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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夫妻团圆

杀王弩

  “什么样的人?要你亲自跑这么一千多里地!”

  “我家彪儿啊!他和玉儿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还同过生死。”

  “彪儿?这孩子不错啊!打小我就喜欢他,不过,听说你们已经给他娶了媳妇了?孩子都四岁了?”

  “窦雪瑶!岭南窦家的大女儿,姐姐放心,那只是个偏房,咱杜家长媳的位置一直空着的,它就是为咱家玉儿留着的!哎,这也是造化,五年前,三湾劫难,听说玉儿不在了,我家彪儿伤心欲绝,大病了一场,都快不行了,这才娶雪瑶来冲喜的……”

  “彪彪这孩子,可也是有情有义的哦!”伯琴赞叹着。

  小玉嗤之以鼻地道,“有情有义还娶别人?妈妈,夸错了人啦!”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小玉继续对窦顺英说道:“姨,你来我们家作客我们高兴得很,但提亲的事您就别再提了!万家有家规,男不纳妾,女不共夫!您啊,就别在彪彪的婚姻大事上瞎折腾了!回家去给雪瑶姐姐一个定心丸,告诉他彪彪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娶别的女人!这比什么都强!”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那个体面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小玉一声冷笑,“窦姨忘了马素梅?还想杜家再一次血流成河吗?”

  “这孩子……怎么和你窦姨说话呢?”伯琴责备着小玉。

  “妈妈,你们先去三湾老村口的那片巴矛林边等着,我去娇姨家拿十里香解药。”小玉说完就跳下了马车,她从小路去了二湾李家大院。

  “少奶奶好!”牵马的得全和马车旁边的元生都在向人问安行礼。

  “我娘在这车上?”窦雪瑶抱着杜龙儿出现在大街上。

  得全点头,停下了脚步,元生对着马车拱手,“启禀大夫人,少奶奶来了!”

  窦顺英掀起车帘,怨气冲冲地责问,“雪瑶,你怎么又带着龙儿到处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娘,我想见一见小玉!”窦顺英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见小玉干什么?这不添乱吗?不行,你快回去……就你们娘俩?魔家兄弟呢?”

  “大师父和二师父陪着龙儿他爹在商号里,我这次出门是我哥陪我来的!”

  “那你哥呢?”

  “那边洋货店给龙儿买玩具去了。”

  “丢下你们母子跑那么远,雪峰那小子干什么呢?那……元生,你留下来和雪峰一起保护雪姨娘!”

  雪姨娘?元生有点懵,“雪姨娘”这个称呼显然是才有的,就刚才他们还称呼雪瑶少奶奶的。

  雪瑶也一怔,目光变得冷冽,“娘,让我跟着你吧?放心,在长沙的时候我和玉小姐已是好姐妹,我知道她们家女不共夫的家规,我会劝她与我和睦相处的!”

  “这……你劝她?”

  “大师父和二师父回家没给你说起过吗?在长沙,我还让杜萍给她打伞的,她一身湿透了,换的是我的衣服带着曾家军攻打梅记商号的时候,她穿的就是我的衣服……我们真的已经是好朋友了!”

  “这……”窦顺英吃疑着。

  “上来吧?外面冷!”伯琴向窦雪瑶发出了邀请 。

  “这是小玉的妈,我的义姐……这个就是窦雪瑶!”窦顺英给伯琴和窦雪瑶介绍着。

  “奶奶抱!”杜龙儿向窦顺英张开小手。

  “雪瑶见过大姨!”窦雪瑶给伯琴福礼。

  “锋爷吉祥!”马车外,得全和元生都在跟人行礼问好。

  窦顺英撩开窗户,“哥,龙儿要的洋喇叭买来了吗?”

  窦雪峰从马车窗户把玩具递给窦雪瑶,看到里面的窦顺英和伯琴,顺便点头问安。

  “夫人吉祥……”

  “嗯!”窦顺英有些讨厌他的样子,“跟着吧,以后别带着你妹子到处跑!杜府里现在就你的武功最好,跟着大少爷才是你的责任!”

