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门庆与李瓶儿的婚礼热闹进行的同时,武松却被颊刺金印,项戴团头枷,两个提刑所排军手持水火棍押着前往发配之地。
武二郎本人身长八尺,仪表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此时无奈黑着脸,一头墨发散乱在颈肩。想想自己自幼习学枪棒,只说有待一日,到那边关之上,效力朝廷,一刀一枪,博取了功名,也好封妻荫子,荣宗耀祖。不料时运不济,先是吃醉酒重伤了童枢密,逃在了柴大官人庄上。虽得柴进厚爱,因思念哥哥武大郎,冒险回乡,途中回清河县的路上,见酒家"三碗不过冈",连喝十八碗酒,在景阳冈乘醉打死猛虎,成为了打虎英雄,一时间风头无两,得以在县政府任职,人称武都头。后来与哥哥重逢,又得新嫂嫂金莲疼爱,更有那知县老爷看重,只道是苦尽甘来,却没想到如今又落到如此地步,正可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走在前面的排军曹哥,尖脸枣核眼,一副势利小人的模样,见武松满腹心事,走的慢了,回头呵斥道:“我说二爷,您只顾站在那儿不走,是何意图?莫非还指望有人来送你么?”
武松是快意恩仇之人,见状心里发酸,眼圈一红,感慨道:“我不指望有人来送,我只是恨我自己。”
另外一个押解排军笑面虎贺老六,诧异道:“恨你自己,为的什么?”“恨我一时性起,错杀了李外传,倒叫西门庆那厮逍遥法外。”武松喃喃自语。
枣核眼曹哥讥讽道:“武二爷,您此言差也。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您只是道听途说,未有实证。怎么就认定西门大官人犯了法呢!”贺六马上接茬道:“就是,那武大,您的哥,确是病亡,并非毒死。”
武松气恼至极:“住口!似你们这等说法,倒是我错怪了那厮?那我哥哥吃砒霜,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哥道:“那是你家嫂嫂听信了赵太医的偏方,说他积毒太多,要用砒霜攻克。谁料到你哥哥营养不良加上贫血,抵挡不住,只好呜乎哀哉了。”
贺老六赶忙补充:“您也不调查清楚喽,只是一味的蛮干,弄成今日这个样子,怨得谁呢?”
二人唱双簧般的配合,武二郎心中满是愤懑,难道现在的人们都是这般听谣信谣,罔顾事实,信口雌黄吗!王法何在,人心何在……
武松不由地大怒道:“我呸!满嘴胡言,西门庆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替他如此遮掩。”
曹哥哈哈大笑,露出一排四环素颜色的牙齿,不屑地道:“搞没搞错?你以为你是谁?还当你在县局那会儿,你现在是杀人犯!咱们是看你曾经打死过老虎的份上,敬你一尺。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贺老六见状,劝解道:“我说二爷呀,不是俺们说你,你吃亏就吃在这暴脾气上。你也不想想人家大官人是什么人?身边美女如云,值得为你嫂嫂去杀人吗?再说了,就是杀人,用得着亲自动手吗?”
枣核眼曹哥吐了一口痰:“你就不替你嫂嫂想想,那么鲜嫩的一朵花儿,插在你哥的那堆牛粪上,上哪说理去?”
武松闻言脸色越来越难看,两手扭着枷,闷声不语。
贺老六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听说你家嫂嫂曾对你有意思,你却假正经,不在家里住了。现在你哥死了,撇下你嫂嫂与你侄女儿,多可怜哪。她们孤儿寡母,谁来照顾?怎么生活?”
曹哥不无遗憾,恨不得自己娶了潘金莲,呲着牙花子:“我说你简直就是个浑球!你哥哥既然已经死了,你回来就该把你嫂嫂娶了,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有何不好?非要去杀人家西门庆,结果还不是害了自己?”
武松被两人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地浑身颤抖不已,几乎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