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我的莲儿啊……”
大街上,有一中年妇人在撕心裂肺的嚎哭着,双手死死抱住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不放。而有两个家丁一样的男人正在试图把她们分开。
“啊……放开我……娘啊……”女孩也抱住母亲不撒手,她们一同抗拒着那两个家丁的拉扯。
“大掌柜啊!我求求你了,别带我的孩子走,欠你的钱我会还你的!求你了……”
一个中年男子在一边向一个衣作华丽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头磕着头,哀求着。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华丽服饰的老头不耐烦了,“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打!”
咚咚咚,七八个家丁拥了上来,对着男人妇人都是一顿拳脚,妇人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爹啊……娘啊……”女孩撕吼着,挣扎着,却又无助地被两个大汉拉着离开。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后天来拦在了两个家丁前面。
“没你什么事,滚开……”
“说清楚,怎么回事?”后天来亮出了四五尺长的棍子。
“朋友,你不知道情况,别多管闲事!。”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再怎么说,你们抢人就不对!”
“这个人在我们天天乐赌场欠了钱还不上,我们拿人抵债天经地义!怎么?想作英雄?拿钱来替他还上!没种就滚开!”华服老头气势汹汹。
“爹啊……救我啊……”女孩声声凄厉,让人揪心不已。
“不就钱嘛!多少?”
“不多,就三十贯而已!”
“不不……苏大掌柜,我就欠你十贯而已……”中年男人急道。
“你妈妈的!没利息啊?”老头把那中年男人骂了一顿。
后天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衣兜,这才想起钱袋已经让小玉掌管,“小玉……我们帮帮她?”
“谁啊?我不认识你啊?别乱叫人!”小玉牵着马径直走自己的路。
“你……你怎么这么冷血啊?哎……真走啊?”看小玉无动于衷,后天来急得大叫。
“朋友,有钱就出钱,没钱就让开?”老头看着后天来,满脸都是嘲讽。
“这……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抢人家闺女!……”
“那我们赌坊的钱是风吹来的?”老头怒了。
“苏掌柜,二十贯买身钱我可是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人你得尽快给我弄到怡红院来,城西贾公子今晚一定要玩处,我院里今儿正缺呢!等着用!**的时间很短,你可耽误不得!”
旁边有一个打扮妖艳的妇人在老头面前催促着。
“什么?你们要把她弄到妓院里去?……这我更不能让你把她带走了!”
“他妈的!那来的混账东西?……给我打!”
轰,七八个人向后天来扑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后天来扒出了四尺长剑,打手们不敢再上前,他们只把后天来围着。
“在赌场里,你这样的愣头小子老子见多了!兄弟们,叉子伺候……”
不一会儿,十几把七八尺长的钢叉同时从后天来四周叉了过来。
后天来武功不弱,他啪啪地打开了两把叉子,但身后身侧的叉子刺来他却来不及打开了,他被好几把打叉锁住了身体而动弹不得,长剑也被打掉了。最后,他被叉住,摁在了地上。
“他妈的!敢来坏苏家的事,老子废了你的双腿……”
苏威命人把后天来的腿搭在马路牙子上,然后猛踩他的双腿。
“啊……使不得,我这两条腿才断刚好的……小玉救我……啊……”后天大叫着,“嗯?……不太痛!”后天来惊讶着,但两条腿确实断了,它们反关节地上翘着。
“闪开……闪开……马惊了……”
一匹乌黑毛色的高头大马急驰而来,所有人吓得纷纷躲开。
黑马从后天来身上一跃而过,然后停了下来,它转过头来看着后天来,似乎想走回来。
突然人群中咻咻的一声口哨,黑马便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走!”苏碌发话,打手们继续来拉那个扑在后天来身上的女孩,女孩及她的父母继续哭哭啼啼……
“喂喂,不能走哦?”
一个戴着瓜皮帽、相貌丑陋且面无表情的男人拦在了苏碌前面。
“你又是什么人啊?”
“收账的!”
“收什么账?”
“去年,你家主子苏镇北和我摇骰子,他输了,输的就是两条腿,如今找不到他人了!你的两条腿给我?
