏皮。
“少爷,早,老爷在餐厅等你呢。”
“知道了。”
餐厅里,管家端正站在一旁,父亲戴着金丝眼睛,正浏览着今日的报纸。水晶灯下一张硕大的餐桌,装饰着新鲜的花卉和反光的银器,墙壁上是祖父的油画像,这个曾经的老爷,而今也同样注视着他的子孙和遗产。“父亲,早。”“早,快坐下。”艾格坐在老爷旁,管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餐盘和桌布。“今天是个激动人心的日子,艾格。对了,公主听说你很擅长绘画,希望可以与你多多交流。”艾格不发一言,只是切着牛排。“我与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待她,上一次舞会你可让好多人出丑了。”艾格仍然不发一言。“与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我吃好了,先上楼了。”“啊!那快去吧......”老爷望着艾格的背影,摘下眼镜,长叹不已。
艾格知道父亲话语本来的意思,公主并不是真正喜欢绘画,只是因为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才想要顺便寻求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不好意思了公主,我实在是无意于此。”艾格加紧步伐,闪电的功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啊!少爷!这么早回来,平时这个时候您还在用餐呢,遇到不顺的事了吗?”维克多正在整理着少爷的书桌,看到愤愤不平的少爷,略带着一丝担忧。艾格耸了耸肩:“有什么事呢。只是想快点回来罢了。”说着,拿起一张画纸,猛然撕裂。维克多察觉出不对,放下手中的书,快步向少爷走来,面对着面:“少爷,请您听我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们都有伤疤,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但有时候必须忍受点痛苦,伤口才能愈合。”少爷轻轻一笑,望向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仆人,但看到那双真诚又带着无限温柔眼睛的一刹那,他收回了那些本该脱口而出的讥讽话语。高傲最大的敌人不是谦卑,而是真诚。沉默,但这是让人欣慰的沉默,少爷低下了头,听从了维克多的劝告。
午后,皇家车队驶入府邸,女王华贵的珠宝,只是一颗便可以供给一个家庭半年的生活。公主初遇艾格,便欣喜望外,与之漫步于小镇各处,无所不谈。艾格也顺着公主的性子,一直到晚宴开始,二人才回到宅邸。老爷对此十分满意,夫人却诧异极了,向老爷耳旁低语道:“艾格这是?脱胎换骨了?”“我也不知道,总归事情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嘛,该高兴才是。”晚宴顺利地开展着,管家拿着红酒来回穿梭于众人之中。“诸位,我提议,共举此杯,以贺和平。”国王高举酒杯,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国王万岁!”众人依声附和着,随后,宴会进入高潮,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响起,众人围成空心圆形,圆内,国王和女王,老爷和夫人,艾格和公主手拉着手,和着音乐,舞动着身躯,灯光之下,交杯之间,所有人都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之中。而此刻,维克多正站在二楼,眼前是曾经最让他厌恶的一幕,却因为少爷的身处其中,让他恨不起来,人心似水,流动如烟,或许维克多还没意识到那微妙的情感,那潜藏在樱花之下的异世相逢,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晚宴过后,少爷微醺,回到了房间,维克多为他更衣:“维克多,谢谢你的忠告,今天所有人很高兴。”维克多掩饰不过心中的兴奋:“哪有,是少爷您的功劳。”更衣触及腰处,少爷敏感不已:“啊,别。好痒。”维克多心中猛然一阵颤抖,竟不知何处涌出了一丝邪恶的念头,青春岁月总是潜伏着冲动和危机,但面对他想要竭力保护而非伤害的少爷,维克多自责不已,很快压抑住了自己的欲望。“噢,抱歉少爷,下一次我一定小心。”“哈哈,没事。维克多,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还记得你,记得你那一次被众人为难的尴尬模样。我现在还在想,要是我没有及时出现,今天你可能也不会在我的身边了。”少爷话到哽咽处:“我装作不认识你,是因为我真的还不了解你,那天过后我一直把你记在心中,因为你是我力所能及保护的第一个人。我见到过太多权贵,遇软便强人所难,遇贵便谄媚奉承。我唾弃这不公平的世界,从何时起人们便开始相互欺骗了?但又那样可笑,我也是那所谓权贵中的一员。所以我只有画,我坚信那些心中追求却没有回声的美好只有在画布中才得以体现,但我的画却始终没有灵魂。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做。”听到这里,维克多悲伤与兴奋交织,泪雨淅淅沥沥,贵族礼仪的束缚已然无影无踪了,他将少爷拥入怀中:“太好了,少爷,你还记得我。别人我不知道,但自那天以后,我维克多便下定决心,永远只会以最真诚之心待您。那些您所追求却没有结果的梦想,就继续去追求吧,我维克多愿意将生命奉献给瓦尔登少爷。”二人拥入一起,不言其他。
窗外,下起了小雨,鸟儿早已归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