  “夫人说的是,只是大少爷身边魔家兄弟身手也不错,大少爷又随身带着洋枪,安全没有问题,跟着雪瑶也是他的意思。”窦雪峰微低着头说话,语言谦卑,但脸色却有些冰冷。

  出了场口,得全仍然牵着马车赶路。元生、窦雪峰等人随行在马车后面。

  马车上,窦顺英和伯琴突然没有了什么话题,只逗了着三个小孩子说了一会话。

  二湾的村民此时都围在三湾的村口,有一个背着个婴儿的妇人在里面哭泣。婴儿在母亲的背上睡得很香,环境无论怎样吵闹似乎都与他无关。

  “是尸骨,小孩子回避,别抱过去。”窦顺英急忙说道。

  伯琴不以为然,“没关系,就是要趁着他们小不懂怕死人的时候多接触这些才是,我们家玉儿就是,尸堆里生尸堆里长,现在胆识过人,多好!”

  尸骨用一块布摊着,已经非常不完整,只有头骨及一些零散的大骨,大骨上有狼咬的痕迹。而尸骨的旁边堆放着习武之人的铁护臂、铁护腿,还有一双沾布铁鞋和一把两尺锋长的窄细铁剑。

  伯琴暗自一惊,这些都是小玉的东西。

  在围观的人群中,除了二湾村民,有十几个统一着装的杜府家丁,杜天彪和磨家兄弟就在那些家丁中间。

  “娘,雪瑶、哥……干娘!”杜天彪高兴地和伯琴打招呼。

  “少爷吉祥!”

  窦雪峰和得全元生一道给杜天彪行礼。而杜天彪身边的魔家兄弟即十几个家丁也向窦顺英和伯琴问安。

  “干什么呢?哥,你是雪瑶的亲哥,龙儿的亲舅!你给我行什么礼?”杜天彪责怪着窦雪峰。

  “一马归一马,在杜府当差,礼数还是要守的!”窦雪峰谦卑地说着。

  “爹,抱?”杜龙儿张开双臂,杜天彪高兴地把儿子抱在怀里。

  “彪彪?!哈……长大了,嗯,和你爹太像了!……”

  “彪儿,你不是在叙府吗?商号里走得开?”窦顺英问。

  “巧得很,爹让我跟船到长沙送货,也正好经过这段江面,刚刚在江面上,有个渔民划着小船过来告诉我三湾万家小姐死了,让我来看看,这也刚来,还没去万家大院呢!”

  “他爹,这……小玉死了,你怎么不伤心啊?”窦雪瑶看到杜天彪对地上尸骨的反应后感到很是诧异。

  “这是小玉?”窦顺英大惊失色,惊恐、悲痛之感猛然从心里窜了出来。

  “这不是小玉!”杜天彪肯定的一句话将都顺英刚升起来的悲痛立即又压了下去,他淡淡一笑,解释道,“小玉从小负重练功,骨质密度异于常人,很多骨头野狼都是咬不动的!更不用说是在桡骨上留下牙印。”

  “那些东西……不是小玉的?”

  “小玉的性格你们还不知道?她的东西送起朋友来就没个数!就是不知道是她的哪一个朋友出事了,哎!她可能又得伤心一阵子了!”

  “什么,这位公子,你说……这尸骨不是小玉的?”正在哭泣的女人立即抹干了眼泪,“嘿嘿,我就说嘛,小龙女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随便就死了呢?……”她仔细地看了看那具人骨,“嗯,经公子这么一说,这的确不像他哦!”

  伯琴上去把细剑收了起来,因为没有剑鞘,想着一会小玉还要来,就那么在马车边上将其**土里,“是谁把这具尸骨放到这里来的?”她问道。

  “不知道,我们今天早上放牛的时候就看到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有人放到这里来的。”二湾的一个村民说道。

  “啊……,伯夫人!啊……”

  几个二湾的村民这才认出伯琴,他们一个个都吓得哇哇大叫,幸好是大白天,没有人被吓晕,却也一轰而散,跑得远远的不敢过来。

  “哈哈……”杜天彪和那刚才哭丧的妇人都一阵大笑。

  伯琴猛然想起,自己这是和小玉当初吓到二湾柳妈等人的场景一样了,不由得哭笑不得。

  窦雪瑶则是黑着脸,看了一眼窦雪峰,窦雪峰冲她微笑着微微点了一头,她这才把脸上紧绷的肌肉放下来。

  “不!不可能,这剑是小玉的随身之物,我确信这就是万小玉!”窦雪瑶肯定的说道。

  “好,我把她叫出来你见见?”

