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依然在下,满地银装,李长醉从酒堆里爬出来,打了车,去赴约。
白到极致的花朵有些刺眼,皑皑雪花中看见了曾经的年少,白色的山茶花黏在信封上,奶糖味的香水让李长醉以为一甜便是一辈子,结果巨龙席卷了所有美好,他便再也没有玩过雪,哪怕是心爱的海棠花掉进雪里深陷,也不愿伸出援手,回忆太痛苦了,磨人心肝,李长醉念着,有些许头晕,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禁不住寒冷,熬不住炎热,禁不住摇晃,禁不住慰问,他不适应被人关心的感觉,就像是他本该孤独到老,本该孤身一人抵挡莫测的变化,本该如此吗,谁又是天生就孤僻,谁不是曾经支在课桌上想着天花乱坠的梦想,可他就是不幸,可他们这群人就是不幸,还没看过太阳,就已经死在黑暗里了。
他在车子的摇晃中睡着了,梦里依旧是杜南风,是他们初识的时候,头发毛躁的少年拉着心上人的双手不住摇晃,笑得天真烂漫。
“南风南风,你会喜欢碎掉的星星吗,会喜欢被虫啃食的玫瑰吗,会喜欢搜掉的麦片粥吗,会喜欢这个破败颓废的我吗。”
少年说着便有些哽咽,他畏惧失去,或者说,人们都害怕失去。
“我从来都是这么差劲,你真的能,一直爱我吗。”
言罢,李长醉抬起那浸满水花的眸,去看杜南风,像是一个乞求爱的孩子,可怜巴巴的任由那负能量射进爱人的心里。
“不许这么评价自己,在我心里,你就是你,无论怎样的你,都是你,我都会如此深沉的爱着。”
杜南风谨慎的咬着字,他一直是这般认真,尤其是对着爱人。
李长醉见他这般答,红了眼眶也红了脸颊。好便好在李长醉的真心融对了模子,从此他也是有人爱的孩子了,说不珍惜是假的,但是他从不敢流露出那非你不可的神,因为他怕,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输不起。
再抬起头揉眼是在急刹车后,抬起腕去看表才发现清晨酒气满身,哪还记得这个,滑滑开锁屏转了钱,打着哈欠推开门,踏进冰雪的世界,刚推开别墅的大门,就与李月圆撞在一起,那人显然有些尴尬,应是没认出李长醉,李长醉也不意外,毕竟今朝着相貌照十年前变化蛮大,也瘦的有几分脱相,他弯下腰鞠了躬,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并在李月圆惊愕的神色里重重的抱住她。
“好久不见,老朋友。”
李月圆也难得的笑了出来,却再也没有十年前那般惊艳了,苦涩的笑里爬满了离别与相思,与李长醉的痛叠在一起,拼凑成了首哀歌,放给所有人听。
“好久不见,长醉哥哥。”
哥哥两字吐的拗口,也难怪,尘封十载的过往,拍干净厚厚的灰尘再拎出来鞭策总是别扭的,都怪不得彼此,回忆被暴力的掀开,是所有人的逆鳞和伤疤,触不得,碰不得,否则血流如注。
李长醉走进大厅,他今天穿的还算正式,前一天熨斗好的西装,擦亮的皮鞋踩在地面上,沉闷的声响划破了沉默的天空。
李长醉的正对面,是吴楠的棺材,活生生的,立在他的面前,他甚至都没有力气走到他的爱人面前对她说一句节哀,他不明白,李月圆是如何做到这么直白的去面对一个死了十年的爱人的尸体的,尸体会抹杀我们所有的幻想,也是死亡最直率的表达。