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三天两头地进医院,但每一次都是母亲陪着去的。
今天算是她第一次自己来医院。
小县城出来的女孩儿,说话时带着浓浓的乡音,前后鼻音不分,开口就会有些自卑,
再加上来来往往的人,嘈杂的环境让她有些难受。
挂了号,上到二楼,心理科和针灸科是在一起的,见了小门往里走的时候整个楼道都是艾草的味道。
南安找到她挂的医生所在的诊室,坐在外面等,同样等的还有几个人。
装在包里的手机一直震动着,起初她都没有管,直到旁边的女生朝她投来不解的目光,她来拿出手机按了一下。
振动戛然而止,她的心也跟着突突突地跳。
她是一个怕麻烦别人的人。
然而没隔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了,南安有些暴躁,她看了一眼,是陆㳀。
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了接听。
她知道,她不接是没用的。
因为他会一直打,不厌其烦地打。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电话轰炸就是他的道歉方式。
南安把手机放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陆㳀说了什么她其实也没听太清,只有几句话印象深刻。
他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你就是觉得我现在配不上你呗!”
“你能不能把你这些臭毛病改一改,动不动就发脾气,谁他妈受得了啊?”
“南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南安直接按了挂断,把他丢到了黑名单里。
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些难受。
说起来,真的是有点可笑。
陆㳀和南安是高中同学,本来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个人源于一场稀里糊涂的误认为。
南安认识陆㳀是高二的时候,他们这个年级男生里凭着颜值遥遥领先的一棵草。
长了一张占便宜的脸,眼睛很干净,笑起来有个浅浅的酒窝。
第一次见他,是去画室的时候。
刚推开门就看到他蹲在门口削铅笔,在一片踩一下就会扬起来呛到鼻子的铅笔灰里,他回头看着她笑。
“你来了?老师在那边小房间呢,我带你过去?”
“这人真是自来熟。”南安想。
“我那个时候以为你是我初中老师亲戚家的孩子来着。”陆㳀后来说。
不过那也不重要,南安想,至少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挺不错的,很干净的一个男孩子。
南安每周六才会去画室,安安静静地抱着一块板坐在角落,有人和她说话的时候才会抬头轻轻笑一下。
“画室里喜欢你的人挺多的,你有没有发现。”于晴问。
“不知道。”南安收拾好了东西,又转身问她,“你回么?”
“回去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上晚自习,我又不看书不做题,坐那多无聊!”于晴说。
“那我先走了,还有作业没做完。”
“真不明白你学习这么好还跑来学美术是为了什么?”
南安关上门的时候听到于晴说。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在他们那个小县城里,大多数人都觉得艺术生无非就是文化课不行才走的一条捷径。
像南安这种年级前十的学生出现在艺术培训班里,很少见。
南安经常说,因为喜欢画画啊。
美术生们去上课的时间是下午自习到晚自习的时间,陆㳀却只有周末才回来,听于晴说是因为他家里想让他在文化课方面好好努力。
陆㳀中考的时候没有考到二中,是花了钱进来的,掏钱进来的大都成绩一般,但他离录取线只差了三分,所以对于成绩一直都挺计较的。
“他跟我们班的那些男生都不一样,不抽烟不喝酒,也不鬼混。”于晴说。
这话南安都快听腻了,于晴几乎是天天讲。
但也因为这个,他对陆㳀的印象比别人更多一点,
她觉得陆㳀特别,大概是因为后来一次画室聚会里他也说了开这里是因为喜欢画画。
南安不会喝酒,躲在角落里跟人玩真心话大冒险,陆㳀拿着一大瓶橙汁过来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体。
他们都不是那种很会聊天的人,大多时候都是坐在一旁看别人起哄。
陆㳀好像格外关注南安一些,在别人的问题问到南安的时候,他总会假装不在意地往他这边看。
被她发现了也不躲。
大家便起哄说他是不是喜欢她。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
最后散场的时候陆㳀问南安能不能加个qq。
南安不是个扭捏的人,当面跟他加了好友。
只不过加了之后也没有聊过天,或者说,陆㳀压根就没上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