  杜天彪把儿子放回窦雪瑶手上,他再双拳合拢,“咕咕阳……咕咕阳……”杜鹃鸟的叫声便从他的拳哨里传了开来。

  半天没有回应。

  “可能……家里没人!……她们家人都忙得很,两个月多月前,我送她们回家的时候,那娇姨和红姑都带着糖果和水妹就整天在商行、医馆里忙活,她们不回家的!嗯……小玉可能还在蟒山镇没回来!小环妹妹会在洋人新年去西洋留学,嗯,就在这几天,她们可能还在去海港的路上,还没上船呢!”

  “不对,小环的洋人干爹回家时间提前了,四十天前就走了,我们一起走的!我去过蟒山镇,她们都说小玉回三湾村子,这么些时间了,她就是爬现在也该在家里了!……”

  “夫人怎么称呼?”

  “我叫田雨,在长沙开绣庄的,小玉是我朋友,这次是专程来串门子的……独臂双煞中的巴小海和闪电剑雷海是我杀的……小玉帮我,我们一起杀掉的!……柳州细雨剑侠就是我!”田雨以显摆炫耀的口气自我介绍着。

  “几位怎么称呼?相必也是小玉的朋友吧?”

  “在下伯琴,小玉的妈妈。”

  “我是小玉的婆婆,姓窦……”

  “娘,说什么呢?我和小玉只是普通朋友!别乱说……田夫人好,我叫杜天彪,是小玉的好朋友,这是我妻子,窦雪瑶!”

  “久仰久仰!”田雨包拳。

  伯琴向两个二湾村的村民招手,“老杨,阿忠,你们过来。”

  在不远处观察了半天,确认了伯琴是个大活人后,刚才看热闹的村民又重新围了过来。

  “万夫人,您真的还活着?”

  伯琴点头,“活着,我们家人都活着,五年前烧焦了不少人,玉娇妹子也没有分清谁是谁,我们后来我们为了安心养伤,不想被人打扰,也就这个样子了,嗯,三湾里都是活人,没有鬼怪的!那里还是我们的家 。”

  “没鬼?都活着?”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伯琴拿出两两碎银,“麻烦你们两个把这具尸骨捡去乱坟岗埋了!”

  “谢谢夫人!”老杨和阿忠开心的领了银子,然后开始收捡地上的尸骨。

  “等等……这就是小玉啊!你们怎么不信?”窦雪瑶突然拦住老杨和阿忠,他冲大家大叫着,“鞋,小玉是没裹的大脚,这鞋的尺寸你们记得吧?这个她即便送人别人穿着也合脚啊?”

  “这……真是她的鞋!……可……小玉穿着金丝软甲呢!谁伤得了她?”杜天彪仍然吃疑。

  “万小玉的金丝软甲、杀王弩还有天蚕丝都送给她小妹了!我当时就在庞边……妈呀……万小玉!你这个砍脑壳的啊!……你为啥要把那些东西送人啊?……那都是你的命啊……呜哇……”田雨又开始哭了起来。

  “玉儿啊……”窦顺英也哭嚎着锤胸口 。

  魔家兄弟叹着气摇头。

  杜天彪脑子里猛然一片空白,腿脚一软,噔噔噔地后退三步,然后瘫软地坐在了草地上,“小玉啊……”他一面捶打着草地一面哭喊着。

  “阿兴,结哀啊!”

  “妹夫!这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点吧。”

  窦雪瑶和窦雪峰窦跑过去把杜天彪搀扶着,他们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同时,兄妹俩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三个小孩看死人不怕,现在受大人的感染,反而哇哇大哭起来。

  “哎,你们干什么呢?弄清楚了死的人是谁了吗?我家玉儿……”伯琴很想说出真相了,想了一下又停了下来,她从老杨和阿忠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尸体抬走。

  边上是一片巴茅林,从这里去乱坟岗就要从这片巴茅林间通过,他们刚进入巴茅林,却见一个漂亮姑娘蹲在林间草地上,她就是已经恢复了女装的小玉,她其实在镇上就发现了都雪瑶兄妹,她借故离开并没有去二湾李家,而是暗中观察、跟踪,一路尾随而至。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磨盘山围杀她的主使和内情了!她换回了女儿妆,绝定出来当面揭穿窦雪瑶兄妹。虽然窦雪瑶对她和杜天彪之间有误会,但窦家兄妹对自己屡屡下黑手,非置她于死地的事却是不能被原谅的!

