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娇给石丁兰开了医治燥脏的药,医书上的燥脏就是疯癫病,在被石丁兰控制之前,万飞也曾抓过这类药给石丁兰吃,但效果都不理想,希望这次李玉娇开的方子有效,不过,在石丁兰疯病治好之前,万飞已经决定不再把石丁兰放出笼子了,只要不把她放出来,其它人就是安全的,于是,万飞当天下午就把伯琴她们母子三人接了回来,一同进入三湾的还有李守多和田雨。
进来的时候,李守多的怀里抱放着留儿,田雨推着他的轮椅靠背。
“干爹,这就是玉娇妹子的麻沸散药田?……干爹,这种药叫焖桐草吧?……干爹,这片地种的是追魂果吧?……”从药田边上经过,田雨就唧唧喳喳地问个不停,样子很是好奇。
“不不,那不叫焖桐草,那叫铁阎罗……这个叫沙河井……”李守多在给她一一更正。
“哇,这好多品种哦!咱们家千河堂的药品该全在了吧?”
“还早得很啦!这二百亩地,药材这有一百二十种,这些药材在这儿一般都不动的,只是为了不让闲人善闯,嗯,包括这片毒蒺藜,为了不让五年前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守多爷爷……”小玉换上一副欢乐活泼的面容,刚刚优愁伤感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
“臭丫头,回来七天了,也不来二湾看一下我这个老头子?”
“爷爷……我抢救病人呢!走不开……我爸都给说了吧?”
“对,嗯,现在好了!早就给你爸说了,你姑姑那病顺着她没用,早就该这样关起来的……”
“姑姑还是有吃药的!”
“疯病不好治哦!没有个三五年治不好的!”
“玉儿,怎么了?看到我不说几句欢迎的话?”田雨对小玉说道。
“铁大姐,早啊?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蹦壁生辉啊!”小玉和田雨开着玩笑。
“铁大姐?”李守多不解,“她姓铁吗?”
小玉哈哈大笑,“铁公鸡!一毛不拔,贪财如命!哈哈……”
“玉儿,”伯琴责怪道,“别没大没小的!田姨是长辈,说话注意分寸!”
“长辈?她多大啊?”
“比你爸只小两岁,比你大十二岁,刚好一轮!”
“嘿嘿,”小玉笑道,“看不出来嘛!你保养得太好了!还以为你顶多二十四岁呢!”
“没办法,人家天生就是美人坯!”田雨自恋地说道。
“王婆卖瓜,不害臊?”
“玉儿,田雨已经认我作干爹了,以后,她真是你长辈了!以后叫她姨,知道吗?”李守多对小玉说道。
“你认她作干女儿?”小玉有点奇怪,“你们才认识几天?你了解她吗?”
“你雨姨人懂得孝顺、知书达理,最主要的是他杀了雷海那个王八蛋,替爷爷和你娇姨保了仇,她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咱和她认亲都是高攀了!”
“干爹,你可别这么说,咱爷儿俩认这个干亲是缘份!老天爷安排的……”
“咦……”小玉摇着头,“我怎么有鸡皮疙瘩掉地上的感觉呢?”
说说笑笑,拉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田雨在三湾做了三天的窜门亲戚才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年关。
两个四岁多的孩子把李守多从轮椅上“赶”了下来,他们都坐到椅子上,一起使出吃奶的劲上好发条,然后在二十多丈长的甲板上滑来滑去,他们开心的笑着,声音如摇响着两串银铃。
“慢点慢点,别摔着了……”李守多挥动着他仅有的那只手,不停地大喊着。
万飞在药田里锄草。
“万飞……吃饭啦……李叔……带孩子下来吃饭啦……”
将饭菜端上饭桌,伯琴把头探出窗外扯开嗓子对着在药田里干活的万飞喊了一声,又向着甲板上的李守多喊了一声,然后单独盛了一大碗饭,单独盛了一碗菜,舀了一碗米汤,用食盒装盛出来的了饭、菜汤后去了一间独屋。
开了门,进了屋,立即反手关好门上好栓。
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大铁笼子立中间。
“天黑了打雷了,小山子回来了……天黑了打雷了,小山子回来了……天黑了打雷了,小山子回来了……”
笼子里,石丁兰目光呆滞,嘴里絮絮叨叨地有节奏地念着。
“兰儿,吃饭了?”
