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常恽称作“猴子”的师兄见孙潜还站在殿内,回头笑道:“孙师弟,走!我带你去房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孙潜跟着他出了殿,始祖殿在半山之上,后面便是青灵山内院,虽不是青灵山的最高处,但殿门正对着广阔的天地,一出殿就看到苍茫的天地,群山在视野尽头不断绵延,直到与天上的白云相接,归于一片飘渺之中,山峦之间一条细如银带的江流在群山之间曲折萦回,朝东南方向流去。
“猴子”虽然久居青灵山,也跟孙潜一道驻足观望,眼神归于一片茫然。他喃喃道:“天地何其大,山海何其广阔,而人生又何其深远!”
孙潜也动情道:“看不尽天地苍茫,走不尽世间艰险,又何来人生无限高远!”
“猴子”回回神,竟落出几滴泪来,他用衣袖拭去泪痕,笑道:“孙师弟,没想到你我竟能有同样的感悟!”
“师兄自有高见,我只是跟着你有感而发而已!”孙潜笑道。
“猴子”道:“师弟,你我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又何必如此见外呢?”
孙潜道:“师兄这么说,那我以后就不再矫情了!师兄是哪里人?”
“猴子”笑道:“刚才被紫云那丫头捣乱了,居然忘了介绍我们。我在师兄弟们中排行第七,因为长得瘦,被大家戏称‘瘦猴’,师父给我取名道号:渡静。在家姓名叫张祖原。”
他看几位师兄已走下台阶百余台了,指着边上的一人道:“边上那个是六师兄,道号渡空,人称“花剑”魏敬棠;他旁边的那位是五师兄渡明,人称“灭剑”陈永祥。”
孙潜点点头,目光却飘到远处的淡黄色和白色比肩的人影上。
张祖原笑道:“那是八师弟林世民,你们似乎是认识的,他是青灵城城主林云天的公子,天资聪慧,虽然是师兄弟们中年纪最小的,但不出数年,必然能超越我们几人,更厉害的是,他为人坦荡、四处行侠仗义,最近的声名直逼大师兄,人称‘义剑’。”
张祖原看看林世民身边的少女,悠悠说道:“林师弟身边的少女叫柳紫云,是大师伯的女儿,自从大师伯不幸去世后,她就一直留在山上,也是青灵山唯一的女弟子,备受师祖长老们的疼爱,更是师父的心头肉。”
孙潜见张祖原眼眸中竟有些莫名的失落,笑道:“以后不懂的事情就向七师兄您请教了,呵呵!”
张祖原回神笑道:“那是自然,走吧!”
二人顺着石阶走了大半天,才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上。场内已经有不少弟子在练功,拳动脚踢,剑光流动,从高处看去,场面极为壮观。
张祖原笑道:“这里就是我们青灵山的剑场了,你看到这些弟子没?他们每日勤学苦练,只为了有一日能够突破自我,练成绝世的功法。你现在还没有基础,以后少不得要流汗吃苦,得做好心理准备!”
孙潜道:“谢谢师兄提醒,小弟我一定会勤加练习,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和关怀!”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身后一人跳过来,拍了拍张祖原的肩膀,笑道:“瘦猴,走走走,陪我去玩!”
一股香气弥漫在空气里,两人俱是微微一呆。张祖原笑逐颜开,口里却道:“你不是去找你的林哥哥了么,哪里有空跟我们玩呢!”
柳紫云恨恨地说道:“都怪师父他太可恶了,没说几句话就把他叫走了,哼!”一张俏脸生气起来更是显得精致,张祖原竟似看得呆了,笑道:“好好好,紫云,你想去哪里?”
柳紫云抬起头,眼珠簌溜溜转了几圈,突然笑道:“我们去后山瀑布那里抓鱼吧?”
张祖原脸色一沉,低声道:“那里可最好莫要去,被师父知道会严惩的!”
柳紫云笑道:“就那一句传言而已,你也不敢去?”
张祖原道:“虽然只是传言,却无异于门规,我可不敢冒险!”
柳紫云:“我就知道你是一只胆小怕事的‘瘦猴子’,好了,那我自己去!”
张祖原忙变色道:“紫云,你可千万别去!”
柳紫云怒道:“我的事你管不着!”跺跺脚,就朝山下走去。
张祖原道:“紫云,你,你等等我!”便拉着孙潜跟了上去。
中午时分,阳光正温暖着呢,温情地照在三人身上。
张祖原笑道:“紫云,过几天我做一个大风筝我们去放好不好?”
柳紫云拍拍手笑道:“哎呀,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好猴子,真是聪明!”
张祖原得意道:“那还用说,我的聪明可是出了名的,不过这次去后山的事我们三个人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柳紫云笑道:“你个瘦猴,还说自己不去!我一直就纳闷了,好好的后山,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孙潜道:“也许后山有野兽出没吧,肯定有一些危险!”
柳紫云讶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祖原道:“孙师弟,你这就不知道了,这么跟你说吧,紫云她虽然不喜欢练武,但对付几个野兽还是不在话下的,是不是啊紫云?”
