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金莲盼郎
且说西门庆娶了李瓶儿二人如胶似漆,逍遥快活,有些时日没到潘金莲家了。在清河县城西街潘金莲家。窗上蓝色白花粗布床幔,一边钩起,一边搭拉下来,上面有一块明显的破洞。潘金莲面朝里,睡在床上。迎儿悄悄上来,张嘴想喊,又不敢,转身要下楼。潘金莲却翻过身来,头上乌云飘散,脸上懒洋洋地样子。
潘金莲:“小蹄子儿,在那里偷偷摸摸,做甚么来?”
迎儿:“娘不是叫我找西门老爹的么。”
潘金莲:“你找来了么?”
迎儿:“我到了他家门首,那玳安哥哥说大官人不得闲哩,俺就回来了。”
潘金莲兀地翻身坐起道:“我就知道你个小淫妇,去都没去,不知到哪儿浪了一会儿,回来哄骗老娘。”
迎儿:“俺委实的去找了。娘若不信,去问玳安哥哥嘛。”
潘金莲:“呸!还敢顶嘴。那玳安何时又成了你的哥哥来?”
迎儿不敢再说话,就要下楼。
潘金莲:“回来,天气恁热,你去把澡盆放下,兑满了水,等一下我要洗澡。”
少顷,潘金莲又高声道:“迎儿,到灶上看看那夸馅肉角儿熟了么,等你爹来吃。”而后喃喃自语:“这负心的贼,热恋之时,说的花言巧语。如今便连个影儿也不见了。”
潘金莲下了床,着了短袖薄衫,坐在小杌子上。迎儿端着角儿走上楼,小心翼翼地问道:“娘,角儿熟哩,你不吃么?”
潘金莲叹了一声道:“你爹不来,我哪里吃得下?我要洗澡去。这贼天气,非要把人热死不成。”
迎儿不敢再说话,赶紧溜下楼去。
潘金莲无奈唱到:凌波罗袜,天然生下,红云染就相思卦。似藕生芽,如莲卸花,柳条儿比来刚半扠。他,不念咱;咱,想念他。门儿私下,帘儿悄呀,叫奴家指着他名儿骂。你恋烟花,不来咱家,奴家眉儿淡淡叫谁画?他,辜负咱;咱,贪恋他。
这厢潘金莲正无聊的闲坐着,玳安胳膊上夹着毡包走上来。
潘金莲:“玳安,你爹家中有甚事情?如何这么久不见个影儿?想必是续上了另一个心甜的妹妹。”
玳安眼睛一转道:“俺爹再没续上妹妹。只是这几日家中事忙,不得脱身来看您。”
潘金莲满脸怅惘:“就是家中有事,哪里丢下我一个月,不送个信儿?看来还是不把我放在心上。你实话对我说,你爹家里到底有甚么事?”
玳安嘻嘻地笑道:“没多大事儿,潘姨只管问他怎的。”
潘金莲突然娇俏地用手戳了下玳安的心口道:“好你个小油嘴儿,你不对我说,我就恼你一辈子。”
玳安禁不住潘金莲一再追问,装作苦着脸道:“潘姨,我还是对您老人家说了吧。俺爹这几日是娶了一个娘,是南门外臭水巷布贩子杨三的正头娘子,叫个李瓶儿。杨三贩布病死在路上,这位娘,守寡了一年多。做的一手好针线,弹得一手好月琴,什么双陆棋子,不消说了。家里有现银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二三百匹。光南京拔步床就有两张,四季衣服、珠宝首饰,应有尽有。”
玳安越说越兴奋,完全没顾上看金莲已经泪流满面,抽抽搭搭起来。玳安见状惊慌地住了嘴:“潘姨,你原来这样小心眼,我就知道一说,你就会这样。”
潘金莲长叹一声,眼中带泪道:“玳安,你不知道。我与你爹以前是那样的恩爱,如今却都一旦抛闪了。为了他,我成了个坏女人。原只说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谁料到也是个爱财负心的主子。”
玳安感动的擦擦眼睛道: “潘姨,你何苦如此?家中俺大娘二娘她们也管不着他。这样吧六姨,你休哭。你写几个字儿,等俺与你捎去,与爹瞧看了,必然就来了。”
潘金莲抹把眼泪,欢喜道:“如此,就累你一遭。到明日,我做双好鞋与你穿。告诉你爹,就说六姨诅咒他哩。这是五十文钱,买果子吃去。”
玳安接了银子,高兴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