伯琴把饭菜和汤水从笼子的空格里递了进去。
石丁兰停止了絮叨,端起碗开始吃饭,但她饭菜只吃一半,汤也只喝一半,然后把剩下的一半饭菜到成一个碗从笼子的另一边格子里推了出去。半碗汤也从那里推了出去,她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汤洒了的样子。
“吃饱了吗?没饱的话我这食盒里还有!”伯琴问她。
“饱了!”
“饱了你把剩下饭菜给我呀?你从那边推出去干什么?”
“那里是我的食柜!”石丁兰更正道,“小山子还在外面练功呢!一会儿饿了,我得给他留着……嗯,我吃过的他不嫌弃!嘿嘿……”
伯琴叹了一口气,“把你手上的筷子和空碗给我?”
“好筷子给你……”石丁兰说着话,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嗖,她把筷子当作匕首从铁笼格子里刺了出来,她武功高强,出招如闪电。
近在迟尺,石丁兰突然出招,伯琴反应不及被她刺了个正着。紧接着空碗和空盘子也都射了出来。
伯琴当然中招了,不过却也毫发无伤,她后退一步,在身上拍了拍,“嗨,对你真是防不胜防啊!看来,晚上我只能用油纸碗给你送饭菜了!”
伯琴转过去,把石丁兰从另一边推出来的剩饭剩菜端走,出门后又拿来扫把撮箕把地上的碎碗断筷收拾干净。
“金丝软甲!箫魅儿,你这妖后,天王的金丝软甲是我的!你给我扒下来……”石丁兰咆哮着。
“箫媚儿,你别得意,金丝软甲我也有一件,这是我们石家祖传的,你看?我这件衣服也撕不烂,刀枪不如!哈……”石丁兰说着,便嘶啦嘶啦地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便把自己撕了个白光光。
伯琴叹了一口气,这才出了房门,她还得去找身衣服来给石丁兰换上。
饭桌上,万飞、李守多和两个孩子已经围坐在了一起,万飞挨个给其它人盛饭 。
“等一下玉儿?”李守多看到桌子上还少了一个人。
“那个疯丫头,八层是在镇上玩疯了!不等她了……放心吧叔,给她留着呢!用洋保温壶温着的,她一会儿回来吃还不会凉。”伯琴说道。
“她吃了吗?”万飞对刚坐下的伯琴问道,他问的是石丁兰的情况。
“吃饭倒老实,还给你留一半呢!”伯琴笑着说道,“嗯,她的脑子里还停在十五六年以前。”
“没动武?”
“怎么没?筷子当剑使,碗当飞镖,还好把她的软甲穿我身上了!她的武功太高了!如果没这身金丝甲,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哎,真是太难为你了!”万飞一面说着,一面给伯琴碗面夹菜。
“我想到了,晚饭的时候,我用油纸碗给她盛饭装菜,不然,还不够她摔的,筷子也用硬纸棒,那样她就不能用来作兵器了!”
万飞点头,“这个方法好,就这么办!”
“要不,咱家里再请几个下人吧?船上太冷清了!”李守多说道。
万飞摇头,“不用,船上的活我和阿琴两个人够了,外面的人进来还得天天给解药,一个人每天还得两三颗,关键是这做解药也不是简单的活……算了,咱们家也没什么活干!不请下人也行!”
伯琴笑道,“叔,阿飞是闲不住的人,做生意她又不会,但你让他在家整天翘着二郎腿啥事不干他也会疯掉的!”
“叔,医馆正在教水妹打理,商号也正在陪养新的总掌柜呢!等开了年,我妹子也有时间回来陪你了!”万飞为李守多斟满了酒杯。
“果果呢?她没跟玉娇做事情?”
