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没有管落下来的老雕，只提从马背上取了药锄去山岩上挖那草药。
“拉屎撒尿趁早，椅子下我给你掏了一个洞，扶手边有纸，你双手是好的，膝盖以上的腿也没病，这些事情自己可以解决。”小玉丢下了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后天来今看小玉的背影总感觉像个女孩子，加上和她相处的这两天以来，对于拉撒她都是刻意在回避，显得她更像是个女人，要不是她没穿耳洞，要不是她没裹小脚，他还真会认为眼前的“石中玉”就是一个小女人。
小玉挖了草药回来，再连人带椅子地把后天来端到小溪边，找了一堆柴火，生了火，像拨兔子一样拨了老雕的皮毛，然后就让后天来对其烧烤。
这只雕有十七八斤重，去掉皮毛内脏也够两个人食用。
大雕稀有，后天来让小玉取了两根翅膀上的胫骨给他以作收藏。
小玉然把雕割成两片，穿了两个肉串，她自己吃的那串另外加了作料。
“什么东西?”
“辣椒面，你吃不了的！”
“有多辣？给我来一点！”
结果到吃的时候，后天来才知道小玉这种辣椒面的霸道……啊，后天来惨叫起来，感觉不比昨晚小玉为他酒洗伤口轻不了多少！小玉却在大笑。
“别吐啊?这可也是行血化淤的圣药，对你的伤有利哦！”
后天来还是艰难地咽了几口，嘴巴里肚子里都是巨辣的感觉，全身也是突觉燥热，汗水从皮肤里唰唰地往外淌。
“艰持住，把肚子塞饱……”小玉继续喊着。
饭后，小玉也没有急着上路，她让后天来原地缓着刚刚吃进嘴巴里的辣劲，她把铁锅拿出来，在火架上熬了一点肉粥喂小老虎。
“哎，你的那张小弓呢？”小玉的弓神出鬼没的，后天来好奇地问道。
小玉拿出来一根二尺五寸长的铁箫根后天来看。
“这箫和弓有关系?”
小玉嗖的抽出了箫管中的剑。
“你这剑也很特别！”后天来赞叹着，“嗯，昨晚上你杀苏镇南就用的它！”
小玉握着剑柄，手指摁着机关，剑柄滑到剑叶中间，两头一模一样，尖端处都有上弦的缺口，小玉解下手腕上的一根亮晶晶的两分胶线，线的两头有两个小圈，在地上踩弯剑叶，把胶线直接挂上去，此时，那剑就立即成了一张小巧的铁弓。
“哇！太神奇了！我好好看看?”
小玉把弓递给后天来，他拿着小玉的弓把玩着，一副爱不失手的模样。
“哇！这弓劲好大！”后天来拉了一下弦，才感到它的不凡。
“满弦三百五十斤，不比你那四尺长弓的力弱！”
“这那个铁匠打的?太神奇了！”
“我自己设计的……小时候玩的，精细的地方是我爸给我做的，现在的话才不会做这么小的弓呢！”
“给我做一个?”
“自少二十两黄金！”
“……太抠了吧？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谁跟是兄弟了？我是大夫，你只是我的一个病人而已。”
“昨天呢？前天呢？”
“遇巧同路！”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那陌生人好了！讲个价吧？二十两黄金太贵了！抢人啦？”
“瓜娃子！要达到这么好的弹力，普通钢铁不行的！首先就要比黄金还贵的钨金，然后是黄金，真的要加黄金……其它还有稀有的金属都不跟你说了！二十两黄金能打造出来都不错了！”
“二十两黄金……那不得上千两银子?这……我们家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为我打一张弓！关键是钨金有价无市，去哪里弄钨金去?”
小玉突然伸手从后天来的衣兜里掏出来两块铁，“这不是钨金吗？哪来的?”
