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皇帝从流水般的赏赐送入长春宫。长春宫少了一位当门掌事的大宫女,多了一位圣眷正隆的和硕格格。
只是长达半月,长春宫只有赏赐到来。皇帝却从未踏足。
“皇上,您都快半个多月没进后宫了,今儿个可是十五,按例您该去皇后娘娘那的,您?”李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玉也是纳了闷儿了,自从见了那位尔晴格格一面,皇上虽说赏赐不断,就未再去看过。连带着皇后娘娘也一起失了宠。
“闭嘴!”皇帝的声音有些失态。
沉吟了半晌,大殿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皇帝终于开了口:“李玉,你说这尔晴怎么就突然调到长春宫了呢?随后皇后和娴妃的关系就好了起来。你说这皇后是不是拿尔晴当做……”话没有说完。这已经让敏感的李玉察觉到,皇上这是心里对皇后起了疙瘩了。
皇帝不敢继续往下想。结发夫妻,更何况,自己这个皇后是自己一心求来的。不愿意多加猜测。只是自己是这个帝国的皇帝,所谓高处不胜寒,心中柔软之地,除了早已过世的额娘,只有年少时,那个在圆明园笑得最为灿烂的少女——自己的长姐。
长姐的血脉如今只剩尔晴一人,却在自己的发妻身边为奴为婢。娴妃知晓尔晴那丫头的身份,才让那丫头在用御花园任职,身旁还随侍着个小丫头。尔晴之前从未见过皇后,怎么就突然看上尔晴了呢?
就在想的同时,和亲王前来回禀。
“皇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内务府这帮包衣奴才简直是反了天了。”和亲王人未到先声先至,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满脸的怒气,压都压不住。进来后,也不见桌上的茶是谁的,抓起来就咕咚咕咚的往肚里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着满腔的怒火不让向外释放。
“怎么了?你都查到些什么?”皇帝有些想笑,自从自己登上皇位,这个从小最亲近的弟弟,就变得恭敬起来。
虽然在外的行为变得放荡不羁,但对自己这个哥哥,总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皇兄,你是天子坐朝堂不晓得民间烟火。这倒是让底下的奴才钻了空子。臣弟奉您的命令查了查的包衣世家。您猜怎么着?别的不说。就说这日常缺不了的衣食住行。皇兄,您用的东西比外面儿最顶尖的还要贵上几十倍。就拿日常吃的鸡蛋来说,外头五文钱一个。一两银子一个,您知道吗?这一两银子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花销一个月。更别提别的什么贵重玩意儿了。我这次就查了一个喜塔腊家,好家伙,内库里藏的银子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亲王都多。这还只是个喜塔腊家,内务府其他的一些个采办的,一个个的富得流油。还天天跟我哭穷,合着进他们自己个兜里了。”话音刚落,和亲王就将自家亲哥的脸顺顺利利地变成了一副黑炭模样。
“还有吗?”皇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多多了去了。臣弟倒是不知道,这皇家血脉安全与否。什么时候轮得到这帮包衣奴才管了。皇兄您知道吗,这包衣奴才几个世家牵头,互为姻亲。盘根错节在这皇宫大内,那是嚣张的不能再嚣张,别的不说。就说那个高贵妃,他们家掌管内务府,之前好几个妃子怀不上孩子,都与他们有关。最让臣弟气愤的是,就是一年前臣弟在御花园的事。臣弟酒量不差,怎会就两杯酒就失了分寸在御花园中乱来。原来,一是咱们太后娘家甄家做的手脚,二来则是那个女子香包里本就有催情的药物。那天的行踪,就是臣弟身边的一个小宫女秘密泄露了出去。而我的那个小宫女,本就是他们魏家的。”
“诏宗室几位叔伯入宫!”
