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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姝媚

寄秋风

他们早就见过,只是齐无白记不起来,陆秋殷也懒得再提。

  

  风不大,也不冷,带着头发吹在脸上有些痒,齐无白抬头望着陆秋殷。

陆秋殷看不明白,这究竟是那个瞧着自己满身烧伤一脸担忧的小孩,还是几年前脏兮兮只盯着自己傻笑的鹌鹑,是近年来手段凌厉人人敬畏的宰相,又或者是眼前这从容又疯癫的齐无白?

他想不通。

  

  挂在墙壁上的长剑忽然微微铮鸣起来,像哭,又像是叹了口气。

  

  今夕何夕?此间何间?此人何人?

  

  那月亮只淡漠地瞧着两人,无意出言也不愿过早离去,却又不得不被卯时的太阳顶了下去。

  

  入秋了,哪怕是最耀眼的阳光,也使人感到几分冰冷的凉意。群臣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日的丞相目光越发锐利,随手指点几下便又揪出三五个无用的蛀虫来,陆秋殷随他意愿下令非杀即流,他们二人心意相通,可其他官员却不干了,朝堂内外的气氛愈发凝重,却也没人敢张嘴,只不过这怨气冲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什么鬼屋乱葬岗。

  

  “陛下。”退朝后,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总算卸了下去,齐无白默默上前。

  

  “现下并无他人,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陆秋殷道。

  

  “……再过不久,整个朝野恐怕会彻底换代。”齐无白垂着眼,“届时,恐怕我也无法掌控住那些大臣。”

  

  陆秋殷没有说话,只披好了外袍,顺带将斗篷盖在齐无白肩头,推着轮椅走出大殿,深吸了一口气。

  

  宫里没有女人,也自然没有那腻人的胭脂水粉的味儿,两人没有说话,巳时的天气刚好,不冷,也不热。

  

  “你会在的,对吗?”良久,陆秋殷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好像是在呢喃自语,“你不会离开。”

  

  他其实是不怕孤独的,毕竟那么多年,他也一个人挺过来了,可他日日梦魇,总会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朝自己走来,看不清脸,只知道她哭的很是凄惨,浑身的血,看见他之后,又很欣慰似的笑,声音很温柔:“我的小秋…你是小秋,对吧?”

  

  小秋……是谁?

  

  陆秋殷没有动作,却也任由她对自己又哭又笑。

  

  她是谁?小秋是在叫自己么?

  

  那女人接着又会拽着自己坐下,絮絮叨叨地询问这些年的事,陆秋殷出奇的耐心,两人一问一答,倒也和谐。

  

  “你是何人?”陆秋殷问。

  

  “我是……”不等她说完,这梦境却往往在此终结,醒了,陆秋殷的脑海中却只剩下了那个模糊的倩影。

  

  齐无白仰头,只瞧见陆秋殷分明的下颚线与苍白的皮肤,他轻声道:“我不会离开……这是我的宿命。”

  

  他出宫后,到了司府门前,敲了敲大门,见了小厮,道:“我是来找你家公子的,还劳烦通报一声。”

  

  司玖一脸的惊讶:“你……你还记得我?”

  

  随后又是把脉又是询问,搞得齐无白一阵烦躁:“……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我明天还是老样子,别指望了!”他又环顾一圈,“那只狐妖呢?”

  

  “狐妖?”司玖一时没听懂。

  

  “就是那个你在花楼带回来的男花魁呀,”他语气略带着几分戏谑,“那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呢。”

  

  司玖额头青筋直跳:“你还有脸提?他现在整日扰我清净,不止外人,连府上的用人都开始觉得我有龙阳断袖之好了!”

  

  “哈哈。”齐无白忍俊不禁。

  

  “哈什么哈?”司玖只觉得自己又是憋屈又是生气,“你要觉得有意思,你就把他带走!”

  

  “可千万别,”齐无白连连摆手,“你救了人家,人家说过以身相许的,你要不然就从他了吧,不也是一段佳话吗。”

  

  “滚啊!”