伯琴摇头,“她啊?在江浙有家的!那一带她自己就有好几处产业,还有伞帮的事,玉娇也想了一下,她有自己的事业,最后就没逼着她进万家堂做事了!也不知道她在忙啥,有阵子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余四那小子呢?还没有找到人?”
万飞摇头,“听果果说,当年,他和果果在暗杀了那个姓骆的之后就消失了!一直杳无音信。”
“嗨!”李守多叹息,“那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他在躲个啥?但愿他是平安的!……嗯,果果都成家立业了,咱们家玉儿的终身大事你们操心了吗?过了年就十八岁了!大姑娘了!”
“放心吧叔,我们家玉儿不愁嫁!上午我去了二湾,现在,到我们二湾家里去说媒的都有一桌子人了!”
“哦?下午……吃过午饭我也回去瞧瞧?”
“喂!你们看你们看?这是什么?我在蒺藜林边上采到的!”小玉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进来,她背上背着一个大包,手里捧着几个指头大的“金珠子”。
“蚕茧?金色的蚕茧!”伯琴拿了一个在手里观看着,“这是马桑蚕的茧吧?我听说只有马桑蚕的茧才是黄色的……很稀有珍贵的!听说皇帝老儿的龙袍就是用马桑蚕丝做的!嗯……可惜你这个都出蛾子了,上面已经被咬出一个大洞,丝断了,全是一两寸长的断丝,什么也做不了,废了!”
“妈妈,这可不是马桑蚕,这是……”小玉抽出随身配带的箫剑递给伯琴,“你试试?砍也好,割也罢!用这剑你试试能不能砍得开,能不能割得破?”
伯琴当真试了,嗖嗖几剑,除了那个被蚕蛾蛾酸腐蚀出的洞,蚕茧玩好无损,而且,在猛砍的时候那蚕茧还有几近对等的弹力。
“这是什么怪东西?”伯琴不可思议地问道。
“金丝蚕茧……天蚕茧……也就是做金丝软甲的那个!这金丝的坚韧度仅次于玄蛛丝,但遇强则强的特性是玄蛛丝是没法比的!”
“你这个断丝,而且就么几个破茧也做不了金丝软甲啊?”
“重点不是金丝软甲!”小玉兴奋地说道,“重点是它是金丝蚕的茧!在我们家的私人毒蒺藜林里发现的。金丝蚕只以毒蒺藜的细小树叶为食。咱们家的毒蒺藜林子里套种了迷药,这种迷药只对肺呼吸的动物有效,对昆虫是无效的,也就是说,这些金丝蚕在完全没有鸟雀等天敌的情况下,在我们家的林子里繁衍生长着!也就是说,我们家将会是能造出金丝软甲这种宝物的当今世上的唯一匠神!哈哈……”小玉高兴得手舞足蹈。
李守多摇头,“本来呢!咱们家是有那个条件,但是,你那玄蛛儿不是找不到了吗?它也是金丝蚕的天敌哦!”
小玉一拍大腿,丧气的叹道:“哎呀,还真是哦!要是小黑在就好了!它可以把玄蛛儿给我找出来的!只是……那个小怪物,五年前给我送玄蛛儿来过一回,它怎么后来就不来了呢?”
“后来?后来三湾有了毒蒺藜,可同时也有了李氏迷药,这个地方,它是有来无回哦!”伯琴说道,想了一下又道,“咱们三湾地界离原始大山远得很,这金丝蚕从哪里来的的?我看十有八九也是小黑叼来!就是不知道它有没有被迷晕,有没有活着离开这片林子……”
“嗯,我得去一趟毒藜谷,小黑是死是活得确定一下,不行还得训养一只,这金丝蚕在林子中间我们也没法采到丝的!”
“快洗手吃饭,下午和你爸去二湾老杨他们家把那头肥猪抬回来杀了,上午的时候我把钱已给了。”
“一头猪也不是太重,我一个可以抗回来。”万飞说道。
“一头猪?我们七个人而已,怎么吃得了?”小玉问。
“七个人?你娇姨、红姑、二叔、水妹……”
“妈妈,你知道他们要回来?”小玉喜出望外。
“傻瓜,明天腊月二十三了,过小年啦!他们还不回家吗?”