  小玉站起来和老杨阿忠擦肩而过,然后与他们前后脚地从巴茅林里走了出来,就出现在正在因为小玉“去世”而乱着一团的众人面前。

  一阵目瞪口呆之后。

  “小玉!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哈哈……”杜天彪破涕为笑,冲过来,忘情地要抱小玉。

  小玉一巴掌将他推开,“哎……哎,还以为是小时候啊?”

  “啊……”杜天彪还沉浸在情绪之中,激动地大声吼着,小孩子似的蹦跳着。

  小玉走到马车旁,她揣了一个指头大的小瓶子在伯琴衣兜里,然后扒出了地上的细剑。

  “砍脑壳的,也不早点出来,害得我白哭半天!”田雨也在骂着。

  “哭了吗?脸上怎么没眼泪啊?”

  “这……这孩子是谁呀?”对长大后的小玉,窦顺英其实还陌生得很。

  “她就是玉儿啊!给你说了,人还没弄清楚呢!瞎嚎个什么?”伯琴对她说道。

  “雪瑶姐,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争男人,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要置我于死地?”小玉怒气冲冲地责问着窦雪瑶。

  窦雪瑶激动地大声吼,“不……你已经死了!你这个狐狸精!你回来干什么?你滚!你滚开啊……”

  小玉把那把曾经刺进自己胸前的剑扔到窦雪峰面前,“峰少爷,咱们之间的仗还没打完呢!接着来?”

  “你……我明明一剑把你刺穿了,你不可能活着!你它妈是谁啊?”窦雪峰对着小玉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你的碎刀诡异而独特,没人防得过!但比起我的袖箭还是差得远……”

  嗖,话音未落,小玉就把四寸钢针射了出去,这一次,她射的是窦雪峰的大腿。小玉的袖箭,射程百步,三十步内都是直线绝杀,十步内的射速如火枪,如果没有预判,是没人能躲得过的。小玉面无表情,慢速瞄准,袖箭筒藏于衣袖之内,外面也看不到指向……根本无人能预判,窦雪峰在无助和绝望中直接中招。

  “暗器……卑鄙……”窦雪峰摇了摇身体,只跨出两步,然后轰然倒地。

  “你的碎刀不是暗器吗?那个我也躲不了!”

  “窦雪瑶!你这个混蛋女人,你原来一直在暗算我的玉儿?你……你滚回你的岭南窦家,你被休了!从此和我们杜家再无瓜葛!”窦顺英对窦雪瑶大声骂着。

  “万小玉,你去死!”窦雪瑶完全沉浸在对小玉的愤恨之中,她骂着,扒剑冲向小玉。

  啪,火药的爆破之声让所有人镇静下来,窦顺英的衣服在胸口上有一个洞,杜天彪的转轮枪枪口还冒着烟。

  “雪瑶……”杜天彪后怕地丢了转轮枪,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窦雪瑶楼在怀里。

  噗,迎接杜天彪的却是一剑透心。

  “为什么要向我开枪?你就真那么狠心地要杀我?”窦雪瑶怒气未消的大吼。

  “你的碎剑比你哥的碎刀历害!近身对战,小玉躲不过的!雪瑶,别恨小玉……不关她的事,错在……我们家……”

  “窦雪瑶……”小玉的细剑也刺来了,她知道窦雪瑶胸口有护心镜,她从窦雪瑶侧面刺来。

  “不要……”杜天彪同样想也不想地横过身体挡在窦雪瑶前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暴发速度,他今天竟然快过了小玉,噗的一声,细剑竟也刺进了杜天彪的身体。