“你有透视眼吗？隔着我衣服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那张被苏镇南砍烂的两个弓角！你没丢，识货！”小玉把那两块铁在手上掂了掂，“够了。”
“这就是钨金?”后天来显然不认识，“看起来和铁没区别嘛！嗯，我只是舍不得我的那张弓，它跟了我好几年了！弓片被苏镇南砍断了，所以把这两支包角取下来以示留念的！……它居然就是钨金?幸好没丢它！”
“看来你爹对你真是不错，舍得用钨金来给你装饰弓片。”
“那是杀王令，”后天来说道，“五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杀王令，武林世家都以收藏它的多寡为荣耀，我们后家以箭在江湖上著称，收集的杀王令多一点，后来家父就融了几只箭，和柘木一起做了这张弓，把它当作我十八岁生日礼物送给我的！没想到它就是钨金的！……原来，江湖上的人为了杀王令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仅仅因为它是杀王令，它本身就很值钱哦！”
“杀王令不是纯钨的，”小玉说道，“但要做弓片，它的比例也刚刚好，再加点其它东西也就成了……看来你运气不错，遇到我了！”
“我……我没黄金耶?”后天来还是沮丧得很。
“我有就行了……先赊着，你什么时候有了还我就行！”
后天来大喜过望，对小玉连说谢谢。
续继上路，因为后天来已经醒了，他虽然断了双腿，但自少能做得稳了，小玉把他放上了乌云的背上。
后天来继续把小玉的弓要来把玩着，他还把小玉射死大雕的那只箭拿来研究。
“哦……”后天来突然大悟，“我说你这箭怎么射出去不飘，后头这四根槽子就是定向的吧？……那我也能做了！”
“是吗？那你多做些！”小玉的小刀锋利异常，她用它在路边的野竹林里砍了不少的老竹筒子放进后天来马背上的一个篓子里。然后，后天来也就真的照着小玉做的那支竹箭样子削刻起来。
小玉则继续一边走路，一边采集路边她用得着的药草，一天……两天……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远离了人居村庄，进入了茫茫的大山深处。
嗖，一箭射出，纯竹箭旋转着击中二十多步远的树，不偏不飘，后天来一阵大笑，他终于削刻出了合格竹箭。
“这个便宜，不需要锻打箭头，多少箭都可以，随手造箭……”后天来沉浸在自己能成功造出纯竹箭的喜悦中。
“穿透力太弱！只能射一二十斤以下的小动物！”小玉却突然给后天来泼了一盆冷水。
“我看……可以射死大一点的动物吧？”后天来显得有点不甘心。
“你射那只老虎试试?”
“有老虎吗？”后天来紧张地举目四望。
“老虎和猫一样的！它们都喜欢偷袭，这家伙偷偷跟我们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小玉看了一下地形，“现在就是它扑出来的最佳地方……那片草丛后面！”小玉指着一株杂草对后天来说道。
“那草丛后面有老虎?”对小玉的话，后天来满是怀疑。
小玉捡了一块小石头扔了过去。
唔的一声吼叫，一只大老虎果真便从那里窜了出来。
“射啊？”小玉大叫着。
嗖，后天来手中的竹箭过去了，老虎头上正着，当真只是破皮，老虎摔了一下头，那箭被甩出老远。
唔……，那老虎继续扑来，后天来慌了手脚，他左手抓紧马缰，右手挥着小弓对老虎大吼着。
老虎不是狼，这样的吼声对它没有丝毫用处。
老虎的目标是牵着马在地上行走的小玉，后天来看小玉手无寸铁，情急之下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挥着手上小弓想对老虎攻击，可他却了自己双腿已断，下地后就是一个狼狈的筋斗。
小玉大笑着一步踏前，“嗨！小猫猫……”
小玉大叫着，迎着老虎跑了过去，反而吓得老虎戛然止步，它咆哮着，还真像猫咪那样半立着身子对小玉挥爪子。
啪……啪……啪……，小玉的马鞭抽得山响，嘴里一声一声地大吼着。老虎居然怕了，它咆哮着也后退着。
啪，小玉的鞭子突然暴涨几丈，它缠住了老虎的两条后腿，小玉一拉，那三百多斤的老虎倒在了地上，这边，小玉把鞭子抗在肩头拉着老虎在地上跑。老虎惊慌地把两只前爪在地上无力的扒拉着，身体被小玉拉着在山上乱跑……
后天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天，这是人不?
不一会儿，小玉把那老虎绑了个结结实实，它躺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嗨……，小玉吼一声给它一巴掌，这个动作持续着，她好像在打着老虎玩，直打得老虎生无可恋的样子。刚开始它好张着嘴咆哮，后来到小玉再挥起手的时候，它只有眯着眼，闭着嘴地把头低下去，身体颤栗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能活捉老虎？你还是不是人啊？”
“打虎匠多了，唐打虎、何打虎，现实中的打虎匠，他们都是普通人！那唐打虎还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庄稼汉呢！其实，只要人够冷静，野兽都是打不过人的！”小玉说道，“要不然，人类早被野兽吃绝种了！”
后天来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最后，小玉竟然把整只活虎绑在了马背上。
“你在干什么？怎么不直接打死它?”