小玉大笑,“过年啦?哈哈……,时间好快哦!杀年猪是吧?咱直接买肉吧?咱们家又不缺那个钱!”
“你知道什么?咱们需要的是杀猪过年那个氛围!”
“嗯,我跟娇姨她们说过,妹妹会在洋人的圣诞节后才走的,今年的圣诞节在我们中国历中很晚的,所以我回家的时候应在过完年以后,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回家了!尤其是妈妈,哈哈哈,当他们看到妈妈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看到两个弟弟时是什么表情?哈哈……肯定会高兴坏的……”
嘟嘟……,小玉从北包里拿了两个玩具喇叭吹了两下。
“我要我要……”
承宗和继祖放下碗筷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争着来抢小玉手上的玩具。
“还有呢!……两把小剑!”
这是两把精制的塑料剑,都是些洋玩意儿。
“别给你弟弟们买这些刀啊剑的!他们还小,别伤到人?”伯琴埋愿着。
“放心吧,半软胶的!伤不了人!嘿嘿,我像弟弟们这么多可都是玩真刀真枪的!听爸爸说,我四岁的时候都拿真刀往坏人脖子上割了……”
“去去去,洗手吃饭!”伯琴开始把小玉往门外推。
“我先把包放下……”小玉这才向食堂外走去,同时,冲着李守多挤了一下眼睛。
李守多会意,不由得嘿嘿的笑了两声,
午饭过后,万飞一个人去了二湾。伯琴则在收拾碗筷,两个小孩子在船上咚咚咚地跑来跑去。
李守多和小玉下了船,直接去了湖边木屋,然后进了秘密,这里已经又存放了不少金子银子。
“爷爷,你看?”
小玉从她的背包里拿出来五个金锭子,三十多个银锭子,还有一叠票子和一颗绿叶白膀的玉百菜。
李守多看着小玉从背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后一直眉开眼笑的,他把那颗玉百菜放轮椅上不停地抚摸着。
“不是说天亮前就一定会来的吗?怎么都中午了才回来?”李守多责怪着。
“来回好几百里路呢!”小玉说道,“没到临江就天亮了!卖路我得卖像点不是?我一早就在临江赶集,在大街上转足了半天时间,谁会想到我昨晚会在好几百里之外的地方偷东西?嘿嘿嘿,那个苏半县现在恐怕正在家里气得吐血吧?哈哈……”
李守多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玉白菜放到架子上。
“早就知道这个秦半城家里有这么一颗大白菜了,爷爷我十年前就踩过点了!去过两次都没找到。”
“他金库里还有秘室,机关是墙上那幅财神画像。”
李守多叹息,“哎呀,八年前那次我进了他金库的,就是没注意到那个财神像!嗯,干活的时候用香没?”
“没,咱不需要那点名声!爸爸说过,沽名钓誉害死人,咱就闷声做侠盗吧!”
“嗯,你这个秘室太小了!你看二湾爷爷那个多大?有时间,你这个得扩建一下!”李守多又说。
“现在不行了!”小玉说道,“以前这里就我和水妹两个人,怎么挖都没问题,现在爸爸妈妈都在呢!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怎么挖?”
咚咚咚咚,秘室外的门被伯琴拍得很响,“玉儿,你快出来挖个地灶,一会儿你爸把猪杀了咱们还得烧水烫毛的!”
小玉和李守多面面相觑。这才急急地退出了“秘室”。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间秘室的?,你看,这地板我做得好逼真哦!”上来后小玉好奇地问伯琴。
“你这个是秘室吗?我还说是地窖呢!前几天我还计划着用来窖菜的,但看你们放那么多钱就放弃了,嗯,做个银窖也不错!不过离池塘太近了,里面太潮湿了,银子容易生黑锈,要不,咱还是改个冰窖吧?咱们拉些水去山上冻些冰回来装里面,到时候腊肉鱼干什么的也都可以放里面,到明年夏天都不会变质……嗯,就这么定了!”
