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木讲解完所有事项,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沈蓝桉合上笔帽盖上本子,开始和陈万木闲聊。
“这家店我从来没有来过,是最近装修好的连锁店吗?”
“不是,全国仅这一家,我只是把地址搬到了这里,原来是在航洋城那边。”
沈蓝桉点点头,“怪不得呢,我不经常去航洋。”
陈万木静静地看了沈蓝桉几秒,突然说,“你让我有点意外。”
“比如说?”沈蓝桉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看他。
“御渡跟我说他那个朋友长得很漂亮,不过脾气不太好,性格也冷,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确实不错。”陈万木弯起眉眼,“你能认真听而且做笔记让我挺意外的。”
“有个员工,本来打算教他做烘焙的,可惜他没有你的那个认真态度,我就打发他做收银了。”
沈蓝桉勾唇浅笑,“过奖,兴趣使然。”
手机弹出一个聊天框,是关培祯。
【桉桉,来一下,急事。】
沈蓝桉微微蹙眉,收了手机,对陈万木歉意笑笑,“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明天会按时上班的。”
陈万木微微点头,“慢走,不送。”
沈蓝桉为了赶时间打了车。
结果在路上,因为跑得有点快,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时没刹住车,两人撞到一起,那人手上抱着的袋子里哗啦啦地滚出好多奇趣蛋。
沈蓝桉体质好,还站着,被撞的那个女人就有些惨了,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鞋也被蹭掉了一只。
沈蓝桉过去扶起她,一边帮她捡东西一边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女人不在意地摆摆手,蹲下身和她一起捡,脸上挂着温柔大方的笑,“没关系没关系,我没事,你也是有急事,可以理解。”
沈蓝桉看女人的面容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看她的穿着打扮,桔梗长裙,浅口皮鞋。
她试探开口,“你,是于老师吗?”
于纪芝表情有些意外,“诶?你怎么知道的?我刚调过来不久,学生都还没有认识完呢?你是学生家长吗?”
沈蓝桉摇摇头,“我不是家长,我弟弟不上学。”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于纪芝更好奇了。
“你之前在凌记小卖部遇到的那个哑巴小朋友是我弟弟,他跟我说有个温柔的老师教他画画,还成为了好朋友。”
“你就是他姐姐啊!小净一太有礼貌太可爱了!你把他教得很好,你也很棒!”于纪芝毫不吝啬地夸赞沈蓝桉,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沈蓝桉失笑,这算是职业病吗?
“过奖过奖。”
沈蓝桉把袋子递给于纪芝,“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于纪芝笑着跟她挥手,“拜拜拜拜!”
转身离开的沈蓝桉敛了笑,快步走到关培祯的纹身店。
一进去,大堂里没有人。沈蓝桉朝传出声音的那间里屋走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愣了一下。
邰启扬他们三人坐在椅子上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毛巾,正剧烈挣扎着,额上青筋暴起,布着细密的汗珠,瞳孔散大,被逼出的生理性眼泪和鼻涕自眼角和鼻腔滑落,表情十分痛苦。
这是毒瘾发作的症状。
沈蓝桉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至头顶,手指紧紧扣在门框上,指尖泛了白。
关培祯发现她来了,连忙走过来扶住沈蓝桉。
“多久了?”
“昨天……”
“这个月第几次了?”她的声音冷得可怕。
关培祯犹豫了几秒,才紧张开口,“……第三次。”
沈蓝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制住火气,“之前几个月有没有?”
“……有。”关培祯松开了抓着沈蓝桉手臂的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给他了对不对?”沈蓝桉眼神冰冷地盯着关培祯。
关培祯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蓝桉紧闭了一下双眼,再睁开时,里面是冰寒一片。
沈蓝桉一拳狠狠地打在关培祯的脸上,关培祯直接撞向旁边的墙上,晕乎乎的脑袋听见沈蓝桉怒不可遏地骂:“我TM有没有跟你说过全部扔掉!扔掉!你为什么不扔!”
沈蓝桉揪住关培祯的衣领,把人提到面前,双眸间翻涌着无尽的怒火,“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又让我回来,是想怎样!把他们全部送进去吗!啊?”
关培祯任她发泄着怒气,身上挨了拳脚也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有错,他该打。
见他居然硬是一声痛也不喊,沈蓝桉举起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他耳边的墙上,再拿开,灰白的墙壁上留了血迹。
于耀祖于耀宗吸毒时间不长,毒瘾没那么大,邰启扬不一样,吸毒有一年多了,边戒边吸,反反复复,她以为他改好了,没想到居然还偷藏有存货。
沈蓝桉解开了邰启扬的束缚,邰启扬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沈蓝桉直接将他拖到外面,从瓜棚地里捡起那根水管,将水流开到最大,滋在邰启扬身上。
邰启扬本能地想要爬起来躲避水流,沈蓝桉拽住他的腿把人拉回来,脚踩在他胸膛上防止他乱动,冰冷地水柱直接砸在脸上。
邰启扬一边手捂着脸一边剧烈挣扎着。
邰启扬身上已经滚满了泥巴,挣扎间喝了不少水进肚子里,沈蓝桉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往他身上浇着水。
闲着没事干来串门儿的御渡刚推门就看到了这令人有些胆颤心惊的一幕。
御渡手上拎着的几杯奶茶突然就有些烫手了,他放在门口旁边的小破桌上。
“这……怎么了这是?”