“你……妈的,又是一个挑事的!兄弟们打她……”
苏碌准备后退,他想让出地方来让打手们对小玉下手。
啪,丑陋男人挥出一脚,踢的是老头膝盖,咔,关节筋键断裂的声音很明显,“啊……”苏碌大叫着向前倾倒,啪,丑脸男人一巴抽在老头脸上,他人被抽翻倒地,脸肿了起来,有血水和着槽牙吐了出来。
“打……打死她……”
十几把钢叉又冲丑脸男人而来……
砰,一声枪响,冲到最前面的那个家丁腿上中了一枪,手上钢叉丢了,大叫着倒在地上嚎叫着。
啪啪啪……,他一连打了五枪,有五个打手都被打伤了一条腿,他们都抱着腿痛苦的大叫着。
“啊……”大街上的人吓得四下奔逃,人一下就空了。
小玉放平枪口,将它对着剩下的十几个打手的脑袋来回晃,吓得他们扔了钢叉,抱着头跑开。丑脸男人再把枪口对准苏碌。
“好汉……别……别……小心走火……有话好好说……”苏碌结巴着。
“我说过,收账的!你还欠我两条腿的!”
“别呀!”苏碌哀嚎着,“二老爷和你打赌关我什么事啊?这是我的腿啊?”
“是啊,那个赌钱的输钱关他家里人什么事啊?你可以收不到钱抢他家里人,我怎么不可以收不到腿就砍他家奴才的呢?”
“……啊?……大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不找都鲲家里人麻烦了!您大人有大量,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杀人偿命!在我这里,逼良为娼的也是死罪!……”说着话,丑脸男人把洋枪对准了苏碌的胸口。
“别啊……”
啪!枪响了,苏碌被一枪毙命。
然后,丑脸男人扬场而去。
“走啊?”
都鲲夫妻拉着他们的女儿都小妹急忙离开现场。
人都跑光了,现场只有一具尸体还有五个被打断一条腿的打手和后天来。后天来爬过去捡起自己的长剑,还剑如鞘又是一根四尺五寸长的棍子,他拄着棍子艰难地爬了起来……哎?!他竟然发现,自己的两条腿莫名的好了!
不对啊?刚才明明断了的!后天来好奇地再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腿,跺跺脚……甩了两下……是好的呀!
后天来不明原因也感到不可思议,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小玉,等等我啊!你跑哪去了?”
后天来举目四望,大街上哪里还有小玉的影子?他又撅嘴吹起了口哨,吹了半天,乌云也没有跑回来。
“可恶!”后天来骂了一句,然后向着街口走去。
不一会儿,苏镇北带了一百多个火枪手赶来了,但杀人的凶手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发誓要找出凶手为苏碌报仇。县府衙门的官差也来了,他们开始处理苏碌被杀的案子,四下寻访、缉拿那个丑脸男人,当然,这都是后话。
来赌场来玩的赌客形形色色,有乘轿的,也有骑马的。这个时候总有赌场小厮过来帮着客人把马栓在场外马棚里。
后天来路过赌场,一眼就看到了栓在马棚里的乌云,然后是栓在乌云旁边的小玉的坐骑。
难怪无论怎样吹口哨乌云都不回到他身边,原来是被小玉关到这里来了!
万小玉也喜欢赌钱?……后天来踏进了赌坊的大门。
后天来不是来赌钱的,他是来看小玉赌钱的!……可是他在赌场穿插搜索三遍都没有看到小玉的影子!但看到门口的那两匹马,他笃定小玉就在这家赌场里!于是就出来守在乌云的旁边,心想小玉一定会来牵马。
“大!大!大……”
一群人围着一个赌桌疯狂的大叫着。
“卖定离手……开……”荷官唱喏着揭开骰钟,“三个六……豹子!通杀……”
荷官说完,把满满一桌的筹码全部扫进了他面前的大框里。
“嗨!怎么搞的嘛?刚刚连开了三手大的!……”
“我都赢了五贯钱的,哦豁,这一把全进去了……”
一众赌徒埋怨着,七嘴八舌。
哗啦啦,荷官又摇响了骰子,然后哐的一声盖在了桌子上。
“下注了!下注了!”
荷官唱喏着,赌客们又开始纷纷下注。
“我有经验啦!他隔七八手才有一个豹子,这回肯定是大……”
有赌客兴冲冲地下注。
“对对,豹子太少了,这刚刚过一个,不会接二连三的来……二掌柜,我再借点?”