紫云白了张祖原一眼,道:“你个死猴子话里有话,难道我就是青灵山最不济的人吗?”
孙潜道:“师姐当然不是最不济的人,现在青灵山最差劲的是我了!”说罢哈哈坦然一笑。
紫云惊讶道:“你是谁?”她忽地想起前两日在山门遇到的那个少年,当时孙潜衣衫褴褛、有事长途奔波,形容很是不堪,现在换过衣服之后已是容光焕发、脱胎换骨,自然与当时的形象大不相同,所以紫云并没有认出他来。
张祖原笑道:“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要看师父新手的徒弟来着?这不就是师父今天刚刚收的九徒弟孙潜嘛!”
紫云惊叫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潜,笑道:“哎呀,小师弟你不要怪我,我一时忘了!”
孙潜道:“师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敢怪师姐呢!”
紫云开怀道:“这才是咱青灵山的好弟子,不像有些人牙尖嘴利的,活像只大猴子!”
三个人一路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亦乐乎,不多时已走到一片草地上。孙潜朝远处看了看,竟发现这就是他前天来过的草地,想到那位救回自己的少女,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只盼望还能再见到她。
紫云看着四处的树林,纤细的手指抵着下巴,说道:“上次来这里年纪很小,似乎没有那么多树,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些树啊?真是活见鬼,怎么也记不清去瀑布的路了!”
张祖原也从未来过这里,也是直着急,叹道:“看来天意如此!紫云,咱们回去吧!”
紫云正在犹豫间,忽听孙潜道:“我知道那个地方!”
柳紫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孙潜道:“那天我被扔在这里,找水时发现的!”他还不清楚状况,自然不敢提起采药少女的事情。
柳紫云笑道:“好个孙潜,你带路吧!”
孙潜微微一笑,走在前头,到了密林深处,看到那棵松树,肩头忽地隐隐发痛,他按住肩膀,痛地咧咧嘴。
紫云问道:“你怎么了?”眼里满是关怀。
孙潜笑道:“当日师傅就是在这里打伤了野狼,救了我的!”
紫云笑道:“你小子运气真好,不光捡了一条性命,还成为了青灵山的入室弟子!”
孙潜嘿嘿一笑,凭着记忆往瀑布方向走去。
出了树林,来到一道山崖前,已经隐隐听到了瀑布的轰鸣声,紫云闻声而喜,快步奔了过去。不料张祖原一把抓住她,低声道:“水边有人!”
三人伏在崖边上,朝水潭边看去,水潭边果真站着两个女子,都穿着黄色衣衫,脸上却蒙着一层纱。
孙潜已看出两人正是前天碰到的师徒二人,现在自然不敢出现。
紫云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张祖原和速去奶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别急,看看再说!”
瀑布下,水潭边,黄衫少女红唇微启,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因为水声太大完全听不到。
只听黄衫妇人烦躁地说道:“我说过他会来的,他就一定会来!”
黄衫少女还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再开口。
等了半个多时辰,黄衫少女看看天色,又说了句什么,那中年妇人竟然反手在少女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声音竟盖过了瀑布发出的水声,少女脸上虽然蒙着纱看不清楚,但必定已是留下了红红的手指印,但她却没有做出痛苦的样子,只是低着头,似乎在轻轻地抽泣。
孙潜心里自然是激动万分,却不敢现身。紫云急的直跺脚,正要冲出去,突然瀑布上空跳下来一个人影,那人浑身衣衫褴褛,蓬松着长发,活像是从半空扔下来的一团草根,但他落地时似乎要比草根还要轻一些,竟然毫不吃力。
张祖原微微惊呼了一声,显然这人的功力比他还要高一些。
黄衫少女见到来人后一脸错愕,黄衫妇人却抽出了手中的宝剑,一阵白色灵气冲上剑锋,直逼来人,那长发怪人脚方着地便被人猛刺了一剑,却也不慌不忙,两脚点地,身子朝后飘去。
黄衫妇人长剑挥舞,左挑右刺,剑招凌厉,寒光刺目,那怪人退到潭边已不能再退,居然跃到水潭上空,躲开了黄衫妇人强力一击。
黄衫妇人冷笑一声,身子猛地跃起,在半空中展开双臂,白色灵力从剑身上喷涌而出,划过半空,居然将空气都划开了一道白色的口子。
“排山倒海!”
剑气过处,水珠四溅,瀑布的激流都被切断,一刹那间天地都仿佛静止在这招排山倒海之中。
待到水落石断,水雾散尽之后,水潭上空竟空空如也,长发怪人也不知去向。黄衫少女固然是掩面失色,孙潜等三人更是不禁骇然,这妇人修为真是了得,那一剑断流碎石之威力,长发怪人纵然是金石之躯,也怕会被切成两半,落入水中,葬身潭底。
黄衫妇人却仰头冷笑道:“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你还要躲下去吗?”凄厉的声音激愤中带着悲伤,甚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