  

  “这是怎的了?”屋外忽的传来一柔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对劲。那屋外人推开门,于是便看见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

  

  的确是男人,一个瘦削高挑,身着红裙,头戴簪花的男人。

  

  他手上捧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见了齐无白,一边往司玖身边靠,一边笑着道:“奴家从未见阿玖带人回家,想来这位公子应当是阿玖的好友吧?”

  

  司玖一阵头皮发麻:“…不要叫我阿玖,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自称,自称…”

  

  “是‘奴家’么?”那人掩唇轻笑几声,“那我记住了。”

  

  靠近了一看,齐无白才发现,原来这人并不比司玖矮,反倒是还比他高上几寸:“这位……公子?”见那人看向他,齐无白继续道,“那日只闻公子艺名,不曾知晓公子如何称呼?”

  

  “奴…”他刚开口,又瞧了瞧司玖,改口道:“在下姓季名微。”

  

  “司玖啊,我能不能单独跟他聊两句?”齐无白还是笑着,颇有几分揶揄,司玖疑惑地瞧着他,却也转身出了房间:“……好,近日我配了一副药,兴许会对你的癔症有点效用。”

  

  听着人确实是走远了,齐无白敛了几分笑意:“堂堂妖狐的少主,在皇城中自称为奴,就不怕失了颜面?”

  

  那季微仍是一副柔美的笑脸,带点无辜:“何来的少主?公子就莫要拿在下开玩笑了。”

  

  “余孽。”齐无白冷笑,“那场劫难竟没能让妖狐覆灭,实属遗憾。”

  

  季微也不恼,甚至脸上还带着些笑,语气毫无改变:“公子过誉。”

  

  齐无白没再开口,季微倒是坐在凳子上,摆弄他的檀木盒,淡淡道:“公子何出此言来刺在下?在下不过孤苦无依的一介草民,若非阿玖……”他似乎在这一堆胭脂水粉里摸到了什么,抿唇又笑了,“阿玖这人,最是面冷心热,嘴上嫌弃我,却也是对我照顾有加的……”

  

  齐无白眯了眯眼,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仍旧不语。

  

  “那这位公子啊…”季微将那物件拿了出来,是那把精致的匕首,泛着寒光,“你说,若是府上来了歹人,将当朝首辅刺杀于此,我也身受重伤,他会怎么想呢?”

  

  话音未落,之见他身形一闪,似鬼魅般压上轮椅,匕首抵着齐无白的脖子,全黑的瞳孔看不出什么神色,他的脸凑近齐无白,吃吃低笑了几声:“杂种就是杂种。”

  

  “齐无白,是么?”季微笑意更甚,“本来我是不屑于也懒得管那些狐狸们的事的,但见你如此上心,我也不忍心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门外的脚步声猛然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打得粉碎,一开门,司玖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各自稳稳的坐在坐上,一句话也不说,司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季微反应快得惊人,刚刚让人背后发凉的神情此刻却成了柔顺的猫儿,那把刚才还寒光闪闪的匕首在他手中忽然变成了削着苹果的水果刀,这会儿他抬起头,刚注意到司玖似的扬起一个笑来:“阿玖,你来啦。”

  

  司玖着实是被他这份执着弄得有些无语,也不再纠正他,只摆摆手,看向浑身紧绷绷的齐无白。

  

  “无事。”齐无白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襟,搓了下手,又瞧向司玖手里端着的药碗:“那是什么?”

  

  “药啊,刚我不是说去给你取药么?”司玖一脸奇怪的递给他,道:“你的腿疾是先天的,约摸是治不好了,但你的癔症却是后天中毒所致,这副药哪怕不能治愈,也应当对身体没什么损害。”

  

  齐无白皱了皱眉,像是喝酒似的仰头一口喝了下去,紧锁着眉毛好半天才咂出点滋味来——好像是甜的。

  

  齐无白并没有感觉出身体有什么变化,就是那股酸甜里又泛着草药的苦味儿让他有点恶心。

  

  这时季微切好了苹果,十分“贤惠”地上前来递盘子:“阿玖,还有这位齐公子,吃些水果慢聊,没我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那盘苹果齐无白一下没动。一直到了他出府,他嘴里都还漫着那股酸苦味,司玖嘱咐他的种种,他一句都没记住,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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