“打死它干什么？这大山深处的老虎又不吃人！……这方圆百里无人居住，这是它的地盘，和流云山不一样！”
“你绑它干什么？”
小玉哈哈一笑，“老虎的记忆力很强的，今天把它折磨够，以后它看见人就跑！哈哈……”
后天来白了小玉一眼，“幼稚！”
小玉又把后天来抱上了马背，“走了！”
再次上路，小玉总拿眼睛盯在地上看。
“地上有什么?”
“脚印，老虎的脚印，很新鲜的，可以找到它的窝。”
“找老虎窝干什么？”
“这是一只还在奶娃的虎妈妈，窝里一定有还在吃奶的小虎崽！”
“还养小虎崽?你篓子里已经有五只了！”
“不是，”小玉摆手，“从奶沙看，这只老虎只有一只小虎崽，我这是在给篓子里的那五只找个奶娘！”
走了半个时辰，小玉找到了一个天然山洞，这里就是这只老虎的窝，正如小玉所说，这只老虎真的只有一只虎崽，和篓子里的那五只也差不多大。小玉二话不说，提起来就把那只小虎崽摔死了，说是只有这只虎崽死了，虎妈妈才更愿意喂养别人家的孩子。
小玉让五只小老虎吃了一顿虎奶，再挤了一些虎奶涂抹了五只小虎崽全身。
小玉在老虎旁边守了一夜，就让那五只虎崽在一起玩耍，看到虎妈妈一视同仁地在新来的五只小虎崽身上舔饰，小玉才放下心来。
早上，小玉和后天来启程的时候，小玉解开了绑着老虎的绳子。它还是害怕的蜷缩到角落里。
“对，就这个样子，看到人就得躲远点！”小玉笑着说道。
小玉带着后天来翻山越岭走荒山，一路走，一路找着药草，她也从树上去下松香，如柏油……
这天中午，当她们走到翠萍山的时候，小玉准备配制生肌造筋散和百鸟朝凤的药都齐了。
一路从山上来，没有经过苍翠镇，脚下左边是毒藜谷，右边是翠萍村。
“太爷爷……太奶奶……”
小玉叫门，出来迎接她的却是一对花家老夫妻，他是金泉和付桂花，他们是金润火的一个孙子和孙媳，整个村子里的人小玉都认得。
“你们是谁啊？”对于来客，主人显得完全陌生。
“全爷爷、桂花奶奶，我是小玉啊！”
“小玉?六年前枭树他们带家里来的那个小姑娘?……不像啊！”
小玉格格地笑着，“奶奶，我长大了嘛！……哦，我这脸是前几天被火烧了的！现在就是来找枭爷爷给治伤呢！还有我这个朋友，他的双腿都摔断了！”
小玉背着后天来，牵着两匹马径直走进院子。卸马、卸人，在这个小院，她都显得亲切自如。
“彪彪?你也长变了哈？一点都不像小时候的样！”
小玉哈哈大笑，“奶奶，他不是杜天彪，他叫后天来！贵阳后家庄的人！他是我的病人，哦，我现在是一个大夫！这个后公子的腿断得厉害，我治不了了，是特地带他来找鹰爷爷和枭爷爷他们治病的！”
后天来这才向两位老人行礼，他双腿已断，坐在椅子上起不来，只向两位老人行了一个拱手礼。
“那彪彪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看看?”