平日里见面恨不得不认识对方的几个爱新觉罗老少爷们首次在一件事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内务府的吴总管,直接被拖出去乱棍打死。就在这一屋子人七嘴八舌的想着连根拔起的时候。外面的李玉冲了进来。
“皇……皇上,富察侍卫被常寿大人给打了!”李玉有些喘气的说道。
“这常寿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常寿给朕绑了押上来!”皇帝有些迁怒,说话的语气自然差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傅恒和常寿两人都到了。不过区别是,常寿衣冠整洁仍是风度翩翩,这另一个,就是比较惨了。
“你……你是傅恒?”和亲王有些不敢置信的质问道。好不容易辨认清楚,丝毫不顾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毫不客气的大笑。笑的傅恒心里郁闷至极,却又不敢动手。
看着身旁那个衣着整洁,玉树临风的“舅舅”傅恒。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秀才遇上兵。可却不敢有半分的吭气,忍就忍了。
傅恒如今的形象向人完美的解释了什么叫做脸当调色盘。傅恒是躺着被人抬进来的。周边的人幸灾乐祸的眼神,让傅恒的心有些崩溃。
“哈哈……”皇帝也忍不住满脸的笑意,到时把刚才的气,统统抛至九霄云外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皇帝开口闻两人事情经过。两个人仿佛约好似的,死犟着不开口。
“回皇上,今儿个依照皇上您的赏赐。常寿大人依例要进宫谢恩的。只不过,一见着富察大人,常寿大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进了后宫见了娴妃聊了以后,就拉着富察大人去了演武场,这二人就打成这副模样。”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你们俩谁先说?”皇上有些头疼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人。
“我!”常寿站了出来。
“奴才今日本是进宫看望姐姐。可早上来谢恩的时候。傅恒身上有侄女特制的合香丸的味道,这才气急,犯下大错。还请皇上恕罪。”常寿行礼道。
“傅恒,你怎么说?”皇帝猜到了些什么,到时心情舒缓了一些。
“回皇上,当初奴才和海兰察,在京郊密林打猎,遇到了熊瞎子迷了路。奴才受伤极重。是格格救了奴才。这合香丸也是当初与格格。”傅恒强撑地支起了身子回话。
“那尔晴那丫头,调到长春宫。也是你干的了?”有些想戏耍傅恒,皇帝的话音里,多了几分严肃。
“后宫之事,奴才不该管。只是奴才实在是担心救命恩人,所以才去求了姐姐。请皇上降罪。”傅恒一板一眼的恭敬说道。
“呵,你小子快躺下吧。让你姐姐知道了,又要心疼了。你这么做,也不怪人家常寿打你。傅恒你小子跟我说实话,你对尔晴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皇帝的言语里,多了几分严肃。
此时此刻皇帝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常寿要揍他,是他的话他手也痒啊。
听完傅恒的叙述,皇帝为一切事情完美的脑补出了理由。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心劲去做什么。
满屋子的目光聚集在傅恒身上,傅恒突然跪了下来。
“只愿君心似我心。”众人听完傅恒的话,倒是会心一笑。在座的人,都比傅恒的年龄大,因着皇后的缘故。所有人将傅恒当做小辈宠,见着傅行涨红了的脸,只有两个人怎么也笑不起来。常寿恶狠狠地盯着,而皇帝则事不断的往外冒酸水。
一天之后,以高家为首的内务府包衣世家。开始了彻底的盘算。就连隐居多年的老王爷也是风风火火,协助和亲王破案。
风声鹤唳,由后宫开始这场包衣清洗活动不断的蔓延战火。几个包衣世家被翻了个底朝天。收回来的银两甚至可以再填满一两个国库。
就在一些人被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尔晴被皇上指给傅恒做嫡福晋。不知让多少少女扯碎了手中的手帕。
就连纯妃,日常也不曾来长春宫走过了。倒是那魏璎珞,钱撒的是铺天盖地,却没收到半点收获。尔晴自从知道自家姨母的事情后,改变了之前的方案,不再保护这位女主大人。
可也不知道这魏璎珞究竟想如何?尔晴也不打算再惯着她这魏璎珞不过进宫一年手底下可用的人倒是不少。只是这一次清洗,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所剩无几。不过是两天的功夫,魏璎珞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硬生生的让纯妃娘娘给要了去。
这天,尔晴回到房中。只见几案上摆一个信封。拆开一看,是一封信,和一份房契: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尔晴,自我二人相识,不过三载光阴。紫禁城风景依旧,后宫争斗之风未歇。此事之后,高贵妃已成定局。你大仇得报,该从中走出来,一个人负重前行,路途太过遥远,也太过艰辛。尔晴,你可愿得一人生同路人,白首依旧爱如初。
富察傅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