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蒋涵便起来了,零零碎碎算下来他其实没睡多久。
从他小时候偷偷看兵书那会开始他的睡眠时间逐渐减少,从开始亥时寝,卯时起到现在的丑时寝,卯时起。中间相隔了至少四个时辰。
他并未睡在清宛床上,他将桌子擦净趴在桌上就这么过了一夜,此时只觉得腰酸脖子疼,手臂被压麻了。他甩了甩被压麻的手臂伸了个懒腰,推门走了出去。
秋日的清晨,没有风,却捎来了丝丝凉意。竹林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像层薄纱叫人看不清楚。
一只脚刚抬出去就见着若秋在生火煮粥了。
她还是一身男装,一根竹簪子将她头发盘尽露出光洁的额头。许是经常板着脸的原因,她眉眼间又带有几丝英气,倒真像个男子。
“哟,醒了。”
“早师姐。”
若秋抬眼看到蒋涵的捆满绷带的右手,嗤笑道:“我昨日也没打多大力吧?怎么?这是要把它裹成粽子?”
蒋涵无言。今日一早他重新给自己手上了药,换了新的绷带,原先的全渗了血,已经不能看了。
冤枉啊,他原本理都没想理过好吗?
…….
转眼间便到了冬季。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在早些日子,若秋下山去寻了些布料给蒋涵做了几身衣服。她虽然对蒋涵很严格,但也有无意间透露的关心。譬如逍冀罚蒋涵抄书时,若秋会边数落他边偷偷学着蒋涵的字帮他抄,譬如一边说着他太瘦了,一边又为他夹菜。譬如她说这个冬日会冻死他,又口是心非地为他寻布料,织过冬用的衣裳……
到底还是承认了他这个师弟。
他比以往又长进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往只会个皮毛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若秋连过好几十招,而不是靠骗的。
今日是冬至。三人一同在外面烤火。空地上的积雪早已被若秋蒋涵二人清走,暖融融的火光拍打在他们脸上,竟是觉得还有些热?
旁边桌上是今日刚下山买的陷包的饺子。在这寒天下还冒着热气。
如今山上这片地又多了一座草屋,比起另外三个,这座草屋显得小了不少。蒋涵在第一天住过那第三间屋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要立马盖个屋子,他不住那里,整的像有鬼似的。
所以由于盖的急,他的那间就小了些,不过能住就行。
现在这个场景倒是有点“家”的那个意思了。只不过现在还少了个人……
逍冀端着酒杯酌了口酒有些意味不明。蒋涵坐在他身侧,听到他很小声地说道,“那日来过一次就没回来过了吗。”
“冬至也不回来看看吗。”
……
蒋涵很久没下过山了。与若秋逍冀用过晚饭后他便提议一起回京城看看吧。
他们晚饭一般用得很早,刚傍晚便过了。
从小凉打了辆马车回到京城也不过堪堪戌时。
京城内没了平日的热闹,十分冷清。今日是冬至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这天要与家人团聚,游走在街上的便少了。
这倒是又勾起了蒋涵的回忆,也同样勾起了若秋的回忆。
一个亲人死尽,一个久别亲人。
还有一个见证了千万事物却留不住任何的逍冀。
若秋的家不在京城,在朔州那头,现在也只能賭物思乡罢了。这么久过来她的眼睛竟是第一次染上了一层水雾,看着万家灯火发愣。
一时间蒋涵离了他们,往一个他熟悉的方向走。
蒋府大门紧闭着,被贴上了封条。
他拂袖一跪,三叩首。
许久过后,他站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是那间,藏于竹林,埋之深巷医馆的路。
曾有三月之缘的丁家姐弟。
蒋涵脑中浮现出两张相似的脸,女子脸上是数不尽的温柔,男子风雅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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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寒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