“他……他不会和我一起回来的……他下西洋留学去了！”
老人显然不知道什么是下西洋，只道是和小玉闹别扭了，“吵架了?哎，吵什么嘛?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合，两口子吵架别记仇……”
“爷爷，奶奶，你们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润火太爷爷和倪香太奶奶呢？”小玉急忙打断了付桂花的话。
“走了！”金泉夫妻脸色暗淡，“你和彪彪走后的第二年就走了，前后半年时间！都埋在村子后面的翠萍山上。”
“太爷爷……太奶奶……”小玉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啥呀？傻丫头！他们都是过了一百岁的人了，是喜事！”付桂花安慰着小玉。
“万小玉?……万小玉！……嘿，嘿……”后天来嘿嘿嘿的傻笑着。
小玉回来了，全村人都来看她，也没有特别准备礼物，小玉这几天找草药的时候，倒也挖了包括灵芝在内的不少滋补药材，她拿出一一分送了下去。
金润火夫妻俩的坟就在村子后面的翠萍山上，金泉夫妻留小玉后天来吃了一顿饭，下午她们还是要去毒藜谷的，翠萍村里人说那毒藜谷其实是三煞地，除了命格硬的人不能去！所以，自金孓死后，村里人再没有人踏足，金润火夫妻死后，天家四兄弟也搬进去长住了！五年来从未和外面连系，那个秘密通道早堵了，小玉她们要进去的话还没有办法，付桂花对小玉说不得行就返回村里来，后天来的腿伤和她的脸伤可以再走几天路去贵阳城里医治。
谢了付桂花的好意，小玉还是背着后天来，牵着两匹马，辞了乡亲上路，再次爬上翠萍山，她找到了金润火老夫妻的坟，在坟前上了香，磕了头，这才想办法进入毒藜谷。
“蛇爷爷……马爷爷……鹰爷爷……枭爷爷……”
站在山岗，小玉扯开吼咙大喊了好一会儿，但都没有人的回音，却有满天的乌鸦飞了过来，它们围着小玉和后天来飞圈，其中一只落在了小玉的肩头，偏着脑袋仔细地打量着小玉的脸。
“小黑！臭丫头，是你啊？”小玉高兴地把小黑双手捧起。
“呱呱！”小黑叫了两声，点了两下头。
“蛇爷爷他们不在家吗？我怎么叫他们都不答应！”
“呱呱！”小黑叫着摇头。
“我们怎么进去啊？那条路也封了！”
“呱呱！”小黑还是摇头。
“臭丫头，你怎么只知道摇头啊？”
“呱呱”天上有只乌鸦叫了两声，小黑从小玉的手里挣出来，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呱呱呱……，满天的乌鸦乱叫了一阵，然后都飞走了。
“喂！小丫头，干什么呢？帮帮忙嘛！”小玉急得大叫。
后天来大笑着，“这乌鸦以前你养过它吧？那听懂人话吗？”
“当然，这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我说过，能杀死老虎的乌鸦就是它！”
“吹吧？这么小的一点，能杀死老虎?”
“怎么不能?它能啄瞎老虎的两只眼睛，然后老虎找不到吃的就饿死了！”
后天来大笑，“原来是这么个杀死老虎的?”
“不然呢？你还以为它能把老虎开膛破肚?”
“嗯，你好像还没弄清楚你的这个小黑是男是女哦？”
“嗯?怎么说?”老实说，小玉还真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公乌鸦眼睛偏后，毛色相对鲜黑亮丽，母乌鸦眼睛偏前，毛色相对暗淡，你这个小黑应该是个男的才对！”
“你怎么知道的？我信你?”
“小时候就听别人说了，那时候我，李严，还有几个小伙伴我们经常射乌鸦的，我们还烤乌鸦做小吃，经常射到母乌鸦肚子里有蛋的……”
“你们还是人不？连乌鸦都杀?还一尸两命！”小玉生气地打断了后天来的话。
见小玉生气，后天来尴尬的陪笑，“小……时候嘛！长大了就不干了，我们射喜鹊都不射乌鸦！我们……我们射大雕也没射乌鸦的！”
“想想，怎么到山谷中间去?”小玉没了主意，她问后天来。
“这毒蒺藜最高也不过八尺，你忘了十天前，我准备去你们三湾见你的事?”
“踩高跷！”小玉恍然大悟……“你说什么？我们家?”