有赌客跑去柜台借高利贷。
“下下下……买定离手……”
荷官取下骰钟,“二三五……小……”
哇!赢了的一阵狂喜,输了的一顿沮丧。
“庄家抽头……”荷官还是扒拉了一部分筹码在他面前的框子里。
“哎!有鬼!”
有人大叫着,只见桌子上的骰子自己在跳动。众目睽睽之下,它自己从二三五变成了三个六,咔嗒一下它又变成了四五六……咔嗒一下它又变成了三个六……
荷官慌忙来抓骰子,骰子却咕噜噜滚到了桌子外边,一个相貌丑陋的赌客从桌子下拿出来一块吸铁石,那三颗骰子跳起来吸附在上面。
“赌场出老千啊!我们的钱都是被他们骗了!……你们看,这是吸铁石!这骰子是铁芯的!”
丑脸赌客高举着手里的吸铁石和骰子给其它赌客们看。
“妈的!骗我们的钱?老子在这家赌场里这段时间输了不下百两银子……还钱?”
“还钱!”“还钱!”“还钱!”……
一呼百应,上百个赌徒都怒了,他们吼着,群情激昂,他们开始打砸赌桌,荷官吓得跑开。
“钱都在柜里呢!大家自己拿啊……”
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呼啦一下,上百个赌徒都涌向了柜台。
哗啦啦,丑脸男人将柜台边的钱框掀倒,里面的铜线撒了一地,赌徒们疯抢着,丑脸男人自己却翻检着抽屉,把里面所有高利贷的单据拿出来一把火烧掉。
“反了?反了?……给我打死这群混蛋!”二掌柜苏才大吼着。
乒乒乓乓,打手似乎比赌客还多,他们拿着叉子、棍子对轰抢钱财的赌客一阵乱打。
“出老千,坑了我们这么多钱还打人?”又是丑脸男人,他拿出来了一把转轮洋枪啪啪啪的打人,第一枪就打死了二掌柜苏才,然后是其它人,他枪法奇准,一枪一个,绝对死人!眼看着十几个赌场打手都死在了他的枪下,其它打手吓得跑出了赌场。
“杀人啦……”
赌客们也吓傻了,呼啦一下蜂涌着往赌场外跑。
后天来一直在马棚边守着,突然听到赌场里有打枪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是里面的人一窝蜂似的往外跑。
后天来就在马棚边蹲守着,看一个个从赌场里跑出来的人四下逃跑,马棚里那些马匹的主人们也慌慌张张地来解了自己的马跑。
赌场燃起了大火,一个相貌有些丑陋的男人最后从赌场里出来,他肩上抗着一个袋子,走上大街,然后又拐进胡同。
后天来认识这个人,在不久前用洋枪打死天天乐赌场大掌柜苏碌的就是他。
天天乐赌场的火越烧越大,直到大火封了赌场的大门。最后漫延到马棚。
后天来始终都没有等到小玉来牵这两匹马。
乌云突然撞破了马棚的拦竿跑了出来,或许是相处了近一个月,两匹马已经很熟了,小玉的那匹马跟着乌云形影不离。
“乌云,你站住……哎……混蛋小子,站住……”
乌云和那一匹马不听后天来的话,径直向刚才那个丑陋男人消失的胡同跑去,没有办法,后天来只有跟着两匹马后面追赶着。
两匹马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却也让后天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最后还是追上了那两匹马,倒不是他跑得比马快,而是那两匹马在那胡同口子等他,此时小玉正牵着马看着他在笑。
“怎么……回事?我的马……我从小养大的马……怎么现在……只听你使唤了?”
后天来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玉冲着乌云吹了一声口哨,乌云立即作了一兴奋的原地跳跃动作。
“我的口技能力很强的!我能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我连老虎、野狼都能骗,当然也能骗你的这匹马咯!”
“狗东西,大叛徒!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后天来骂了乌云一句。
噗噜噜噜,乌云回了后天来一个响鼻。
“你去哪里了?我满城找你耶!刚才在苏镇北的赌场外看到它们两个了,以为你在赌场里玩,我进去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你!”