“啊?……啊!……”小玉愣在当场,李守多哈哈大笑。
锄头就放在小木屋里,小玉抄起来就在小院外挖起了地灶,伯琴已经把一口四水锅从船上拿了下来,灶挖好,放上锅,再去药田边上找了两大捆干柴。李守多把轮椅里的发条上满,咕噜噜地开着船上船下地跑着,接猪血的盆子、舀水的瓜瓢……“咱们家好像没杀猪刀哦!玉儿,你回二湾去拿把刀来?”
“爷爷,咱家有杀猪刀!”小玉说着,把那把二十斤重的麒麟刀从地窖里拿了下来。
万家大院到二湾老杨家不远,出了蒺藜林,转过山咀就到,半个时辰不到,万飞就抗着一头三百多斤重的大肥猪回来了,这边也刚好准备妥当。
小玉只负责烧水,万飞放血、烫毛、开边、剃骨……他是一个杀猪的好手。
在万飞刮骨剃肉的时候,小玉一直找不到的玄蛛儿竟然大摇大摆地跑过来喝猪血了,小玉大喜过望,待它吃饱喝足后,便又重新把它捉了起来,万幸的是这几天它没有在人出入的地方吐丝。
晚上,吃杀猪菜的时候,李守多在叹息,“嗯,要是雨儿晚几天走,今晚刚好一桌子人哈?”
小玉说道:“爷爷,前几天我也不好说,那田雨……是个沉府很深,让人看不透的人,嗯……很做作的一个人,说实话,我就没打算和她深交!”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李守多说道,“你雨姨人不错!……她说她和你是生死之交的!”
小玉笑道,“什么呀?你尽听她胡说,她是为了钱!……她都跟你们说了!她和我们打交道,自始自终都是为了钱!嗯,这爷爷认她作干女儿,给了她多少钱的红包啊?”
“一千两银子的红包,还外加一个三斤重的金马儿,另外,给了干外孙一个水种翡翠的吊坠……”
小玉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腊月二十三,小年。
一艘乌蓬船穿进了江边的一片芦苇林,然后从万家的私家船道窜了出来,直接划进池塘。
“娇姨她们回来了!”
小玉大叫着,早早地跑下万家大院来迎接。
划船的却是两个小玉不认识的年轻妇人,她们冲小玉点头笑了笑 然后从船上推出来一块宽大的跳板搭在岸上。
外人怎么能进入三湾腹地而不惧迷药?正在小玉纳闷的时候,从船蓬里出来三男两女,一个约四五岁的小女孩在甲板上蹦蹦跳跳,一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小女孩在大人的手上。
“哇……”小玉高兴得大喊大叫着。
云灵儿背着烛龙,云仙儿抱着那个两三岁小孩。五岁的小女孩率先跑下蓬船。云灵儿身体已经发胖,小玉差点没认出来,云仙儿没变,似乎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对于已经长大的小玉,火虎和青狼再年初都还见过,所以还不陌生。临江相距五泉集不过六七百里地,小玉骑马一天的时间也就到了,这几年时间她是去过几次的。
余四云灵儿和云仙儿看小玉就多打量了两下,然后才是惊喜。
发船的两个人她们根本就不认识小玉。
“五叔、六叔、七叔!五婶、仙儿小姑……啊!妈呀!见到你们太高兴了!”
“啊……你是小玉?……小玉!哈哈……,长成个大美人了!”云仙儿也高兴得大叫。
“灵儿姑姑,你们怎么这么久都回来看我们啊?”小玉哭道。
“嗨!走不开啊!云家家道中落,家族四分五裂,属于我们的那份草场请不到人管理,我们这几年一直在草原上放羊呢!对中原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好了,这几年混了点成绩请了人管理,这不,就回来了吗?”
“五年前的三湾大劫难你们知道吗?”