  “啊!”小玉惊叫着收手,细剑还是刺进了杜天彪的身体。

  “彪儿……”窦顺英大叫一声昏了过去,伯琴急忙用手指去掐她的人中。

  “啊……”窦雪瑶也是后怕地大叫一声。和窦雪峰一样,她的衣服下也有一块护心铁镜,刚才,杜天彪对她开的一枪并没有伤到她,但她心碎了,她没有想到在她和小玉之间,在必须二选一的时候,杜天彪最后竟然是要她死小玉活,可是,她同样没有想到,当小玉的细剑刺来时,杜天彪竟然以惊人的速度也为她挡剑!杜天彪的武功她清楚,平日里他根本没这样的速度和反应,是什么样的环境刺激才会令他如此已不言而喻。

  “小玉,在地狱岛的时候,我答应过你,这一辈子只对雪瑶一个人好的!……别怪她,她改了就好了……”

  杜天彪体内的血液在迅速减少,全身开始瘫软,他已没有力气说话了。

  小玉清楚杜天彪的伤势,其实两把剑都没刺到心脏,但是都刺到了大的血管。

  “别说话!”小玉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先封了他的心脉,那是敛息功的几个穴位,杜天彪的心跳变成了缓慢的蠕动,两把剑小玉不敢随便扒出来,体腔里有不少血水,在这荒郊野外,他这样重的伤小玉处理不了。

  手术时间,窦雪瑶也停止了攻击,她只急得团团转,自责地一个劲的捶打自己的脑壳。

  有了银针扎在穴位上,杜天彪的血暂时不流了,这才抱起杜天彪向巴茅林深处走去。

  “这样的伤我应付不了,我只是暂时止住了血,李家大院没人,如果娇姨在我家,或许能救活他。”小玉说了一句话后便消失在了巴茅林,其它人随后跟进去已经没有了小玉和杜天彪的影子。

  “彪儿啊……”窦顺英醒过来了,直在那里呼天抢地地大哭着。

  伯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掏出来小玉给她的那个小瓶子,里面是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她把它放进了嘴里,有薄荷荆健的味道,入口即化,她知道这是十里香的解药。

  伯琴把两个双胞胎儿子放上马车,然后牵着马也进了巴茅林,最后也没有了动静。

  “哎!等等我们呀?”

  一群人再次跟进去,伯琴和马车,同样也没有了影子。

  巴茅林紧挨着毒蒺藜林,从江边一直延伸到山岭,进入三湾村的秘道肯定在其中某处,但外人根本不知道具体位置。

  窦雪瑶懊悔地跪在地上,她对着神明磕着头,祈求杜天彪的平安,泪水一直在哗哗的流着。

  下人们将窦顺英掺扶着去了江面上杜家的货船。

  围观的二湾村村民也渐渐走光了,田雨背着留儿在围着整个三湾村转圈圈,以希望找到进入三湾的安全通道,现场只留下还躺在地上瘫软得一点也不能动弹的窦雪峰和一直跪在地上祈祷的窦雪瑶。

  偌大的万家大院号的船上,其实原本只有万飞和石兰两个人,一个多月以前,当杜天彪帮着把船开进船坞后,万飞就遣散了所有人,因为石兰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她在笼子里会不停地、没日没夜地大喊大叫,万飞极难将她哄骗安静下来,只有将她放出笼子,而放出笼子的石兰又会对无辜之人大开杀戒,不得以,他只有遣散众人,封了船道,打开了笼子,任由石兰在船上、在村子里乱跑。而当这里只有万飞和石兰两个人的时候,她又安静得很,说话,思维和正常人几无差异。

  小玉先看到的是万飞,他正在地里清理杂草,万家本不缺钱,更不缺吃穿,种地是他勤劳的天性。

  小玉救人心切,也不和万飞多说话,她抱着杜天彪直接向船上跑去,杜天彪则看着小玉身后的伯琴兴奋不已,他跑过来把伯琴紧紧地抱在怀里,半天不愿松开。

  “来,”伯琴把万飞拉到马车边,掀开车门让他看,“我们的儿子,双胞胎,这个是哥哥伯承宗,这个是弟弟万继祖!嗯,没解药,他们现在正被林子里的药迷晕着。”

  “儿子?!我的儿子!还两个……”万飞欣喜若狂。

  “有解药吗?刚刚玉儿只给了我一颗,这孩子们还昏睡着呢!”

