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哥儿的葬礼,乔大户娘子置办了三牲来祭奠,一直陪着前往西门家祖坟埋葬完毕,等到回来已经天晚,又来到李瓶儿屋里叙话。
她陪着李瓶儿又哭了一场,李瓶儿止住哭声对乔大户娘子歉意道:“亲家,对不住了,俺哥儿这样命短,死了还连累你家女儿做了望门寡,白白费了一番功夫,亲家不要笑话才好。”
乔大户的闺女小长姐比官哥儿小五个月,如今还不到一岁,已经做了望门寡!
乔大户娘子听了李瓶儿的话便道:“亲家怎能这样说?孩子都有各自的寿数,谁能知道后来的事情!倒是你,莫哭坏了身子,亲家又不老,往后还能生儿育女哩。”
李瓶儿连连道谢,二人絮絮叨叨半日,乔大户娘子才告别而去。
官哥儿下葬第二日,吴银儿就赶回丽春院了,她还有广告要拍,已经耽误了几日档期,甲方颇有微词,李丽娇知她陪李瓶儿,又不好急急叫回。
冯妈妈也要去给人家做媒了,屋里只剩下迎春和官哥儿的奶娘,看着空荡荡的哥儿的床,三人相对,又哭一场。
奶娘一边哭一边跪倒对李瓶儿说道:“俺有句话,不敢不对娘说。今日哥儿去了,也是俺没有造化。只怕明日爹和大娘打发俺出去,俺那汉子又没了,出去投奔哪个哩?”
李瓶儿听她这样说,也知道她一直对官哥儿上心,忆起往事,心中又悲痛起来,道:“孩子没了,不是还有我么,就算明日我死了,你在我手底下这么一场,我也不叫你出门哩,往后大娘生下个哥儿姐儿的,就叫你接着奶,你慌什么哩?”
说着说着,两人悲中从来,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奶娘道:“娘还年轻呢,赶明儿再跟老爹生一个哥儿。”
李瓶儿眼含泪水,望着哥儿的戏耍物件,眼神不知道飘向了何方,直愣愣的,一时迎春看呆住了。
官哥儿下葬回来这几天,西门庆回到家中就一直陪在李瓶儿身边,晚间百般言语温存,千般劝慰。见房里还有一些官哥儿的玩具,担心李瓶儿看见更伤心,都叫迎春拿到后面去了。衙门那边的工作先暂歇了几日,应伯爵知道他心情不好,就各自忙碌了,也不来叨扰他。
李瓶儿因伤心伤神,妇科病逐渐的厉害起来,最初是吃任医官的药,病情好了些,现在又开始反复,精神不振。
隔壁潘金莲却是意气风发,见官哥儿没有了,每日精神抖擞,经常拿秋菊指桑骂槐:“贼淫妇,日里猖狂,没想到也有今日,我呸。”
小潘越骂越起劲,又跳着脚骂道,“只要汉子常守着她便好,只要到别人屋里睡一夜,她就生气,背地里说闲话,哼,我就洗着眼看着她,看着这个淫妇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李瓶儿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暗暗流泪,再加上烦恼忧戚,神情也开始恍惚,
迎春气得直跺脚,“娘,她胡说八道甚呢,我去告诉爹哩。”
李瓶儿却摇头道:“算了,我也惹得一身病在这里,不知道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和她争执不了了,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