“嗯,”云仙儿接着说,“听到传闻的时候我们回来了!那个时候你还没回家呢!你和你爸爸都被你姑姑绑走了!你还没逃回来呢!我们伤心了好长时间啊!然后去了蒙古就放羊去了!直到两个月前,朝廷通告,说雷海和独臂几个大坏蛋被你和一个姓田的杀了……啊呀!你不知道啊?听说你还活着我们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啊!你和我飞龙哥哥都埋在三湾了的!是所有人亲眼所见的事!可你和果果水妹沙城大战红莲教的事、保镖金佛的事、地狱岛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加上朝廷通告,我们就忍不住了嘛!所以就一定要回来啦!嗯,我们先去的五泉集,找六哥和七哥求证,哎呀!原来都是真的,我们快高兴死了!”
“仙儿小姑!你女儿?这么大了?哎呀好漂亮哦……你真会生哦!”
“我姐的!”云仙儿更正 ,“这是老二萨仁图亚,月亮光光,万月月!地上跑那个是老大,纳兰,小太阳,万兰兰!”
“五婶,你好会生哦!两个女儿都这么可爱!……哇!才几年?你都生两个了!”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云仙儿补充着。
“玉儿,快见过你六婶……七婶!”
火虎把小玉叫过介绍那两个不认识的女人。
火虎的老婆姓莫,叫莫英,是个聋哑人,她和人交流只有手势。青狼的老婆姓赛,叫赛珊。两个女人都是五泉集孤残院碗厂的工人。
“六叔七叔,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怎么不通知我们啊?”
“我们八月份成亲的,托人给你们带信了!可你们都不在家里。现在要过年了,大家都回家了,你五叔就约我们一起来了!”
“六婶七婶可真漂亮,就像天仙一样!叔,你们可真有眼光!”小玉抱着赛珊说道。
赛珊尴尬的笑道,“丫头,你可真会说话!可是,我们都是孤残院的怪人哦!”
“嘿嘿,我们家全都是邪怪!让你们见识一下?”说着,小玉背过身,身体不动,头部突然后转两百度。
“啊……”赛珊下得大叫一声。莫英也吓得双手捂嘴。而其它了解小玉的人都在笑。
“五哥、六哥、七哥……跑好快啊!看你们进的芦苇荡,撵都撵不上!”雷浪、李玉娇和柳飘红带着水妹划着小船也回来了……
“老五、老六、老七、灵儿、仙儿、小红、玉娇、雷浪……”
伯琴和万飞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大船走下来迎接着众人。
“哥……嫂子……”
轰!劲爆的人物出现,犹如惊雷炸显。
一天……两天……,年味越来越浓。
对于大人们之间的家长理短,“小孩子”再也插不上话,他们常常单独在一块玩。
两岁的月月一天不着地的在李玉娇、柳飘红和伯琴的手上交替着。
小玉、糖果和水妹去镇上买回来不少摔炮、擦炮和引火炮,她们每天都一个一个地扔着玩。承宗、继祖和兰兰三个四五岁的孩子整天都跟在她们三个屁股后翻着脚丫的飞跑。
轰,水花四溅。
“好啊……”三个四五岁的孩子都会拍着手喝彩。
“插牛粪里放才好玩呢!”李守多提议。
“三湾没牛粪啊?”
“二湾有啊!”