  万飞苦笑,“哎,我们家人都用不着那个……走,我们去二湾,李叔在家呢!反正,丁兰病得利害,见到你们三个,说不得是个什么样子呢!”

  “刚回来……我自己的家还不能回了我还?”伯琴委屈得要哭了。

  “没办法了,我们不能看着她那个样子不管吧?”

  伯琴也是摇头叹气,“你们两个真是冤孽啊!”

  “哎……”伯琴猛然大叫,“彪彪,杜天彪,小玉正抱着她回船上治伤呢!”

  万飞也急着,“你们这里不能久留,你们先出林子,我看看就来。”

  万飞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远远地看到石丁兰和小玉相处融洽,有说有笑,她对杜天彪也没有敌意,这才回去和伯琴一起出了蒺藜林。

  刚才小玉她们和窦雪瑶打架的地方人都已散去,窦雪峰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窦雪瑶还跪匐在地上祈祷着杜天彪的平安。

  万飞赶着马车从巴茅林的另一个地方出来,然后直接去二湾李家大院。

  伯琴撩开马车帘子向远处的窦雪瑶处看了一眼,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大哥,向你打听个事,这蒺藜林严丝合缝的,三湾人是从哪里进出的?”田雨拦住了万飞的马车。

  “田夫人?”伯琴打开车门,“快上来!”

  “嫂子?……这去哪里呀?”

  “回家,你不是来我们家作客的吗?”

  “你们家不在三湾?”上车后,田雨好奇地问道。

  伯琴笑道,“我们家好几处宅子呢!大湾、二湾、三湾都有,去哪里都一样!”

  “大湾也有?”田雨变得惊讶。

  “大湾那是我一个兄弟的,他常年不在家,过年过节回一次,那也不住那儿,在二湾三湾的家里都有他的房间。”

  “这小子……有家不回……我是说他怎么老在你们家蹭吃蹭喝的!”

  “什么蹭吃蹭喝?他是我们家一员!”

  “玉儿?!哈哈……”在船上,石兰看到小玉,高兴得像个孩子。

  “姑姑,这个人快死了!你快救他?”小玉对石丁兰说道。要说生伤医道,石丁兰比起李玉娇都只高不低。

  “彪儿?!他怎么了?谁干的?”

  “别说了!快救人……”小玉往船上飞跑。

  万家大院上有一套完整的手术设备,那些都是石丁兰以前置办的,从地狱岛带回来的,石丁兰二话不说地就给杜天彪做起了手术,她让小玉给她打下手。

  手术进行到一半,石丁兰刚刚把大的血管缝合,突然一拍脑门,“小山子,玉儿回家了,你快回家做饭啊!”她大叫着跑向了田野。

  小玉无法,杜天彪的后续手术只有她自己接着做了 。

  “小山子……小山子……”石丁兰跑到万飞除草的地边,那里已空无一人。

  “哇……”石丁兰坐在地边的石头上哇哇大哭起来,声音撕声裂肺。

  小玉给杜天彪做完手术后出来,才发现若大的一条船上没有一个人,下了船,只听到石丁兰在远处的地边大哭。万飞和伯琴及两个孩子都不见了。林间的草甸很厚,马车过后的车辙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一般人看不出来,但逃不过小玉的眼睛,她顺着方向寻去,却发现万飞他们一家四口已离开了三湾。

  “杜天彪,你一来我的小山子就不要我了!好啊,我要杀了你……”石丁兰突然大叫着往船上跑。

  “姑姑,不要啊!”小玉紧跟其后。

  小玉知道自己打不过石丁兰,更无法将她生擒,没有办法,她只有把袖箭筒再次拉簧上针,石丁兰和她已经相去好几十步,算好提前量,小玉嗖的一声把袖箭钢针射了出去,噗的一声,她射中了石丁兰的p股上。