“我在赌场里啊!你看?”小玉指着乌云的背上,“我还赢了三百多斤钱呢!嗯,乌云力大,我让他驮了!”
这时候,后天来看到乌云背上多了一个麻布袋子。
“这么多?手气不错哈?三百多斤,怕是有六七贯,换成银子吧?不然,我就只有一直走路了,否则加上我就是五百来斤了,乌云驮不起的!三百斤铜钱换成银子就六七两而已,揣衣兜里就可以了!”
“我这就是银子!没铜钱,铜钱都让其它人抢光了!我一个没落着!这三千两银子是赌场金库里的!……这开赌场可是肥得流油啊!”
“三千两……银子?你把人家赌场打劫了吧?那赌场大火是你放的?”
“是啊!在顺城街,你不是要救那个姑娘吗?你不想办法烧掉她们家的高利贷借据,你是救不了他的!我放火只是为了烧掉那些高利贷借据,这钱是顺便的,我这也不是抢哦,赌场出老千,证据确凿,它们的钱就该全部返还给赌客……嗨,三千两银子不多!一两百个稍微富裕点的赌客一两天就给他凑齐了!……这钱最多的地上是苏镇北家里!这些大财主家里是有个金库的!……”
“我就说你没那么冷血嘛!”后天来大喜,“只是……我被人打了!你怎么不见死不救啊?我腿都被打断了,要不是乌云冲过来救我,我就被人打死了……”后天来突然大悟,“乌云跑回来救我了!是你使唤的?!哈哈哈……我就说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嘛!哈哈……”
“你学艺不精哦?那几个混混都打不过?你手上长剑干什么吃的?”小玉责怪着。
“十几个人耶!他们还都拿着八九尺长的大扬叉!……嗨,还是洋枪利害!后来来了个打洋枪的,当场就把那个高利贷大掌柜打死了!还打伤了几个打手……哎,那个人我刚才看也在赌场里了!他也从这条胡同跑的,你看见没有,他张飞眉毛,高颧骨,样子有点丑,但洋枪打得好……”
小玉微笑着摇头,“没见过!……你要是喜欢洋枪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支?苏子锋的、苏镇南的和秦雨的,他们三支枪都在我手上,我家里还有几支的。”
后天来摇头,“算了!李严以前把他的洋枪给我玩过,那玩意我把枪管顶到头也打不准!”
小玉大笑,“打枪和射箭一样,既要天份也要勤奋,一千个枪手中也难找一个神枪手!”
“自少我是个神箭手!我还是多练习我的箭好了!”
小玉看了一下天,“去钱庄,存了银子后恐怕也没时间赶路了!嗯,今天就不走了!”
先去钱庄存钱,先留了一百两零用就碎银,剩下三千多两银子兑成了只有几两重的一叠银票。
先有顺城街的当街杀人,再有天天乐赌场的杀人、抢劫、放火,衙门里早高度重视起来,杀死了一百多人的大案非同小可,他们很快便封了城,全城戒严,然后在城里挨家挨户地盘查,傍晚,衙门画师就出了十几张张飞眉、高颧骨的丑男画像,并让衙差门拿着画像满城找人。
换了钱后时间也不早了,即便出城上路,天黑前也赶不上官道上的下一个驿栈,小玉也不走了,她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同福客栈,临街的二楼,天字号,推开窗户,一群官兵正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大街上已经开始戒严,官兵们把在大街上的行人都赶回了家。
不一会儿,就有官兵进了客栈,他们挨间叫门,将客栈里每一间客房每一个客人都盘查了一个遍。
“床上什么人?起来起来!”
楼下地字一号,官兵正在问话。
“官爷,这是一个病人,他原本就没有双手的,现在两条腿都断了!起来不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山西人口音,小玉听得有些耳熟。
“嗯……真的哦!”听声音,好像是官兵翻开被子验证了真假。
“官爷,你们找什么人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诺,这是画像……张飞眉毛,高颧骨,样子特点很明显的,你们记住了,看到这个人立即向街镇报过,嗯,抓住了后对举报者有赏!”
“赏多少?”女人的口气有些兴奋,“要是抓到人赏多少?”
“嗨!这个人打劫了苏家赌场,杀了赌场一百多人!苏二老爷已经发话了,如果有人举报她的行踪,赏银五两银子,活着两百两,尸体五百两!”