“走啊?”李守多催促着。
“走啊,去二湾田里炸牛粪!……再去山上炸老鼠洞……”
呼啦啦,一个坐轮椅的老头,三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一路欢呼着往蒺藜林外跑。
“等等我……”云仙儿刚刚给石丁兰“聊完天”出来,见小玉等人要去村外玩,也大叫着追了出去。
“玉儿,小心点!看好弟弟和妹妹们……中午早点回来吃饭……”伯琴站在甲板上大喊着。
“有水妹在,我们中午烤蚂蚱吃,就不回来吃饭,你们别等!”小玉大声回答。
伯琴哭笑不得,“不叫个明堂!还小得很吗?……大过年的,天寒地冻,有蚂蚱吗?”她又自语了一句。
除夕夜,三湾的烟花放了一个通宵,十里八村都能看那绚烂的天空。
雷浪在元宵节后才回他自己的家,要春耕了,对大湾雷家的佃户有很多交涉,有退租的,有新租的,只有等大湾田地上的事情都安排妥了,他才有时间出去走镖。
李玉娇把万家堂的总印硬塞到了万飞手里。柳飘红主动应承了照顾石丁兰的任务,让万飞和伯琴放心去经营生意。
李玉娇也留了下来,她也想好好陪陪李守多了,她先让水妹一个人去管理着千河堂的生意。
烛龙和云灵儿带着孩子回草原了,商量好几家以后要常利用镖局或南来北往的商号来往书信。趁着云仙儿舍不得走,他们把云仙儿留了下来……云灵儿悄悄托咐万飞李玉娇等人,这丫头从小就学不会蒙古话,在那边高不攀低不就,一直找不好婆家,有机会给他找一个汉族丈夫,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她性子太虎了,在哪边老惹祸,这边哥哥姐姐人多,给她看着点,希望找了婆家后就老实了。
火虎和青狼两家也还没走,因为李玉娇说莫英和赛珊的残疾都可以医治。就用万家大院上的设备,她亲自……指导小玉主刀。
莫音的聋哑是后天性的,她是因为幼年头部受了伤,耳道深处伤口成疤痕成了息肉,将耳道堵死成聋,十聋九哑!因年幼,听不见,自然也学不了说话。青榆有拂痕草,捣鲜汁每天灌洗耳道,三两个月后耳聋一病有望康复,能听见声音了,再学说话也就不难了,灌洗耳道得由她亲自来做,因莫英算是自家亲人,她放下万家堂和千河堂两家的生意来在家照料,万飞夫妻也就没有异议了。
赛珊的残疾比较特殊,她实则是一个先天的畸形身体……她有四条手臂!她有一副比常人宽大一倍的琵琶骨,手臂上下并生,一边两条。下面的两条手臂稍短,平日里都和另一条手臂同时装在一个宽大的袖筒里,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治法便是手术切除多余的两条手臂。来三湾之前,她是想着要找李玉娇替她切除的,但后来她又改变主意了,因为小玉说她可以让这两条手臂产生知觉,和另一双手臂一样活动自如。本来,青狼没有手臂,她觉得她多的一双手臂是老天爷对她们夫妻的一种补偿。从小在孤残院长大,在残疾人的工厂做工,身边全是残疾人,她也没有因奇怪的身体产生自卑感。
小玉的医治思路也很简单,就是这两条手臂结构组织齐全,只是控制神经没有接上,她只需用药接上就是,她有这方面的药。
李玉娇在家不出门了,她敞开门庭,广邀媒婆进家门,必竟,云仙儿、小玉、水妹和寡妇糖果,家里有四个未婚待嫁的女人!……嗯,她把自己忘了!
“姨,你可别把我算上?我刚死了男人还没到三年呢!”糖果怒力拒绝着,“嗯,我还得去找我们家瞎子老四呢!找到他再说哈?”
糖果也急冲冲地离开了三湾,然后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到她。
“这个没良心的糖果!怎么这么倔啊?”李玉娇心疼得很。
“玉娇姐,你给我找一个……武功要高的,个子高高大大的……要体贴的……要不管什么事情都听我的,傻傻的那种……就像我的哈郎!嗯……还要很勤快的,会疼人,会照顾人的……就像我飞龙哥哥的那样……”云仙儿爬在李玉娇肩头讲她的择偶标准。
“要比得上哈郎和我哥的?标准太高了吧?不太好找哦!”
“不高!这种男人多得很!”云仙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吗?听你姐说在蒙古,她给你找了二十个你都没看上!”
“那……那些都是蒙古人!”
“你不是蒙古人吗?”
“哎呀,我不会说蒙语啦,不算啦!”
水妹、小玉、云仙儿,三个姑娘的终身大事李玉娇都操着心,三天两头带让媒婆们领了小伙子来让她们挑。二湾李家大院是相亲的地点,媒婆会带着小伙子及其父母在家里来“作客”,家长李玉娇边陪着“客人”们在客厅里家长里短的聊天,她让小玉或云仙儿在夹墙里偷看,中意了就出来和“客人”打招呼。
“这个高了点!和我站一起不好看。”
“这个胖了点。”
“这个傻里傻气的。”
“这个说话像个傻子。”
……
最想嫁人的是云仙儿,可她却还是一个个地否定着。
让小玉相亲的时候……她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去五泉集火虎青狼家玩几天。
“这个小玉,怎么不带我玩?……那个,玉娇姐,我也去五泉集玩几天哈?”