  “玉儿,你又拿这个射我?”石丁兰哭着瘫软在地。

  “没办法了,姑姑,你不杀人多好?”小玉走过把石丁兰抱了起来,然后把她锁进了那个以前关她的铁笼子里。

  傍晚的时候,万飞在李家大院安顿好了伯琴母子三人后又回来了,这一次,他带回了足够的解药和食物。

  小玉的玄蛛毒要第二天才会失效,万飞和小玉说了一会话,然后在天黑的时候又回二湾去了。

  六个时辰后,窦雪峰醒过来了,这已是半夜,地上开始起霜,天寒地冻,他去拉窦雪瑶离开,窦雪瑶十指深深的**土里,死活不愿随意走,窦雪峰无法,只有去二湾村里村民家里买来棉被、毯子、油布等东西,回来给窦雪瑶搭了一个棚子。寒冷的问题给她解决了,但她一直不吃不喝窦雪峰却没有办法,两天过去了,窦雪瑶已经开始虚脱。

  “姓万的,杜天彪底怎么样了?你到是说句话呀?”窦雪峰对着蒺藜林中大喊着。

  第三天,窦雪瑶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一派憔悴苍白,她双目陷下去了,脸上瘦下去了,她目光呆滞,只对着三湾核心方向不言不语。

  窦雪峰给妹妹强制灌水和食物,但她马上又呕吐了出来,对窦雪瑶的饮食,窦雪峰已经一筹莫展。他愤怒地拿了长把刀来砍那片蒺藜林。

  砍一株,挑开,再砍……砍满身是刺的毒蒺藜非常缓慢,一天也砍不了几百颗,毒蒺藜是一种只有六七尺高的小乔木,密密麻麻,一千颗也没有半亩地,不小心还刺伤了身体,像马蜂的蜇刺,窦雪峰全身肿得像头肥猪。

  第六天,窦雪峰也没砍进十丈距离,而窦雪瑶已经奄奄一息,窦雪峰抱着妹妹哭了,哭得死去活来。

  第七天,都雪瑶已经命悬一线线,杜天彪终于从棘刺林里走了出,所谓的秘道其实是一条林间小道,出口离窦雪瑶兄妹所处位置有两百步之远。那丛毒蒺藜被李守多闲暇无事的时候用剪刀小心地剪去了部分毒刺。

  因有两百步远的距离,其实他具体的出林位置仍然没有人看清。

  看到越来越近的身影,窦雪瑶脸上露出了笑容。

  “杜兴,你这个畜牲,怎么不早点出来啊?七天啦!七天时间瑶瑶不吃不喝,她都快死啦……我的傻妹妹啊!……她傻啊……”窦雪峰哭着。

  杜兴是杜天彪的大号,这里只有窦家兄妹这样叫他。

  “走!咱回家!”杜天彪抱起窦雪瑶向江边的杜家商船上走去。

  这几天,窦顺英也天天在船上看着这边的动静,今天看杜天彪平安地从三湾出来,立即率着魔家兄弟等下人迎了过来。

  “大师父,快 ,快帮我冲碗白糖水加点盐,雪瑶已经虚脱了!”

  魔礼青应着跑回了船仓。

  “彪儿,你好了?菩萨保佑!娘这几天可担心死了!……你疯了?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抱回来干什么?她可差点杀死你的……”窦顺英急得跳脚。

  “别说了!娘,我们家还不够乱吗?”

  “小玉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你万飞干爹在家没有?他对你和玉儿的婚事怎么说……”

  “娘,以后别想这个事情了好吗?爹现在又娶了两房小妾在家里,你开心吗?下人们都叫你大夫人,你听着心里不难受?消停点不好吗?……”杜天彪对母亲吼了起来,然后她抱着窦雪瑶去船上喂糖水,只留下窦顺英在原地呆若木鸡地发愣。

  在杜天的治疗期间,小玉是万万不敢把石丁兰放出来的,她武功太高了,生怕她一转眼就把他给杀了。

  期间,石丁兰会在笼子里不停地大喊大叫,或哭或闹或漫骂,样子甚是可怜,小玉也狠下心来不理她。

  七天时间,石丁兰不梳头不洗脸,样子邋遢不堪,在送走杜天彪后,小玉急忙放出石丁兰,想给她梳洗一番。

  “玉儿,你爸爸去哪里了?姑姑好想他,你去叫他回来好不好?”石丁兰可怜巴巴的哀求着。

  “姑姑,你别动不动就胡乱杀人好不好?爸爸也怕你的!”