关培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敢上前去拦。
对于御渡的到来关培祯没有意外,只是摇摇头叹气道:“他们没救了,我也没救了。”
御渡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之前瘾犯了都是在他那儿过来的,就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沈蓝桉。
“我去看看里面那两个。”御渡选择离开这个修罗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肯定也会被逮住的,走为上计。
“桉桉!”
御渡刚走到里屋门口,就听见关培祯大喊了一声。
他也回头看。
卧槽!这么狠!
沈蓝桉蹲下,捏着邰启扬的下巴,把水管往他嘴里怼,邰启扬挣扎得厉害,那水乱飞,溅到了沈蓝桉身上,她却不以为然,膝盖死死压住邰启扬的乱挥的手。
生水灌进肚子里,肚皮出现隆起的幅度,沈蓝桉才狠狠甩掉水管,关了水。
得了解放的邰启扬翻了个身,弓起背,用手指往嗓子里捅,将吞进去的水吐出来。
沈蓝桉走到那个小沙发旁边,脱下湿了水的衣服,只穿着里面的一件浅绿色吊带小背心。
“联系戒毒所,费用我来担。”
一句话说得冷酷无情,就像在宣判一个无关痛痒的事实。
“桉桉,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关培祯忍不住求情。
“关培祯!”沈蓝桉将怒气的矛头指向他,“我没那么多耐心给他们耗,我已经给过很多次机会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你能纵容我不能,我把你们当家人一样看待,你们就这么对我,一直瞒着我,你们要真想一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我没意见,爱怎么样怎么样!老子不管了!行吧?”
“砰——”重重的关门声,将他们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里面满地狼藉,外面清风霁月。
沈蓝桉伸手将发圈扯掉,被盘成低丸子的乌发尽数散落,披在了后背上,她以手作梳,细白的手指从头顶的发间穿过,将头发捋到后面,又活动了两下脖子,才觉得清爽了不少,把火气都顺了不少出去。
放在右边裤兜里的烟盒被压扁了一些,好在里面只剩几根烟了,沈蓝桉抽出来一根,牙齿咬住烟嘴,摸出打火机护着前端,咔哒一声,火苗窜起,舔燃了烟草。
沈蓝桉双手插兜,烟叼在嘴里,偶尔张张嘴,咘咘地吐出几道烟雾。
真TM操蛋!拼了命地把漫天利息的债还完了,又给她整这一出!靠!要瞒着就直接烂肚子里好了,干嘛还要告诉她呢?真是膈应!满腔怒意堵在胸口里,闷得她难受,真的想杀人泄愤。
路过人民广场,沈蓝桉想起来答应了褚淮景要给他买两串糖葫芦,走进了广场里,一般扛着冰糖葫芦树的小贩在广场里活动比较多。
快要穿过整个广场时,沈蓝桉才找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他有小三轮车,车上不仅有糖葫芦,还有糖画和小孩子比较喜欢的小玩具。
沈蓝桉拿下两串糖葫芦,顺便问:“爷爷,您这摆着的小玩意儿怎么卖呀?”
“不卖,送的,买一串糖葫芦送一只小玩具。”老爷爷身上穿的白色短袖有些泛了黄,黑色棉布裤也被洗得有些泛了白,后颈上挂着一个发了霉的草帽,黄绳变成了黑色,系在皱巴巴的脖子上,说这话时,老树皮似的脸上绽开笑颜,淳朴慈祥。
“那我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吗?”虽然知道是可以的,但是沈蓝桉还是多问了一句。
“可以可以,小姑娘喜欢啥样的自己拿。”
沈蓝桉认真看了一下,最后拿了一只小乔巴和一只小路飞,然后掏出一张十块钱递给老爷爷。
老爷爷接过钱,笑得合不拢嘴,“这钱新的嘞?没见过嘞。”
“新版的,是不是比原来的好看呀?”
“都好看都好看,能用的钱啥样都好看。”
“那爷爷好生意啊!我先走了”沈蓝桉微微弯了弯腰,转身走了。
出了广场,斜对面有家甜品店,沈蓝桉突然想吃蛋糕了,她脚步一转走进去了。
沈蓝桉很随性,指着玻璃柜里她抬起手刚好够到的第二层第二个奶油蛋糕,“这个吧,麻烦帮我拿出来。”
她先付了钱,然后按住收银员想要给蛋糕盖上盖子的动作,“不麻烦了,谢谢。”她直接端着蛋糕,转过身,用后背推开门,走出去了。
店里的两个女员工面面相觑,这个客人有点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