“你不能去!”李玉娇反对着,“七百里地,走路得六七天,骑马得三四天,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你觉得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那小玉一个人也不跑了嘛?”云仙儿不服气。
“小玉这几年就没好好在家待过,三天两头往外跑,她就是一个老油条,你能和她比吗?”
“嘿嘿!”云仙儿拿出来一支三寸管的精巧的双管火铳晃了晃,“大漠云三炮的名声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很响的哦!”
云仙儿也不顾反对地一个人跑了。
李玉娇急得团团转,云仙儿历来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百五,她绝对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远门。终于想到了雷浪,她急忙跑去大湾,让他追上云仙儿,拉得回来更好,拉不回来就让雷浪保护她,要是让云仙儿出了事,她们以后怎么向烛龙夫妻交待?
小玉其实并没有直接去的五泉集,她准备转一圈,回来的时候去。她出了三湾后向上梁上走,准备翻过轿顶坡去青榆,再去贵阳、云南、饶过大凉山去河边,饶向成都看一下翠狗儿她们,再绕道回五泉集,最后回临江,嗯,这一次她要在江湖上玩个够!
以前,轿顶坡的坡顶只有草垫子,这里居高远眺,极目千里,是三村四邻踏青游游玩的最佳地点,六年前,小玉都还和糖果水妹来这野炊的,但现在,临三湾的这一面已经是一片六七尺高的蒺藜林了,密密扎扎的,根本看不了多远。
有一匹驮着行礼的滇马在林子外的草地上啃着草。它的缰绳是断的,见到有人靠近,又飞快的跑了。
“救……银(命)啊……”
从蒺藜林里传来呼救,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
声音来自轿顶坡半山腰。小玉听力出众,一般人怕是很难听到。
小玉一声苦笑,这密麻麻的毒蒺藜,他是怎么达到那个位置的?
三湾总面积两千亩,直径三里,原村子、能耕种面积只有中心四百亩,现在只有一百亩,其余全成了毒蒺藜、荆棘、荒草、杂树丛生的森林。因为没有催发剂,村中心耕地中的迷药覆盖范围也只有中心五六百亩的面积。否则,这个人死在那里都没有人知道。
“喂,你是怎么跑道棘刺中间去的?我怎么来救你啊?”小玉大声问道。
“踩……高跷……”
毒蒺藜的植株只有六七尺……踩高跷?……嗯,是个办法!亏他想得出来!
山顶土质贫脊,人工播种的毒蒺藜都只有三四尺高,并无再高大树,小玉去山南脚下砍了两根八九尺长的棍竿上来绑在腿上做成高跷,然后再走进蒺藜林子。
在密密麻麻的蒺藜林里迈不了子,高跷杆子只能在蒺藜植株中趟着走,嗯,踩在近一丈的高跷上终于能看到三湾的全景了!和五年前在这里看到的大不一样,它更加苍绿,更加美丽,万家大院号显得突兀雄壮……
这里是几个高大的柏树,因为有大树遮阳挡雨,树下阳光水份不足,毒蒺藜细小如草,呼救者躺在如草的蒺藜地上一动不动,脸上已经肿胀得像猪头,当然也看不出长相与年龄。他一身洋布男装,身边有张铁角的四尺长弓,箭羽散了一地……这应该是个善射武行,那是一张三百斤力的强力弓。
“感觉怎么样?还能爬起来吗?”
站在九尺多的高跷上,小玉很难扛起来地上的那个人。
“啊……”那人身体开始抽搐起来,这是中毒至深的表现,必须马上抢救。
嗖嗖……,挥剑砍下一地树枝。然后解了高跷下来,把树枝堆砌起来,再把伤者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