“姐姐,我们挣这五百两银子去?……差大哥,这个人还在城里吗?”
“应该在,我们几个城门口的兄弟都说一直没看到这个人出城!两位小姐如果要做赏金猎人的话,还是要小心,这个人有洋枪,而且枪法如神,一百多人都是他一个人用洋枪打的!”
“洋枪?……能一个人打死一百多赌场打手的!那也是个神枪手哈?”女人的声调突然来了个大转变,她显然对洋枪很是忌惮。
两个女人的声音都有些熟悉,但又确定不了是谁。
盘查了小半个时辰,官兵退去了,时间已是傍晚,客栈里陆陆续都在吃晚饭了,小玉和后天来没有下楼,她们让小二端菜在租房里来。
“雷大哥……雷大哥……”
男人睡得很沉,女人接连呼喊了好几。
“嗯……?”床上的人似乎睡意朦胧。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嗯……”男人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听声音,小玉知道他病得很重。
“二叔?!”两声轻轻的嗯字,小玉已经分辨出了是谁,她大叫一声,匆匆地下了楼。
“什么事啊?”后天来紧跟着跑了上去。
然后猛然闯进了那间房门。
“你谁啊?”两个女人惊讶地看着小玉。
小玉真接来到床边,“二叔!你怎么了?”小玉已经哭了出来。
雷浪的床边吊着玻璃瓶子,有一根白色的细细的洋塑管子从瓶子里往雷浪的头上的静脉输着药液,这是西洋人的给药方法。显然,他现在正在接受着西医治疗。
“姑娘,你是谁呀?”
“二叔……二叔……”小玉不理童家姐妹,她伸手搭着雷浪的颈脉,一面呼喊着。
雷浪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小玉笑着,艰持了四五秒,又无力地把眼睛闭上了。
呼……呼……,雷浪呼吸均匀,打着鼾,就像平日里熟睡。
“二叔……二叔……”雷浪再无回应。
“怎么回事?谁把她伤成这样的?”小玉一手掌过了桌子上的油灯,一手掀起雷浪的被子,她仔细地检查着雷浪的伤势。
此时,雷浪双腿已失,样子和烛龙差不多!
“哇……”小玉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是雷大侠的亲人吗?……对不起!……”童青荷也忍不住落泪。
“雷叔?……这是雷浪?……他怎么了?”后天来进来看到雷浪这个场景也难过得很。
“后公子?”童家常去贵阳做生意,与后家更是直接就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他们认识。
“青荷姐!金莲!这真是巧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雷叔怎么了?”
“我们在黑风山下和罗世昌交手了……”童金莲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雷浪危在旦夕,她们给雷浪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就来高坪县县城了。城里的中医大夫已没有人敢接手医治,他们都对雷浪宣判了死刑,然后找了高坪县里的洋教会医院。
雷浪的双腿已经被炸废了,为了保命,洋医生给他做了锯掉双腿的手术。命是保住了,但精神一直恢复不过来,一直昏迷,嗜睡性昏迷,头几还能唤醒他起来吃饭喝药,但这两三天不行了,他已经没有了吃喝的力气,呼唤他也定多睁开眼睛看一眼。
洋人医院里住院费太贵,雷浪现在本身住院也没有了意义,她们把他转到了客栈里来,医院里开了生理糖水,只一个护士每天过来给他输液,护士插上管就走了,一会儿童青荷自己扒管。
现在,雷浪靠每天两瓶糖水维持着生命,洋代夫说这个样子也维持不了几天。现在的雷浪,有随时死掉的可能。
“怎么不送他去青榆啊?神医李玉娇那治好他的!”小玉责问道。
“他气血这么虚弱,怎么经得起千里颠簸?”
“那道是把他家里人接到这里来啊?”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铁腿追风雷浪孑然一身,他哪里有什么亲人?”
小玉挠了挠头,“那个……窦雪峰让你们通知曹阿一的事呢?”
“上哪里去通知曹阿一啊?我们对这个曹阿一一无所知啊!”
“通知长沙关家镖局了吗?”
“不知道,我们只有十来个人了,不知道我爹派人去长沙关家镖局送信没有!”