后天来白了小玉一眼，“还跟我装?刚才在村里自己都说了！……臭小子，装得跟真的一样！我就一直疑狐着，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长这么秀气嘛！还……还比武招亲呢！你自己招自己啊?臭小子！我前两天还一直想跟你磕头拜关公呢！我磕你个鬼啊？……”
小玉哈哈大笑，“拜关公?好啊！咱现在就拜，以后我罩你！”
“拜关公不干！要拜我得和你天地……”
“滚！”小玉骂了一句，起身去找找八尺以上的长杆子来做高跷。转身后，想了想这几天女扮男装的和后天来相处也确实好玩，不由得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哎，要砍三根长杆子！”后天开在身后大声提醒，“还要拿一根用来拄路的，不然站不稳，要倒，我上次就是准备拄路的摔倒了！”
不一会儿，小玉砍来了三根近一丈长的竹竿，这是黄竹，心小肉厚，很是结实。
小玉在腿上绑好高跷，分几次地把药材、行礼和后天来背进山谷。两匹马就只有解了绳套然后不管了，后天来说他的乌云很有灵性，在山上随便散养多久都不会丢，到时候只要他一个口稍，它一定会出现在面前。
毒藜谷中心庄院的景相大出小玉意料之外，夕日十多亩地的庄稼地如今满是荒草，地边的桑树、李子树等因无人修剪而长得很高，在树杈上垒着不少乌鸦的窝。这些乌鸦的窝大小不一，总体分五个级别，它们由大到小，逐级增多。最大的一级只有一个窝，第二级有五个，第三级三十个，第四级大概近一百个了。小黑先从最大的那个窝里探出头来，从小玉呱呱地叫了两声，然后又飞到小玉的肩头上来和小玉玩。
“臭小子，五年前去临江一次，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去找我了？”
“呱……呱……”
“我们家有金丝天蚕了！是不是你送来的?”
“呱……”小黑叫了一声，突然眯着眼睛，然后装死地倒在小玉手心。
“哦，我们家有毒……你不敢来了是吧？……还差点死啦是吧？……”小玉自圆自话地和小黑说着话。和小玉玩没一会儿，它又飞回到它那个窝里去了。
“五年是吧？”后天来望着树上的窝，“你们家小黑不去临江找你是它娶媳妇成家啦！……你看，这里的乌鸦窝大小分五级的，乌鸦和鸳鸯一样，一但组成夫妻，就一生不变，它们的窝也不轻易更改，一年修补一点，这里就小黑的窝最大，那应该是五年前搭建的，其它这些小点的应该都是它的儿女子孙哦！它不来找你是因为它有老婆孩子了嘛！走不开！”
原来是这样?！小玉哭笑不得，她终于知道小黑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了。
不需要呼喊，小玉已经听不到石屋大院里有人。院子里已经长满野草，从野草间的枯叶看，这院子里至少三年没有人了！
屋子里各种家具都还完好，包括两张西洋式的轮椅，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
小玉先把轮椅清洗了一片，她把后天来转到轮椅后才开始收拾屋子。
拖地、铺床、洗厕所……，小玉忙得不亦乐乎。
后天来划着轮椅到处参观。
粮仓里还有粮……榛子、橡子、山核桃……还有乌鸦正叼着野果叭哒叭哒地从窗户口往里扔，原来，乌鸦都有储粮习惯，也有学习从众的性格，它们也许是受了小黑的影响，把吃不完的余粮都储存到粮仓里来了！
收拾完了房间，小玉便开始熬制药材。晚饭还是后天来划着轮椅去做的，筷子刚离手，小玉又让后天来喝药，喝了药后，后天来便困得不行，躺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其实是小玉在这治腿的药里加了麻沸散，她趁后天来失去知觉的时候咔咔咔地拆散着他身上的所有关节，如当年天枭对她和杜天彪的一样。