  “我怎么舍得杀你爸啊?他是我的命根子啊!”石丁兰生气地说道。

  “可琴妈妈和两个孩子呢?她们也是爸爸的命根子啊……”

  “伯琴那个贱人回来了?你带回来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石丁兰突然勃然大怒,她骂了一句,手上卷筒剑就刺进了小玉的凶膛,同时左手也掌拍在了小玉脑袋上。

  咔嚓一声响,似乎是头骨破裂的声音。

  “这一幕刚好被正从二湾回来的万飞看到。

  “玉儿……”万飞痛心疾首,他跑过来把小玉楼在怀里哭。

  “臭丫头,还是中你……阴招了……”

  石丁兰看了一下左手手掌,一只大黑蜘蛛从她手心跳在地上,然后飞快地跑得无影无踪,掌心有两个被针刺的小血珠儿,她随即丢了卷筒剑,然后踉跄着瘫软在地。

  “爸爸,姑姑放不得了!一刻也不能放她出笼子了!”小玉对万飞说道 。

  小玉从头上的头发里扣出那个盒子,“盒子烂了,蛛儿跑了!还好,蛛儿的皮坚韧到刀子都砍不开的,不然它都被拍死了!”

  “玉儿,你吓死我了!”见小玉没事,万飞送了一口气。

  “哎哟,胸口疼……爸爸,我这胸口二十天不到,都被刺穿两回了!……哎哟,疼!我得去治一下!”小玉从万飞的怀里爬起来,自己走向了手术室。

  “嗨!”万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石丁兰的卷筒剑没收了,还把她嘴里的刀片也抠了出来,最后把她锁进了铁笼子里,一咬牙,把钥匙甩出了窗外,只听噗通一声,它掉进了水里,那是船坞里的最深处。

  包扎好了伤口,小玉在船上找了好一会玄蛛,玄蛛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看来是找不到了,好在平日里集攒的玄蛛丝不少,小玉想着再做一个能快速收放玄蛛丝的怀表,就像送给小环的那一只一样,以后取不到蛛毒了,不过,取蛛毒和取蜂毒一样方便面,这几年小玉收集的也不少,最后她下了船,去木屋的秘密地下室里取出来一套衣服……这是小玉当年在藏区杀了那个“三绝圣母”后得到的那件金丝软甲,是石丁兰那给那个筝儿暂穿的,要说起也是她们石家人的家传之物。现在,小玉把这件金丝软甲穿在了身上,把两把烈日剑收拾好放进去。

  小玉的三尺长箫是两支箫拼接的,它们一支两尺,一支一尺,两尺的其实是一支弩架,一尺的其实是上弦的省力杠杆。以前,小玉都是吹奏连接着的三尺长箫,现在,她断其连接,只把一支一尺短箫放吹上呜哇哇地吹奏着。

  “玉儿,你胸口上还有伤呢!可别吹箫了?”

  “没事的!爸,我吹个凤凰于飞给你听?”

  呜……,优扬的旋律顺风飘扬着。

  万飞已经能懂音律,凤凰于飞本来是描绘甜美幸福的爱情的,万飞却重小玉的曲调中听到了哀伤痛苦的意境。

  “哎!彪儿这孩子是不错,可造化弄人啊!”万飞叹息着。

  “呜……”小玉放下短箫哭了起来。

  万飞把小玉的头搂在怀里安慰着。

  “爸爸,我现在才知道,彪彪和糖果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想果果的时候心里不痛,想彪彪的时候我会难过,我……我真是没用……呜……”

  “你爱他?”

  “现在才知道!一直都爱!我一直以为是友谊的!……前几天,彪彪要死了,我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雪瑶担心是对的……爸爸……我没用……呜……我不该这样的……呜……我怎么办啊?……呜……”

  “懂得爱了,是好事,说明我的女儿长大了!”

  “可是……可是他已经娶了雪瑶姐姐了!……我们没结果了!我心里痛啊!”

  “真正的爱就是放手和成全!我的女儿,你是真的长大了!”

  “你对他说了?”万飞又问。

  小玉点了一下头,“雪瑶一次又一次地对我下毒手了,对他说了,这个问题必需解决!他答应我会带着雪瑶去西洋,”又只指了一下房间里的一幅字,“他写的!”

  发乎情,止乎礼。

  “我懂了,这孩子是个有担当的人!”万飞看了字后叹息。

  “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走了……”

  万飞再次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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