“真服你们了!”小玉无奈地摇头,她急急冲冲地去客栈打了一壶鲜开水来,她用开水给一块布消毒,然后把再毒藜谷配治的生肌造筋散用布过滤一些,将过滤后的药液加入到了那个药瓶里。
“小姐……原来是大夫?您和雷大侠是故交吗?”
“我就是他的亲人之一!行医的!……这洋医急救可以,在长时间治疗上它们未必先进,二叔不能进食了,我这种药从它们这个输液瓶里给药也行!……你们童家寨就你们两个人了吗?其它的人呢?”
“我们晋西商队在黑风山下死了三百多人,牵扯的人和事太多,我爹和我弟弟他们忙不过来,只留了我们姐妹俩来照顾雷大哥!”
“那……那后天,你给我快马加鞭地回去给我们家报个信!告诉她们这里的情况!嗯,我还是写两封信吧,娇姨一封,如果我们家没找到曹阿一,你再跑一趟五全集,把另一封信交到伞帮总部去。”
“给你们家送信?”童金莲吃疑着。
“曹阿一就是伞帮帮主曹糖果!青榆临江镇,大湾村的雷家,二湾村的李家,三湾万家,三家人是一家的!逢年过节,我们三家人都在一锅吃饭的!”
“那曹帮主呢?”
“曹糖果、卜水妹、万小玉,我们三个从小一个被窝睡觉的!”
“你是万小玉?哎呀!你真的是万小玉?”童金莲激动起来。
“小玉,你怎么和小时候长得不一样了?一点都认不出来了!……你好漂亮啊!”
“假的!人皮面具!”小玉说道,“前段时间被大火烧了!难看得很,像鬼样,所以戴这张假皮!”
“真的假的?”
小玉撕开胶皮给童金莲看,她们看到小玉已不成样的花脸都不由得心痛不已,小玉却云淡风清地笑。
“拿纸笔来,我给家里写封信,让后天来骑他的黑马给送回去!”
“不……不用了!四海镖局我爹是叫人送信去了的!你们既然是一家人,诂计都知道了……”
“不早说?……瓜娃子!”
雷浪的药液输完了,小玉替他扒下了针头药管。小玉伸手再次号了一下雷浪的颈脉,然后用手指轻轻地在他头骨伤上敲打了几下,同时眯着眼仔细地听敲打的声音,最后拿出来银针在他灵台、率谷、承浆等穴位上施针。
“二叔的脉象还是很弱,嗜睡是因为脑中有淤血所至,这血块逐渐长大,压迫了他脑内重要部分,他真的很危险!”
“你真的能治好雷大哥的病?没见过治病敲脑袋的!”童金莲还是有点怀疑,毕竟小玉才十几岁。
小玉笑道,“敲脑袋、拍肚子这种治病的方法,天底下就我万小玉一个人会,连我娇姨都不会!……放心,我这几针加上我的药,估计他明天早上就可以说话和吃东西了!”
“可惜,他的两条腿没有了!”童青荷哭道,“雷大哥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的,她以后可怎么过啊?”她开始抽搐哭泣着。
“小玉,那李代夫不是可以做移植肢体手术的吗?咱们回去,让她给雷大哥把手脚都接起来行不行?”童金莲问道。
“对啊,在烟曲镇,我都见你给那个小女孩接手的!”后天来说道。
“移植肢体不是那么好做的,除了自己本人的肢体,其它人的就要看运气,一般还是很难存话的,其次就是亲人的,比如雷二叔的手臂就移植到了雷海的肩膀上。”小玉说道,“因为他们是亲兄妹,血型一样。”
“听说,当年雷雪娘就用了她丈夫雷千河的一根手臂,他们没有血缘却成功了!如果可以,我愿把我的手和脚移植给雷大哥!”
“哎,这个,看运气,失败率很高,难以想像的高!异源移植,失败的十之八九。”
“有那么难吗?不是说接通了血管,缝合好了创口,只要通了血液就行了吗?”
“除了自己原有的肢体,别人的肢体很难存活,它自少还有近一个月的排异期……”
小玉突然不说话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以前,不管是雷雪娘还是雷海,那个时候都没有毒藜谷生肌造筋散那么那么变态的药,她的生肌造筋散是只要六七天就可以长出新生组织来的!