晚上，小玉去池塘里洗了一个冷水澡，她换洗了一声衣服，束胸布也解下来洗了。第二天，后天来看到的是一个婀娜妙曼的绿衣蒙面女人。
小玉还从池塘里抓了很多鱼，在以后小黑和它老婆孵蛋轮流出窝觅食的时候，它都会到石屋里来找小玉玩，然后就直接去厨房里来找东西回去应付它老婆，这时候，它最喜欢的就是小玉为它准备的鱼块。
除了上药、换药，就只是准备一日三餐，其它时间都是富余得很，小玉第二天就生了炉火练铁，炉火三天未灭，终于熬出来一锅理想的铁水。
只有两指宽，四尺五寸长的剑叶第五天就成。因为有机括弹簧，那种能在剑叶上滑动的剑柄要麻烦得多，那个用去三天时间。四尺长的棍形剑鞘也用了一天时间。从生炉火到剑、鞘成形，小玉只用了八天时间。
“看看?值不值二十两黄金?”小玉把成品长剑扔给了后天来。
“不是说上好宝剑是千锤百炼，耗时几年才能打造出来吗？你这个……没怎么见你锤打，才七八天时间！”
“那是普通铁匠的炉温不高，熬不出上等铁水，甚至是根本熬不化，他们没办法只有千锤百炼了！我直接化铁成水，还用得着那么捶打吗？”
“这……质量行不行啊?”后天来还存质疑。
“试一下?……起来！别坐轮椅了，你的腿好了！”
后天来试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哈哈……”他高兴得大笑，然后跳跃着，舞起了一套平常的双手剑法。
“砍砧台！”
“砍砧台?”……再锋利的剑也不敢砍铁匠铺里的砧台啊！
“这么好的剑，你喊我砍砧台?缺口卷口了多可惜哦！”
当当当，火星四溅，小玉从后天来手上把长剑拿出来便在砧台上连砍了几剑，再把剑叶凑到后天来眼前，“仔细看?缺口了吗？”
后天来这才欣喜若狂，“好啊！五十两黄金都值！”
咔，小玉把剑**剑鞘，摁住剑柄上的弹簧机括，剑叶又唰的一下滑了出来，嗖嗖嗖，小玉又舞了一套枪法，“连鞘八尺五寸，打猎好得很！”小玉最后把长剑还到后天来手上。
后天来把玩了一下，取下了剑，在剑叶上上下滑动着剑柄，然后看着剑叶两头尖端边的缺口，“这……也是弓片吧？……和你的小弓一样的吧？”
小玉把自己的小鞭子拿了出来，并放出藏在鞭柄里的部分，嗖的一下，用小刀割下一节，“这就是弓弦……咯，这个这么上弦最好……”小玉又从后天来手里把剑拿过来做示范，她用脚踩着剑叶上弦，两头都是活套，然后把多余的弓弦都缠在弓片握手上，“你看，这样最好，但箭射完了需要近战的时候，手指只需轻轻一动，它立马又变成了一把剑……这个，我小时候就想到的，好玩得很！”
“哈哈……太好了！万小玉……我爱死你啦……”后天来激动地抱起小玉转圈圈……
被一个大男人抱起来，那感觉和万飞和石逢春抱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小玉立即从后天来的手上滑了下去，双手下意识的摸着脸，隔着纱布都觉得烫。
“你的脸怎么样？也差不多了吧？”
“嗯?……嗯，差不多了！”
小玉撕开纱布，承现满脸的痂壳，小玉在拿出来一面小洋镜子，照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撕下脸上的痂壳……
“这……哎……治我的腿都那么精明，你怎么治自己却这么粗心呢？哎呀！老天爷啊……呜呜呜……”
在镜子里，小玉也看到了自己已经堪比夜叉一样丑陋的脸，“嗨……没治好，失手了！”小玉只是叹了一口气，但并不悲伤，以她的医术，她有信心治好，青榆老家有拂痕草，那是治疗疤痕的特效药，再不行还可以做植皮手术。
“我自己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哭什么？”
“你破相了！我不伤心吗？”
“我破相了你伤什么心啊？”
“废话！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媳妇长得跟个野叉鬼似的?”
“我们又不是你媳妇！”
“可我会娶你啊！”
“你不娶不就行了?”
“可我非娶不可啊！”
“我还不嫁呢！”
“不嫁不行！我就认定你了！”
“我像夜叉呢！”
“所以我伤心啊！”
“伤心就别娶啊？”
“可我认定你了！”
“我像夜叉呢！”
“所以我伤心啊！”
“伤心就别娶啊？”
“可我认定你了！”
“你……哈哈哈……”小玉笑疯了。
后天来也破涕为笑，“嘿嘿，你其实怎么都好看！这就好像……我八十岁的奶奶，她比你现在的样子还丑，可我看着她就是亲切！你这脸，要是让我看久一点，天天看天天看，说不得也会让我魂牵梦萦的……”
“呸！滚犊子！你才八十岁呢！你们全家都八十岁！噗……哈哈哈……”
“嘿嘿……”看小玉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后天来只憨憨的傻笑。
做完长剑，小玉又拿出来转轮枪的轮子捣鼓着。她先封了轮子的底，然后以此做模子，用铁水浇铸出了二十个一模一样的轮子来。再用小细针趁热在封了弹仓后底上对应着弹仓打钻了一个极细的小孔，这是该型后的雷冒眼子，她是要将铜壳弹弹仓改成雷冒击发的散弹弹仓的。
“你还会做洋枪?当真是多才多艺啊！”
“只是个弹仓而已，”小玉说道，“火枪的威力的确是武功所不能匹敌的！我以前就玩火枪的，我们家打猎的！小时玩砂铳，还吓住了四大天王！后来弄了四支洋手枪，燧发的来复枪……那个时候我背个大包，里面好几支洋枪……再后来就玩这种转轮枪，一支转轮枪当六支燧发枪使，玩了一段时间后就扔了，因为买不到洋枪枪弹！……我有一个朋友，她有一支两连发的手铳！我那时候就已经想到用转轮枪改了，用土火药，用纸雷火冒，用铁砂，六连发的砂铳一定好玩……”
“这个，你换枪弹就麻烦了！”
“才不呢！你不看我做这么多轮子吗？我全部事先装好，到时候我直接换轮子！速度比换洋枪弹还快呢！”
“不好整啰！弹仓短了，散耙耙的。”
“一硝二磺三木炭！胶水也易燃，和木炭差不多，我可以在火药配方里减少一点木炭，加适量胶水，引药火药铁砂我给它沾住固定好，最后用油纸包好，安全又不怕水……”
因为一路都没有找到拂痕草这味药，小玉其实对烧伤、枪伤会在脸上留下疤痕也有预见，她来毒藜谷的路上都有采集各种树脂，那是做人皮面具的材料，各种原料配齐了，敖化了，然后趁着温热一层层涂在脸上，沾上眉毛，凝固以后就是一张新脸，小玉现在的手艺比八年前在成都的时候高明多了，那时候做小飞龙的时候还像个丑小孩，现在的新面具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成品之后，后天来都看得痴了……嗯，她也做两张丑的，想着总有用处。
“你是千面狐胡媚儿的徒弟?”
“胡媚儿死了上百年了！这是跟我爸学的，嗯，我的手艺现在比我爸好多了，他做的面具只能晚上戴，白天光强就露馅了！我做的……你看?有痕迹吗？……不过，这人皮面具也不能常戴，因为它不透气，戴脸上时间长了会沤烂脸皮的！我现在满脸烧伤疤痕，皮肤上没有了汗孔，也就没有湿气，刚好避免了这个事！可以戴久一点！”
“你……到底哪一张脸才是真的?”
“反正在江湖上，没人知道我的行踪！”
该走了，尽管心里非常不舍，但还是要走。
给石屋大院再次做了一次打扫，这一次，后天来和小玉一起干活，这一次她们干得很仔细，里里外外，墙上地上都清洗了一遍。
最后收拾好了行礼、绑好了高跷。
小黑从天上飞了下来，它就落在小玉的肩头，嘴里叼着一个指头大小的蛋，脑袋一点一点的。
“你是送一个儿子给我养吗？”小玉问道。
“呱！”小黑叫一声，拿着它的两只小眼睛看着小玉的脸。
小玉摊开手掌，小黑将那蛋放在小玉的手心，然后扑腾着翅膀又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狗东西，还要我孵蛋吗？直接送个儿子给我不好?……你们夫妻俩直接搬家到三弯最好！”
小玉也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悬丝诊脉都不在话下，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蛋壳内小乌鸦的微弱的心跳……嗯，这应用不了几天就该出壳了。
小玉还是去了炼器房，身上还有碎金子，金子性软，不需要加热，她直接叮叮当当地打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搂空合子，这和装玄蛛的那个盒子样子差不多，里面垫上了一层布，再把蛋放了进去，小玉把它当作项链吊坠样塞进了胸前的衣服里。
“嗯，等小乌鸦出壳后好好训练它！”小玉在心里计划着。
这才背上行礼踩着高跷走出了峡谷。
一声口哨，乌云带着小玉的马都来到了面前。
还是去翠屏村向金泉等乡亲们辞了行，最后踏上了去仓翠镇的路。
过了苍翠镇，小玉向北回青榆，后天来应该往南回贵阳。
“天来兄，咱们就后会有期了！嗯，你欠我的二十两金子事别忘了！以后有机会让关天星给我带来也行，你自己亲自送来青榆三弯也行……”
“不，我不回去！”后天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三弯！……上次求亲没成功，这次我还得继续！”
“别去了，这次还不行！”
“为什么？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没有看到我的好?”