“有机会可以试试?”小玉说道。
“……真的?雷大哥的腿二十天以前就据下来扔了,现在据谁的腿啊?”
“砍我的吧?”童青荷脱口而出。
“要砍也砍死人的!砍你一个大活人的干什么?医一个废一个,还医它干什么?”
童金莲唰的抽出剑来,向着自己的腿就挥了起来,小玉眼急手快,一把把剑夺了下来。
“把剑还给我?”童青荷大叫。
“你……你砍下来也不成,还得验血,如果你和二叔的血不一样,他这边移植上也不活,你这边也白白成了残疾!”
“那……那怎么办啊?”
“等一下?我随身带的东西不多,还有些在我的行李包里。”
“我去!”后天来急忙跑着腿。
后天来去楼上拿下来小玉的行李,小玉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张纸,撕下一点,她让童青荷滴了一点自己的血在仔上,吹了吹后看着纸道,“二叔的血我以前就验过,他的不是这个颜色,你的腿他肯定用不得!”
“你这是什么?”
“这就是验血纸,用特殊药材浸泡过的,血滴在上面,每个人颜色是不一样的!但遇到颜色相同的两个才可以互相换血和移植肢体,否则,换血会死人,移植肢体也绝对不能存活……”
童青荷呜呜地哭了起来,“都怪我,雷大哥的这两条腿是我同意洋大夫锯的,如果再熬几天,等到你来了也不至于啊……”
“咱们……咱们去找那个打劫了天天乐赌场的劫匪?有五百两银子呢!……关键是可以试试他的两条腿?……那个是坏人,砍他的腿没关系吧?”童金莲提议。
小玉笑道,“好啊!这个办法好!咱们主要是去发财,顺带着给我二叔找手找脚。”
“那走吧!”童青荷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这样不行!”小玉说道,“化一下妆吧?……搭把手?先把二叔转到我楼上去,你们两个拿上行李,都转上去,上面有两间房……后天来你得跟她们换。”
“不用转房的……”
“天字号有有临街的窗户,我们来去没人知道……主要是砍腿移植的事不能让人知道,说不定惹出什么麻烦呢!”
童姐妹这才配合着小玉转移。
最后,小玉找来了店小二,特别吩咐了未经允许不得入这三间房屋的事情。
天已经黑净,因为宵禁,所有人都早早的熄灭睡觉,大街上很安静,只有巡逻的兵偶尔通过一个街口。
官兵的盘查还在继续,他们在的地方才有灯火,等官兵一走,老百姓便急急地熄了灯。
城东有一家大宅院,占很宽,几乎是小半条街。
官兵从大院里盘查出来后,里面仍然灯火通明。
“小玉,你确定那个赌场劫匪就在这家宅子里?”童金莲问道。
“嗯,在城里,这些深宅大院是最好藏人的!而且,同行是仇,诂计,那天天乐赌场的劫匪就是这家人找去的!小玉,你说我分析得对吧?”童青荷说道。
“这就是天天乐赌场东家的家,”小玉说道,“苏镇北!有名的大富豪,靖曲县、高坪县和宽曲三县守备苏镇南是他哥……都是些混蛋玩意儿,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命!”
“守备苏镇南?那个在二十多天前死了!城里人都在说,他的行营在靖曲,黑风山的罗世昌打劫烟曲镇,然后又夜袭秦家大院,苏镇南带兵剿匪殉职了!”
“这么说的?嘿……”小玉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淘尽忠真它妈的混蛋!”小玉骂了一句。
“罗世昌不是死了吗?这在我们遇到他之前哦?”童金莲说道。
“其实,烟曲镇和秦家大院的土匪就是他苏镇南假扮的!”小玉说道,“那个淘尽忠就差点被他杀人灭口!”
“真的?……官兵假扮土匪打家劫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就在现场,那苏镇南的脑袋就是我给揪下来的!”
童青荷叹道,“官场的水深!那苏家上头有人!淘尽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扳不倒它的!”
“差不多了!”小玉拿出来两颗绿豆大小的药丸给童家姐妹。
“这是什么?”
“解药,迷香的!”
“我们还用迷香?”
“苏镇北家里几百个家丁护院,我们还杀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