“比武招亲呢！你打得过我?”
“那……那我也得去三弯，我拜娇姨为师，还有雷叔，还有咱爸咱妈，我请他们都教我武功，我就在三弯练武，什么时超过你了我什么时候娶你！……现在……我跟定你了，走吧！”
后天来策马走在了小玉前面。
“不要脸！”小玉骂了一句，但是却是笑着骂的！
“除了武功差点，其实我很可爱的！我多才多艺哦！”
“看不出来！”
后天来掏出来一根一尺多长的骨笛，呜呜哇哇，他吹奏了一曲逍遥游，笛声清亮悠扬，煞是好听。
“怎么样？好听吧?……这是半个月前那只老雕的翅膀胫骨做的，我不是让你两根都取下来给我了吗？我这里还有一根呢！你要是喜欢，我回头把那一根也做成笛子，回头我教你吹笛子！”
“我喜欢箫，不喜欢笛子。”
“那我就给你做一支骨箫！”
“我有箫……”小玉说着取下了她的长箫，小玉取用了一尺短箫，呜……呜……，一曲凤凰于飞飞了出来。
“……嘿嘿，”后天来尴尬的笑笑，“你懂音律啊？……嗯，这首凤凰于飞要重奏才好听！”说着，他又把骨笛凑到了嘴边。
凤凰于飞，箫笛二重奏，曲调美丽清畅，让人心旷神怡，闭上眼，就感觉一对凤凰在山林间翩翩起舞……
一曲终了 ，小玉仍余意不尽，“这首曲子，原来还是箫笛合奏比箫瑟合奏更好听啊！”小玉感叹着。
后天来也开心地大笑，“你还会些什么曲子?”
“应该不会比你知道的少！”
“咱们再来?”
“来就来，谁怕谁啊？”
呜呜哇哇……，箫笛合鸣，从此一路都没完没了。
这一次，小玉改走官道。虽然路远一点，却也相对平坦宽敞，时间已是三月，鸟语花香，一路风光无限，骑马漫走，倒也逍遥惬意。
一路都有驿站酒馆，一路不用风餐露宿。马背上准备的帐篷炊具几乎都用不着。
“夫人，您二位一共消费一罐二百文，您看是银子呢还是铜钱?”
“怎么都跟我要?”小玉奇怪地问小二，“这还有一个人呢！怎么不问他?”
“他以为我没钱！”后天来说道。
“你没有钱吗？”小玉转过头来问他。
“嗯……”后天来把自己的钱袋子从衣兜里掏出来，一把塞在小玉手里，“现在没有了！……反正这连天，所有小二、店家都是冲你要钱，你看着花吧！我的钱你一起揣兜里吧！”
小玉想了想，也是，这两天和后天来不管是住店还是吃饭，几乎所有小二都是问小玉要钱的！
小玉从后天来的钱袋子里掏了二两碎银来付账，然后把袋子揣了起来。
“你的钱袋子里的钱也不多了！就这点钱，你绝对回不了贵阳！”
“嘿嘿，你们家又不缺钱！到时候你会忍心让我乞讨着回去?”
“还想打我的主意?记住，你还欠我二十两黄金呢？……”
二十两黄金?小玉话音未落，酒店里好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小气！那黄金的事……别提啦？这剑是你亲手为我打造的，它是咱们的定情信物！你好意思提钱吗？”
“不要脸，谁跟你说是送你的了？”小玉笑着骂。
“反正黄金我不会给你的了……那，我这只老雕骨箫给你?我们交换了！……你不是喜欢箫吗?我就做箫了！这只骨箫是我这两天精心刻造出来的，在上面花的心思一点不比你这长剑少……”后天来把一支骨箫强行塞到小玉手里。
“你这一根骨头就值二十两黄金?你太奸了吧？”
“别小看它！老雕翅的，稀有得很，盘两年就成宝贝啦！”
小玉打量了一下，这一支骨箫做得确是精细。
“吹一下?看看音色怎么样？”
酒馆里当然不能吹箫，小玉来到了大街上，站在街边，呜呜哇哇地吹了一首曲子。有人啪啪地在小玉面前扔铜板，原来是把她当乞丐了，后天在一旁捧腹大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